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約陸寶林去太液池賞玩,她卻悶悶不樂,坐在湖邊的太湖石上出神。
「怎麼了,看你愁眉苦臉的我朝她問道。
「爹爹親筆來信,說娘親病重怕是~~」她開始哽咽起來,從懷中取出一封家書,一雙眼眸已開始發紅。一陣風過,那封家書便從她指間溜走,似一朵小小的白雲往湖心飄去。她心中一急,便要沖進湖中!
「哎,你干什麼!」我死死攔住她。
她卻似著了魔,雙手往如碧玉一般的湖水凌空虛抓,「爹爹的家書,我舍不得~~」
「我知道,我知道,骨肉至親陰陽相隔的確可憐,可是你也不能如此啊我不停地勸她。
她聞言,終于無奈地嚶嚶而泣,那樣的梨花帶雨,叫人心生憐愛。
往興慶宮過來的一名蒼老婦人過來正好看見了這一幕,她含笑和藹道,「小主請勿難過,小主有何傷心之事不如告訴老奴,老奴或許能幫上小主一二
我忙將此事原原本本講給老婦人听。
她慈祥一笑,「既是如此,那便唯有在這後宮之中求的一條生路便是了
我亦附和朝陸寶林道,「的確如此,小主一定要振作啊
老婦人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皇上一向最愛桃花,再過一段時日便是陽春三月的好時節,皇上一定會去上林苑桃花林賞花,小主只消穿緋紅的衣裳,念崔護的《題都城南莊》便是了
我猶不敢相信,「是嗎,謝謝老人家,不知您如何稱呼
她頷首一笑,不再言語,自顧自去了。
我望著老婦人遠去的身影滿意的一笑,陸寶林茫然問我,「她真是常嬤嬤?她說的話可信嗎?」
我嘆一口氣,「眼下咱們也無計可施,唯有照著她的法子試一試了
這樣等了十數日,終于到了三月桃花盛開的時節。
這一年,皇上正式改年號為承熙。
承熙元年二月十六,我特意為陸寶林梳了一個螺髻。光溜的發髻上並無其它裝飾,只于如雲的兩鬢間各別了一只紅寶石串米珠頭花。我又為她在光潔的額間點了一枚以金箔、魚鱗並雲母等物制成的桃花鈿,又著意穿了一身緋紅羅裙。她容貌雖非絕色,因著這些得宜的裝扮,此刻愈發俏麗可人,便是我與薛賞等人見了,亦贊不絕口。
我只讓她在如霞如錦的桃花林里翩翩起舞,自己則躲在一處偷偷觀察。
這樣的煙花三月已是叫人如痴如醉。溫暖的春暉溫柔照耀在陸寶林的身上,她于瑩瑩花樹間婀娜舞動身子,愈顯靈動輕盈之美。
可是這樣過了小半個時辰,桃花林里依舊沒有皇上的影子。李寶林卻已體力不支,險些摔倒在地。
我忙出來朝她惋惜道,「算了,看樣子皇上今日是不會來了
陸寶林雙靨緋紅,艷如枝椏間的桃花。她嬌喘微微,「會不會是那老婦人有心戲耍我們
她這樣一說,我不禁想起當日慶貴嬪故意放出消息,戲耍崔美人姐妹兩之事。心中不免疑竇,莫非今日是慶貴嬪故技重施?就算是這樣,那慶貴嬪與常嬤嬤也該現身訓斥我們了。只是如今她們也未現身,倒又不像她們所為。
正這樣揣度著,一陣風起,天空一暗,便淅淅瀝瀝下起細如牛毛的春雨來。我忙與陸寶林擇了湖邊花徑往回趕。
花徑一路蜿蜒,小徑上花木扶疏,遮住不少視線。我們正冒雨往前趕路,不料斜刺里沖出一個身著黃衣的人來,陸寶林與他撞個滿懷。我們嚇了一跳,抬眼仔細瞧去,那人面如冠玉,豐神玉立,著一身吉祥八寶紋龍袍,那人不是皇上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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