祁雲覺得心中一暖,浮起淡淡的淺笑。
「不過,不管是誰敢冤枉我,我都會叫他死得很難看。」上官驚鴻面無表情地說,「哪怕是你的親妹妹昭陽公主。」
「我沒有親人。」祁雲斂眸抬眼,目光清和,「從我的母妃離世的那一刻,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
上官驚鴻的心里有一種沉重的哀傷,祁雲他,真的好孤獨,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她想撫去他的孤寂,可是她又能做什麼?連她自己的心里,都只不過余了一片死灰。
一陣清風拂過,吹動著她長長的青絲,他的衣袂也隨風輕揚。
沉默,寧靜。
似一種透心的涼,又似一道無形的隔閡。
她與他,不過是兩個寂寞的人。
「我還有事,先走了。」她走了幾步,又止步,「逝者已矣,即使今天有人打破了凝華宮的寧靜,未必真的能擾了凝妃的安寧。雖然我不知道凝妃葬在哪里,肯定不是在凝華宮。我不知道你的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卻能懂,凝華宮今日的‘熱鬧’,不過是使你又觸動了塵封已久的傷。」
祁雲臉上的笑意加深,卻又有些苦澀,「你果然是懂我的。」
「傷口只有讓它結了痂才不會痛,若是將傷口冰封放入心底最深處,當再有人觸及,就會痛。十七年,真的是一段很漫長很漫長的歲月,你的痛楚,我無法體會,我只是希望你心底的痛,能少些。」她嘆息著說完,下樓梯的輕盈腳步響起。
祁雲站在高樓上,看著她漸行漸遠的絕美身影,眼神之中,盡是落寞無奈的痛苦。若是可以,他多想留住她的身影,可惜,他不能。
走了很遠很遠,上官驚鴻心中都無法拂去祁雲清俊寂寞的身影。
一道娥黃色的美麗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上官驚鴻!」
「昭陽公主有事嗎?」她臉色是一慣的冰冷。
環顧了下四周,見沒有其他人,祁昭陽臉色蓄滿憤怒,「父皇說凝華宮地下的暗道是你舉報的,還想重重賞賜你。為了幾個錢,你就出賣他,背叛他,難道你看不到他對你的好嗎!」
上官驚鴻瞅了眼祁昭陽憤惱的面孔,「本郡主還以為是你告的密,故意栽贓到我身上。」這祁昭陽,還為君燁熙打抱不平起來了。
「本宮為什麼要栽贓給你?」祁昭陽俏臉怒得有點扭曲,「你不要含血噴人!」
「因為你喜歡君燁熙。你要他恨我。」
「是,本宮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是聖尊!」祁昭陽怒火中燒,「正因為如此,本宮即使再討厭你,也斷不可能去毀了他!要是聖尊今天正好在地道里,你會害死他!」
「你多久沒有見君燁熙了?」
「快一個月了。」祁昭陽老實回答。
一個月的時間,君燁熙的尸體怕是都已經腐了。上官驚鴻眼神閃了閃。
祁昭陽覺得怪異,「為什麼這麼問?」
「讓開。」上官驚鴻冰冷啟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如果判斷沒錯,幕後栽贓的人不是昭陽公主。
「本宮不讓!」祁昭陽眼神突然發狠,「驚鴻郡主,別人怕你,本宮可不怕。這里可不是在宣德殿眾目睽睽下,你旁邊也沒人陪。你若是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哼哼。」
上官驚鴻不以為意,「你想做什麼?」
祁昭陽打量著她驚世的美顏,「你說你這張臉gouyin了多少男人?如果你毀了容,變成了丑八怪,聖尊還會不會多看你一眼?」
「想毀本郡主的容?」上官驚鴻笑了,笑不達眼底,「有種你就試一下。看變成丑八怪的是誰。」
祁昭陽手握匕首藏于袖中,躊躇著不敢動手。上官驚鴻身上似乎有一種與死亡很接近的恐怖寒冰,仿若勾魂的幽冥,令人心底不由自主生起懼駭。
她有一種錯覺,只要一動手,上官驚鴻就真的會毀了她的容,甚至要了她的命。
「你不會武功。」祁昭陽微眯眼打量起上官驚鴻,似想看穿她究竟有幾分實力,卻發現連直視她冰冷的眼神都不敢,「本宮雖然武功平平,對付你肯定沒問題。」聲音加重了幾分,似是借此告訴自己。
「廢話少說,要動手快點。」上官驚鴻眉宇間已顯現出不耐煩。她在給祁昭陽機會,不想傷害與祁雲有關的人,盡管,祁雲不認祁昭陽這個妹妹。
「你走吧。」祁昭陽突然讓道。前邊一隊經過的巡邏侍衛正好解了她的急,「要不是你命好,踫到侍衛正好經過,本宮也不會放過你。你在宣德殿甩本宮的那一巴掌,本宮本是時刻都記著!」
「應該是你感謝經過的侍衛給了你一個台階下。」上官驚鴻冷然一笑,清冷的身影逐漸走遠。
祁昭陽緊握著匕首,心中氣憤自己的窩囊,恨恨低咒,「上官驚鴻,本宮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上官驚鴻回到汝南郡王府時已經是下午三四點。
無心閣院落,丫鬟環兒一見她,興奮地迎了上去,「小姐,您沒事吧?」
青龍與鳳舞也是一臉擔憂。
鳳舞說,「主子,您要注意安全,如今您向皇上舉報凝華宮地下有暗道的事,已經泄露了出去,奴婢怕天魔教的人會找你尋仇。」
上官驚鴻的目光掃向青龍,剛想問他為什麼背著她進宮舉報,他又是從何得知地下暗道一事,一股陰冷的邪風吹來,下一瞬,院子里多了一道詭異妖嬈的紅色身影。
一身紅得似血的長袍,紅色的長長發絲隨風飄游,同樣的紅眉紅瞳,絕俊卻僵白的面孔死氣沉沉,三分邪氣,七份詭異,組合在一起,竟然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眼的絕代風華!
君燁熙。
他還沒死!
再見到他的這一刻,上官驚鴻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同時,心中也明白,原來,她並不希望他死。
午後的陽光正盛,金光萬縷,氣溫也很高,卻因為多了君燁熙,似乎連空氣都一下子冷了下來。
素兒抖了子,雙手環臂,「怎麼突然就冷起來了?」
鳳舞與青龍四下張望,也是滿臉奇怪。
一身紅衣的君燁熙就站在他們身邊,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看得到他。
這種情況,真的是大白天見鬼。
上官驚鴻的心都不由一怵,該不會是君燁熙死了,現在出現的是他的鬼魂吧?
「你們什麼也沒看到嗎?」她清冷問出聲。
鳳舞害怕地走開了兩步,離君燁熙站的位置遠了些,左瞅右看,「主子,您看到什麼了麼?奴婢也突然覺得好陰冷。」
青龍皺起眉,「主子,情況不正常。」
「你們都先退下。」她面無表情地下令。
「可是……」青龍、鳳舞與素兒都有些猶豫。
「這是命令。」
「是。」
三人退下後,院中依舊冷寒陰森。
火紅的妖眸幾不可覺地動了動,俊氣的僵尸臉總算是有了一絲表情。
上官驚鴻冷漠地出聲,「你是人,還是鬼?」
「你希望本尊是人還是鬼?」君燁熙邪氣的身影一移,轉瞬間就飄到了上官驚鴻眼前。
「我管你是人還是鬼,」她神情浮起狂傲,「惹著了本郡主,是人,我就要你變鬼。是鬼,我就有本事讓你灰飛煙滅!」
「可惜,你現在還不夠格讓本尊變鬼。」君燁熙抬起同樣白得不正常的手,紫紅的指甲在太陽光下泛著金光,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本尊卻有本事輕而易舉要了你的命。」
上官驚鴻揮開他冰涼的手,觸到了實體,心中這才踏實,他真的是人,「你要是這麼有本事,又豈會在地下暗道里被困了一個月?」
「這得感謝小鴻兒在本尊身上下的‘滅魔蝕筋散’,」君燁熙唇上在笑,眼神卻陰寒,「本尊閉關一個月,不但解了毒,還沖破了戰魔決第六重——婬海無邊。功力更上一層樓。」
上官驚鴻蹙眉,「你怎麼解的毒?」
「就猶如你無心閣的地下機關,關不住本尊,本尊為何要告訴你?」君燁熙邪魅一笑,「要告訴你也可以,你即刻就與本尊圓房,怎麼樣?」
「齷齪下流,我都懶得罵你。」上官驚鴻冷嗤。
「怎麼叫下流呢?你可是本尊名正言順的未來夫人,本尊有想法不在你這兒實現,那才叫齷齪。」
「你這麼缺少女人,本郡主可以送你十個八個。」
「十個八個哪夠?」
「你想要多少?」
「本尊只要鴻兒你一個。」君燁熙邪邪地在上官驚鴻耳邊呵氣,氣息冰冷,詭異得無一絲溫度,「自從見到你後,本尊可就看不上別的女人了。你送十個女人給本尊,本尊就殺十個,送一百個,就滅五十雙。送多少,本尊就殺多少。還要不要送?」
「有毛病。」上官驚鴻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君燁熙妖魅地撫了撫紅色發絲,「有進步,比變態好。」
「給我滾出無心閣。」
「嘖嘖嘖!」君燁熙搖了搖頭,「一個月不見,小鴻兒脾氣越來越火爆了。你應該感到榮幸,本尊出關後,第一個就來看你。」
「東祁皇宮地下暗道密布,你從別的地道出來的?」
「當然不。本尊就喜歡走那條抱你走過的地道。」
「地道里滿是毒煙。」
「小小毒煙,豈能傷得了本尊?」君燁熙湊身在上官驚鴻頸項嗅了嗅,「小鴻兒,你好香!能傷得了本尊的,也只有你了。」妖異的邪瞳瞄到她又欲觸動身後石桌下機關按扭的動作,邪氣警告,「別輕舉妄動,這地下的機關,關不住本尊,本尊也沒耐心像上次一樣,再故意被你關著。」
「真好笑,誰跟你說我又來按機關?」上官驚鴻走到石桌前,悠閑地執起桌上已然備好的茶壺斟了杯茶,「我不過是倒杯茶,你用得著這麼草木皆兵?」
君燁熙挑眉,「小鴻兒,不是本尊草木皆兵,本尊倒是有點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
「你覺得,依你的所作所為,本尊會放過你?」
他說的是向東祁老皇帝暗中舉報地道一事。上官驚鴻的心有點受傷,表面卻是泰然無波,「你想怎麼樣?」
「不辯解?不解釋?直接就承認?」
「既然你已經認定,本郡主解釋有用嗎。」
「本尊說了,可以不計較你謀殺本尊之罪。」君燁熙邪氣的瞳底滲過寒光,「可本尊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而你,偏偏背叛了本尊。」
他真的認為是她出賣的。上官驚鴻微眯了美麗的眼瞳,「你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