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禍害通常都遺千年。」君燁熙手枕著後腦,注視她,「小鴻兒,我們不談天下。」
「談什麼?」
「談感情。」
「我跟你沒什麼感情,只不過有交易。」她冷凝的眼瞳靜謐無波。
「莫非你想解了滅情水之毒後,再與祁雲雙宿雙棲?」他妖森的嗓音里隱著怒火。
她微一愣,「我沒這樣想過。」
「若是你從了本尊,滅情水之毒就不需要解。」
「此話怎說?」君燁熙伸手探上她的胸口,她剛想反擊,他說,「別動。」
她忍著沒動,他的手隔著衣服在她胸上搓摩,「即便這樣挑dou你,你依然不會為本尊心動……」
「廢話!」
「敢說本尊講廢話的,世間,也只有你了。听听……」他僵白若尸的面容漾起愉悅,「你的心開始跳了。」
她面無表情,「不受控制的心跳,也非我心動。已經不是第一次。」
「本尊知道。」他邪邪地在她耳邊吹氣,氣息冰涼,「滅情水是歷代血族聖尊特有之毒藥,也可稱之為情藥。中了滅情水之毒,只要一心動,就會心痛,甚至慢慢情愫加重,就會心痛至死。但為本尊心動除外。而且這毒很奇特,會使你慢慢愛上本尊。」
「愛情還能逼出來?」她不信。
「你現在不愛本尊,你的這顆心已經開始為本尊而跳動,慢慢的,你的意識,你的情,也會受本尊而引誘,最終,只會愛上本尊。」
她寒著臉,「我不可能愛上你。你死了這條心。」
他按了她心口一下,「小鴻兒對自己沒信心了?」
「滅情水之毒是什麼做的?這麼邪。」她皺眉。
「現在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我自己會查。」
「世間無任何關于滅情水成份的記載。你不用浪費時間。」他紅色的眉宇間添了絲陰郁,「小鴻兒,對你來說,愛上本尊,就是那麼不可接受的事?」
她諷刺地勾起唇。心早已給了祁雲,寡情如她,又怎麼會還分得出多一丁點的感情給別的男人?
「本尊有過無數的女人,卻也是第一次談感情,以往的女人對本尊而言,不過是泄yu的工具。」他認真地說,「滅情水之毒,是本尊對你的一種認定。自第一眼見到你起,本尊心里就明白,本尊要你。絕不能讓你屬于別的男人。」
「我最大的錯,就是自以為是沾了滅情水。」她眉凝輕愁,「曾經以為,我心如死灰,不會再為愛而心動。沾了滅情水便能棄情絕愛,想不到你這該死的滅情水另有乾坤。」
「本尊也沒想過,」他唇色勾起冷嘲,「你什麼人不看上,看上祁雲那個病怏子?小鴻兒,本尊不懂愛情,在學著懂,也已識情滋味。但本尊知道,愛一個人,不管什麼情況,就絕不能放手。祁雲是怎麼待你的?」
她如蟬翼般的睫毛閃了閃。
「他對你若即若離,三番五次放棄你的愛。甚至聖旨撤婚,告訴天下人,你不過是他不要的棄婦,讓你傷透了心,顏面盡失。這樣的男人,還值得你珍惜嗎?」
她閉了閉眼,「別說了。」
「不想听?本尊非得點醒你。」他接著說,「你已查到,他是因病不想拖累你,才有所謂的放棄。這般自命清高,又何故來惹你?他數度放棄你,就算你再回到他身邊,他還是會放棄你。如此不可靠的情感,是你要的?愛則深愛,而不是讓對方動心後,再來個棄之。這次天下人都知曉,他棄了你,也就是鐵了心的不要你。民間不是有句話,好馬不吃回頭草,好女不嫁回頭漢。是他不要你,你應該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叫你別說了。」她內心復雜不已。
他伸手捏住她的肩,「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裝了些什麼!聰穎如你,為何只愛天邊月,卻不見眼前人?」
她總算凝視起他,他神色復雜中蘊著深情,緩和了原本森白若尸的面孔,她知道他隱忍著痛心,也感受得到,他熾熱的情。她有些無力地說,「君燁熙,你是禍害,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兩個薄情寡義的人在一起,能有什麼好結果?」
「本尊對天下人薄情寡義,卻獨對你有情。」君燁熙霸氣地攬過她的肩,「本尊不是祁雲,永遠不會放開你的手。」
「再不松手,想本郡主廢了你?」
「為了將來你不做寡婦,本尊就暫時听夫人的。」他唇角浮起妖嬈的笑,獨自一人躺到一邊,離著她很近,「方才為夫的建議,夫人可得細想了。跟著本尊,絕對比跟著祁雲要好。」
上官驚鴻不再理會他,心中卻隱隱作疼。想到祁雲,她的心仍然會難受。
馬車行駛的速度不快不慢,非常平穩,官道也比普通的山間小道平坦寬闊。官道上走了十天,改行小道,又過了三天。
「聖尊,前方有湖,我們的飲水喝完了,是否要去打水?」馬車夫恭敬的聲音傳進車廂。
「去吧。」君燁熙同意,轉而對上官驚鴻說,「要不要出去走走?這幾天不是趕路就是投宿客棧,有時候還得睡馬車上,委屈你了。」
「嗯。」她下了馬車。
君燁熙與她一道穿過林間小道,來到一處湖泊前。
嚴寒的氣候冰凍了湖里的水,湖面結了冰,白茫茫一片,人呼出的空氣幾乎都能結成冰。
上官驚鴻站在湖邊,仰望著冰天雪地,此時,天空下起了大雪,白白的雪像羽毛,又像吹落的白花瓣,零零落落,洋洋灑灑,霎是美麗。
寒風吹指,雪花漫天飛舞,飄散的雪花與大雪融為一體,一片銀白,清純潔淨。
「好美啊!」她嘆息著贊嘆,「這是初冬的第一場雪。也是我來這里這麼久看到的第一場雪。」
「要是小鴻兒喜歡,以後本尊有空,可以再帶你來。」君燁熙站在她身邊,一襲紅衣妖嬈,紅發在雪風中飄揚,陰森卻有種別樣的風華。
今天清晨,他便穿回了以往的紅裳打扮,也讓她不用再易容,說明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即使北棠傲的人追上來,也足能應付。
她不語。知道他誤會了,其實,她說的這里,是指古代這個世界。
「小鴻兒……」他深情地凝視著她。
她兀自欣賞著雪景,伸手接了一朵雪花,雪花落在她手心,輕吹一口氣,又飄落于地,眺目四望︰
才見嶺頭雲似蓋,已驚岩下雪如塵。
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羅萬朵雲。
輕吟的詩句自她唇里逸出,君燁熙望著她的目光參了許不滿,「即景賦詩,堪稱絕句,小鴻兒驚才絕世,不愧是本尊看上的女人。作為本尊的未婚妻,你心里就不該想著別的男人。」
「我想什麼了?」她蹙眉。
「我不喜歡詩里帶這麼多個雲字。」
「你……」有點哭笑不得。
「本尊吃醋。」他冷著面孔,見她被凍紅的小臉,心疼地說,「本尊去給你拿件披風。」
她不置可否。
君燁熙卻拿了披風後又很快折返,只見湖面之上,一妙曼女子雪中起舞,清顏白衫,青絲如墨染,縴如柔柳的嬌軀旋轉翩翩,長袖輕舒,手中白綾紛飄,體態輕盈,仿若誤落凡間的九天玄女。
血色妖瞳盯著女子絕美的舞姿移不開視線,森寒的瞳光為之漸漸變得溫存,痴迷。
漫天的雪花中,女子玉手婉轉,縴足點地,一姿勢顧盼生情,忽爾,她旋轉的速度越轉越快,白綾隨之旋成了圓弧形,帶動無數落地的雪花再次飄揚,美態萬千!
君燁熙不由想起,東祁老皇帝大壽那晚,她也是這般舞姿傾世,漫天飛花與她幾乎舞成一體。
一道青色的身影隱在林中,靜靜的看著雪中翩舞的人兒,清越的目光里滿是貪戀。這般絕世的女子,怕是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而他,卻真的離不開她。
衣袂飄飄,踏冰無痕,一舞既罷,她靜謐地站著,遺世而**。
君燁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出塵的身影,冷寒的心里早已是澎湃激昂,「小鴻兒……不愧是本尊的未婚妻,方才一舞,無人可媲美!」
「不負白雪皚皚,一時觸景起舞,無所謂美不美。」她表情淡然。
君燁熙紅影一閃,人已至她身邊,為她披上手中的狐裘大衣,「別凍著了。」
她凝了眉,「冰上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言語間,湖面的冰已破裂,君燁熙攬住她的縴腰,凌空而飛,他邪氣而又妖冶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本尊不會讓你受傷。」
她抬首,對上他關懷備至的邪冷瞳仁,一瞬間,心又不受控地跳動起來。
他長長的紅色發絲被風吹亂,幾許拂過她的面龐,撩動心扉。
她突然閉了閉眼,「如果不曾踫到祁雲……」
「嗯?」君燁熙攜她翩落于岸上,「不曾踫到祁雲,你就會愛上本尊嗎?」
林中的一抹青影身軀僵了僵,心不由提了起來。
「沒有如果。」上官驚鴻丟下這四個字,往馬車停著的方向而去。
君燁熙唇角掛著邪笑跟上,「小鴻兒,你的心屬于本尊,指日可待。」
林中的青影望著走遠的一紅一白二道身影,心中落寞而寂寥。
下了雪,馬車行駛的速度變得緩慢,車廂內,君燁熙將水袋遞到上官驚鴻面前,「要不要喝點水?方才的湖水,魔影敲破了湖面取的水。」
魔影是君燁熙的護衛,也是馬車夫的名字。
上官驚鴻接過飲了一口,「味道有點甜。」水溫還剛好,可見君燁熙事先用內力給水加了點溫。
「前方有間客棧,不過是家黑店。」君燁熙又次開口,「你看是要住黑店,還是宿馬車里?」
上官驚鴻微笑,「黑店吧。我還沒住過黑店。」
馬車停在了客棧前,一下車,看著客棧大shang上方匾額上的四個字——有間客棧。
店名挺有意思,還真的叫‘有間’客棧。
店小二一見有客,就馬上從客棧里走了出來,見君燁熙與上官驚鴻,目光看到君燁熙時有些畏懼,見上官驚鴻則滿是驚艷,但也很快回過神,熱情地說,「二位客倌里邊請,是要住宿還是打尖兒?」
「都要。」君燁熙說,「立馬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一間上dang。」
「二間。」上官驚鴻接話。
君燁熙邪魅地笑,「小鴻兒,這一路你與本尊同吃同睡,再要二間房,未免太矯情了。」
「我說兩間就兩間。」她語氣冰冷。
寒森的妖瞳里難掩寵溺,「那就二間吧,再給我的僕從準備一間房。」
「是,客倌。」店小二朝店里吆喝,「好酒好菜一桌,上fang兩間,普通客房一間!」
客棧里很干淨,大堂內一個人影也沒有。
上官驚鴻在大堂里挑了張椅子坐下,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客倌,小的是這家客棧的掌櫃。您看,是在房里用膳,還是大堂?」邊說,邊放下手中的茶壺茶杯,並親自倒了杯茶。
「就這兒吧。」上官驚鴻隨口問,「你這兒沒有別的客人嗎?這麼安靜?」
「小店地處偏僻,很少有人來投宿,沒有別的客人也正常。」
「是麼。」她不相信。
「您要是有什麼要求,盡管說,小店盡量為您辦到。」掌櫃的特別殷勤。
君燁熙擺了擺手,掌櫃的這才退下。
五分鐘都沒到,一桌豐盛的雞鴨魚肉已經上qi,上官驚鴻與君燁熙對視一眼,這明顯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酒菜。
站在一旁的魔影用銀針試了每一樣菜,都無毒。
魔影代主問出聲,「掌櫃的,您這燒菜也不至于這麼快吧?」
掌櫃的走過來解釋,「今日正好是小的壽辰,所以準備了豐富的酒菜,幾位客官遠到而來,應該餓了,所以讓你們先用膳,小的的膳食一會兒再做就是了。」
「是麼。」君燁熙不相信,卻也不為難他。
掌櫃的又退下。
上官驚鴻開始進食。等吃完了飯,在店小二的帶領下去了房間,一進fang間,jian房內寬敞豪華,裝飾典雅,桌椅是頂級紅森,被褥茶具等用品也是頂級質料。
「客官,洗澡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路途勞頓,您要不要泡個澡?」店小二問得恭敬,從話里,絲毫看不出猥瑣。
「恩。」上官驚鴻吩咐,「熱水送來我房間。」
「小店有專供人泡浴的澡堂子,可比浴桶好,您看,要不要?」
「好吧,我去澡堂。」上官驚鴻帶了套換洗的衣衫,隨店小二來到所謂的澡堂,其實也就是一樓一間廂房里,房中地上有個十平方米寬的水池,大約一米深度,池邊的角落,擺著幾盆精致的盆栽,環境非常的好。
一名婢女早已等候在側,「客官,奴婢是侍候您沐浴的。」
店小二識趣地離開,婢女關shang門,想為上官驚鴻月兌衣,上官驚鴻說,「我自己來。」
「是。」婢女態度畢恭畢敬。
月兌了衣服,上官驚鴻走入池子里,泡在水中,水的溫度剛好適中,她舒服地閉起眼,「幫我捶背。」
婢女邊捏捶著她的後背,邊欣羨地說,「姑娘,您的皮膚可真好,身段也是最好的,人又美,奴婢還以為見到天仙了呢。」
「你捶捏的力道剛好。」她淡聲接話。
「那是呢,奴婢可是三十人中月兌穎而出,才得到侍候姑娘的這次機會……」婢女猛地捂住嘴,驚覺說錯了話。
上官驚鴻轉過身,目光嚴肅,「誰派你來的?」
「奴婢不敢多嘴。」
「不說我殺了你。」眸光冷凝,殺意乍現。
婢女顫抖地跪地,「姑娘饒命,奴婢要是說出來,同樣是死。奴婢只能說,對姑娘這般好的人,世間恐無他人。求姑娘放奴婢一條生路。」
上官驚鴻回過身,「繼續吧。」
「是。」婢女繼續為她捏著背部,這回不敢再多言。
上官驚鴻閉目養神,回想進了這家客棧後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