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你口中的三世愛情,我沒有半點記憶,也升不起共鳴,甚至連感動都沒有。」
「鴻兒,你不能這麼絕情地對朕。朕等得已經夠久了。」
「若是你要我回報你的感情,永遠都不可能。」
「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先留住你的人。你答應了做我的皇後,那麼,現下同朕回北齊國。」
「我要是說不呢?」
北棠傲態度強硬,「你回東祁國,只會重蹈之前的覆轍,朕下聘會屢受阻撓。」
「你的意思是強行要本郡主與你回北齊?」
她的嗓音平淡無波,北棠傲卻從中听出了危險的意味,「是,不管如何,朕都不會再放你走。」
上官驚鴻冷然一笑,「後果自負。」
北棠傲神色變得警惕,做好了動手的準備,「你是要自己上馬車,還是朕打昏你?」
上官驚鴻白了他一眼,「我自己走就行了。順便提醒你,君燁熙眼線不少,你帶走我,絕對瞞不住。」
「朕與他早已是死敵,帶不帶走你,都難免與他交鋒。」北棠傲比了個請的手勢,「鴻兒,請。」
她邁步走上馬車,車廂里空間寬廣,只不過不是睡榻,只能坐著。北棠傲也上了馬車坐在她對面。車夫趕著馬車快速向北邊的方向疾馳。
前方不遠處的一條岔道上同樣候著一輛馬車,車廂內的祁雲瞧著上官驚鴻所乘的馬車漸行漸遠,清越的眸光一片黯然。
「公子……」小廝夏至急了,「您不是也在等驚鴻郡主麼?再不攔,郡主可就去北齊國了!」
祁雲唇角漾起一抹苦笑,「以鴻的眼力與觀察力,不可能不知道我亦在此等候。她並沒有選擇與我同行,不想免強她。只要她開心,怎麼樣都好。」
「公子您……」夏至搖頭嘆息,「您與驚鴻郡主明明是一對有情人,何苦互相折磨。」
「長痛不如短痛。」祁雲清澈的眼瞳里蘊起憂傷。
「小的不管這些。小的只是不想公子您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後回妾若重來,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君墳土。」祁雲望著側前方已然無了蹤的馬車,緩緩啟唇。
「公子,您的詞好淒涼。」夏至吸了吸鼻子,差點要哭了,「您是說怕將來您……,驚鴻郡主忘不了您,借酒澆愁,卻只能用酒澆您的墳土。」
「能守候她一日,則是一日。越是情到深處,越是不忍傷她分毫。偏偏,我卻傷她最深。」
「公子……」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願老天不要再薄待您與驚鴻郡主。」
……
上官驚鴻與北棠傲所乘的馬車一入北齊國領地,早已等候的軍隊沿途護送。
血族聖殿,一名護衛向君燁熙稟報,「聖尊,在北齊邊境發現驚鴻郡主與北棠傲一同回了北齊國,沿途有一萬精兵護送。」
「確定是小鴻兒?」
「屬下非常肯定。」
君燁熙血色的妖瞳里閃過無奈,「小鴻兒啊小鴻兒,居然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離開血族,本尊還是太低估你了。」
「聖尊,現下該怎麼辦?」
「婚禮上挑事的‘萬象’余孽,當時擊斃了多少?」
「剛好一半。分別為十名隱衛、四大鐵衛、兩大頂尖高手中的‘惡’與‘冥’殺手。」
「我方死多少人?」
護衛有點顫抖,「三……三百六十二名精衛。」
「好個‘萬象’,一個殺手組織竟然無聲無息潛入我血族,各個以一擋百。是‘萬象’實力太強,還是本尊管轄的血族如此不堪一擊?」
護衛抖著身子不敢吭腔。
君燁熙嗓音冰冷地忖道,「如今‘萬象’四大頂尖高手失去了‘惡’、‘冥’兩殺,只余‘極’、‘幽’二殺,也算銼了‘萬象’的銳氣。」
「聖尊說得是。」
「傳令下去,加強防守訓練,本尊手下不養沒用的廢物。」
「是。」
……
馬車一路向北齊國的都城行駛,一路上視野遼闊,舉目所見,草地上覆蓋了白茫茫的雪,一望無垠。
雪原上無數的羊群自由自在地享受著冬日埋在雪中的牧草,一座座像蒙古包一樣的房子在雪原上,放馬牧羊的百姓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對。
萬人整齊排成行的護送軍隊在雪原上形成一條長龍,令無數的百姓測目,有些離得不遠的人見馬車廂內絕美的女子,都驚艷不已。
「我北齊國天空明朗,地域遼闊,這里的天比別處的更藍,雲也比別處更白。」北棠傲見上官驚鴻視線望著車窗外,啟唇打破了沉默,「若是到了春天,一碧千里,風吹草低見牛羊,到處翠色yu流,景色美不勝收。」
「嗯。」上官驚鴻淡淡點頭。
「我北齊百姓主要以放羊牧馬為生,生活雖然不若東祁國富裕,在首都汴城,卻也稱得上繁華,多數是木質結構的房子。」北棠傲許下承諾,「鴻兒,朕一定會給你最好的生活。」
「那你,又要我為你提供什麼?」上官驚鴻無動于衷地反問。
北棠傲稍愣,剛毅的面龐露出笑意,「給朕你的心,如何?」
「你要的真的只是我的心?」
「不然鴻兒以為呢?」
「我以為,你要的是整個天下。」
「朕貴為天子,只想與心愛的你相守一生。天下縱然可貴,但貴不過你在朕心中的位置。」
「听過九世聖女麼?」
北棠傲沉吟了下才答腔,「得九世聖女者,得天下。」
上官驚鴻微微的笑了,一如春風中的桃花,美絕塵寰。
看似簡單的笑容,北棠傲卻覺得她的笑另有深意。但他沒有繼續這個問題,似乎不願于此事多談。
八天後,北齊國首都汴城人山人海,幾乎所有的百姓都出來看熱鬧。
一萬軍隊駐扎在了城外,只余一千人護送帝王回宮。
「听說了麼?馬車里的是皇上與未來的皇後呢!」
「前陣子皇上親自到東祁國為東祁的皇帝賀壽,順便給未來皇後下聘。」
「知道未來皇後是什麼人不?」
「听說是東祁國汝南郡王的第六個女兒驚鴻郡主……」
「說起驚鴻郡主,那可真是名滿天下,听聞她白手起家,不但挽救了負債累累的汝南郡王府,教好了兩個囂張跋扈的胞姐,更是一賭贏了東祁國驤王一千萬兩黃金……」
「驚鴻郡主真是不折不扣的傳奇人物,長相更是貌若天仙……」
百姓們議論紛紛,都在好奇上官驚鴻的長相。
「鴻兒,你可真是風雲人物。連我國百姓都對你的事跡津津樂道。」北棠傲霸氣深邃的眼眸極具佔有欲地盯著旁側的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並未開口,北棠傲又說,「要不要在百姓們面前露個臉?」
「不必。」
「朕不免強你。」
護送著帝王馬車進宮的隊伍慢慢從人潮中留出的道路遠去,百姓們始終未見未來皇後真顏,遺憾不已,這時街上不少賣畫的小販開始販售上官驚鴻的畫像,那叫一個瘋賣瘋搶,生意好的不得了。只可惜,每店家所賣的畫像上的美人經常都是不同長相,難辨真偽。
皇宮雕梁畫棟,琉璃飛檐,建築風格與東祁的皇宮類似,但遠沒東祁國的皇宮那麼富麗堂皇,而是多了一股磅礡豪氣。
夜幕籠罩著大地,一輪圓月從漆黑的的雲層中閃出,月光朦朧,彌漫起一片淡淡的銀霧。
寶華殿是給未來皇後所準備的殿宇,位于皇帝北堂傲所居的建章宮隔壁。
上官驚鴻被安排居于寶華殿內,羨煞了後宮的一票女人們。皇帝北堂傲從未給過哪個女人名份,後宮里也不過只有幾十名暖床的女子,無名無份。
「月色真美。」寶華殿院落內,上官驚鴻仰首望月,一襲白衣清雅出塵,仿若下凡的仙女,美得令人感到虛幻。
「不及人美!」北棠傲站在她身後不遠,醉心地贊嘆。
上官驚鴻未回首,「你久未回朝,不是有很多事情待處理嗎。」
「朕再忙,亦不能冷落了你。」北棠傲走到她身旁,欲牽她的手,她卻退開,「有事?」
北棠傲的手僵在半空,「朕讓人準備了手抓羊肉。雖然稱不上精雅,卻味美,是北齊國百姓最喜愛的食物。」
「嗯。」她與北棠傲一同進了殿廳里,華美的桌上備了十余盤精美的菜點,入座後,北棠傲指著其中一道菜為上官驚鴻介紹,「這是手抓羊肉,有三種吃法,即熱吃、冷吃、煎吃。現在是冬天,自然吃熱的,蘸點三合油。」說著,蘸了塊羊肉遞給她。
她沒有接,而是自行蘸了塊,「不膩不羶,色香俱全。」其實這道菜源遠流長,她在現代早就吃過不知多少次了。
「再償償別的,手抓羊排、芫爆仔鴿、鳳尾魚翅,都不錯。」北堂傲又為她倒了碗酒。
她瞧著酒碗,他看穿她的想法,「北齊國人一向豪邁,喝酒都是用碗的。」言語間,他已一碗酒干了。
「皇上的酒量似乎很不錯。」她贊賞。
「這樣的米酒,朕能喝兩壇。」北棠傲頗為酒量而自信。
「我不相信。」嘴上這麼說,事實上,她早已派人暗中調查過,確是如此。
「那朕就喝個兩壇酒給你看看。」北棠傲沉喝,「來人,取兩壇酒過來。」
「是。」侍婢送了二壇子酒來,又退下。
一壇足半個桶那麼大,北棠傲端起酒壇,豪爽地一次性干了一壇。
「皇上真是好酒量。」上官驚鴻勾起了唇角,北棠傲痴痴地凝視著她,「鴻兒,朕早就說過,叫朕的名字,或叫朕傲也行,不用叫皇上如此生疏。」
「本郡主怎麼好掃了皇上的威嚴,還是叫你皇上吧。」
「朕知道,你是有意拉開與朕的距離。」
「皇上這麼說,就當是吧。」
「還是那句話,朕會等你你愛上朕的那天。」北棠傲瞄了眼她未動過的酒,「听說鴻兒的酒量也不差,是不想喝酒,還是怕朕在酒里下毒?」
「皇上以為呢?」
「若是怕朕下毒,就太輕看朕了。」北棠傲粗獷的面容盈起不悅,「朕與你同行這麼久,日日一同進食,要下毒,也不用等今天。」
上官驚鴻淡然一笑,「皇上不必生氣,我喝就是了。」言罷,一碗酒干了。
「鴻兒真是女中豪杰。」北棠傲霸氣深邃的眼瞳里閃過異樣的光芒,心情好地又喝了一壇酒。
用完膳,北棠傲已經喝醉了。上官驚鴻說,「皇上你該回建章宮歇息了。」
「不要。」北棠傲醉眼朦朧地拒絕,「朕還要跟鴻兒喝酒……」
「皇上您喝醉了。」
「朕沒醉。」
「你們都退下吧,這里交給我就成了。」上官驚鴻揮退侍婢,親自朝北棠傲走過去,指尖剛踫到他的腦袋,就被他一把拉進了懷里,「鴻兒,朕不能沒有你!」
「你說你愛了我三世,那就想想這三世的事。」
「朕每想一次,就痛心一次,今生,朕一定要擁有你……」
上官驚鴻原想掙開他的懷抱,卻任他緊摟著,還熱情地環擁住他的頸項,一手偷偷探至他的太陽穴,凝運特異功能,他此刻的思想盡數被她知悉。
一抹森寒的笑魘至她唇角咧出,極致的陰冷。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三世愛情麼?可笑、可恨之極。難怪他會說想一次,就痛心一次。
北棠傲未察覺她的異樣,因她的熱情而滿足地在她雪白的頸項間嗅了嗅,「鴻兒,你好香……」
上官驚鴻推開北棠傲,站起身,「皇上,你真的該回去歇著了。」
「鴻兒不喜歡朕了嗎?」他帶著酒氣打了個嗝。
「不是不喜歡,而是從來都沒喜歡過。」
他狀似醉意的眼眸里閃過一縷憤惱,卻難受地撫著頭說,「朕心好痛,要你愛朕。」
上官驚鴻不同他廢話,淡喝,「來人,送皇上回建章宮。」
「是。」護衛將北棠傲扶走。只是出了寶華殿不遠,北棠傲原本醉眼朦朧的狀態異常清醒,命令護衛退下,獨自折返寶華殿。
走入精致的臥房里,上官驚鴻的視線瞟了眼窗台前的架子上那盆不起眼的植物——蘭香草。
蘭香草本身沒毒,她剛才喝的酒里添了無色無味的醚香,也沒毒。只是喝了添過醚香的酒,再聞到蘭香草的香味,就有毒了,平常不會有什麼征兆,頂多是偶爾出現心疲乏力,意識混沌。但若長期聞著蘭香草,過不了多久,就會受一種聲音所操控。這種聲音被稱為——攝魂曲。
想控制她上官驚鴻,為免太不自量力。在她進房間前的這段路,已悄悄用特異功能逼出了體內的酒。
關上房門,走到床榻前,上官驚鴻若無其事地月兌了外衫上床安睡。
北棠傲高壯魁梧的身影偷偷站在窗外,見上官驚鴻沒發現什麼異狀,心下放了心。一抹冷笑自他剛毅的臉龐閃過,心底暗忖︰上官驚鴻,任你再傲,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很快,你就會乖乖听話了。
隔天清晨,上官驚鴻起床梳洗,用過早膳後,走到院中,因嚴冬而掉光了樹葉的枝啞上兩只麻雀正在吱吱喳喳地‘交談’。
上官驚鴻听後,眉宇微挑。麻雀是在說失蹤已久的西靖國太子玉琉璃突然到訪北齊皇宮,名義上是到訪,實則是暗中投靠北棠傲。並且,東祁國六皇子將于明日前來北齊皇宮作客。
「鴻兒,朕帶了個人來見你。」北棠傲高壯的身影走入院中,身旁跟著一名年過五旬,一頭白發的老者。
只見老者身材瘦削,一身灰色道袍,手里拿著一根與人同高的精致拐仗,看起來仙風道骨,頗有仙家風範。
上官驚鴻僅瞄了老者一眼,便說,「這位就是北齊國的國師追鶴道長吧。听聞國師今年已經一百零一歲,看起來才年約五十,真是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