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風抬手模了模下巴,斜眼掃了掃方陌,把嘴邊的狗尾巴草梗一呸道︰「去,怎麼不去,被抓了見官你要救我。」方陌兩眼又是一瞪,壓低聲音道︰「那可不成,你既要拿到他的荷包又要不被他發覺,見官那就代表你失手了,無能。」涯風一臉淡定的說道︰「哦,不能失手是吧?不管我用什麼方法都行,對吧?」方陌輕點了下腦袋。涯風當下面露凶相,一把將方陌往前一推,高聲罵道︰「我讓你偷人,你敢偷人,老子打死你。」方陌一驚,看著身邊聚過來的圍觀者又氣又羞,一時不知該如何辯解,又遭涯風狠狠推了數下,一下子就撞到趕路的男子身上,還沒站穩,涯風已沖到跟前,一手抓著方陌的手臂,另一手高舉過頭,眼見就要挨上一個大耳光,方陌不敢相信涯風當眾之下辱沒了自己的名節不說,還敢動手煽她耳光,不禁怒道︰「你敢打我,看我不扒你一層皮。」趕路男人見涯風的手已伸上自己的頭頂,原本怕波及自己,伸出去替方陌擋耳光的手卻在此時收了回來,道︰「不知廉恥的蕩`婦竟這般潑蠻,打不死也該扔河里浸豬籠了。」好不容易有次機會借題發揮整回方陌,涯風心里一陣暗爽,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像是氣極了般的收起手來,在自己腰上一搓,應和道︰「對,我早該想到把她扔河里的,又怕太便宜了她。」就在她東張西望想要找什麼物件來打方陌的同時,街邊的小販們齊聲叫道︰「拖回家里打去,在外面鬧什麼,要抄家伙也是家里總比外頭多。」趁眾人跟著她視線到處亂看的時候,涯風順手捋下男子的荷包,一抖手裝進自己的衣袖中,這一幕方陌全看在眼里,主意是她出的,看涯風這樣對自己,她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
趕路男子毫無察覺自己腰間的荷包已遺失,退開幾步站到圍觀的人群中,跟著旁人議論著涯風和方陌。方陌恨不得一口將涯風生吞活剝,為了一個荷包,這個人害她在鬧市中被千夫所指。涯風發覺方陌的神色不對,大叫道︰「你們幫我看住她,我回家拖個豬籠來。」喊完的她,嘴里還罵罵咧咧的走遠。方陌心中暗罵不已,可圍觀的人把她堵得嚴嚴實實,她根本無法離開。在眾人苦等許久後,不見涯風回來,聲討方陌的人熱情不再高漲,議論聲也小了下來,好事者三三兩兩的散去,方陌松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仿佛她不是剛才公認的不要臉的女人,趕路男子這下發現丟失了荷包,急忙四下找尋未果,幾步追上前來攔住方陌道︰「把我的荷包還來!」方陌裝傻充愣道︰「什麼荷包?閃開,好狗不擋道。」趕路男子一口咬定是方陌盜走了他的荷包,道︰「好你個潑蠻的蕩`婦,方才你從路邊沖出來撞我之際盜走了我的荷包,你若不速速還來,咱們就見官去,青天大老爺自有公斷。」方陌仰脖笑道︰「笑話,這里是鬧市,剛才你們那麼多人圍著我,縱然我有千只手也盜不走你的荷包,何況你們這群人擠來擠去的罵我,倒是罵得其樂無窮,你不防著你身邊的手反而來誣陷我,我沒拿世上最惡毒的話招呼你,已算你祖上積德了。」趕路男子指著方陌的鼻尖道︰「你,你,你……見官去,我要拉你見官。」他一邊堵著方陌一邊喊著周圍的人幫他報官。
涯風坐在遠處的屋頂上,看著方陌被官差帶走,一道弧線掛在嘴邊,跟了她這麼多天,嘴巴緊得像堵無門的灌泥牆,這下見了縣官總得自報家門吧,難不成這個有意思的丫頭還敢在公堂上刺殺了那縣官不成,她抬腳輕拍幾下鞋面,掛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踏著別人的屋頂,一路緊隨著官差們到達縣衙大門,又折身選了個僻靜處跳了下來。
錢府中,錢凜義正在責問錢思語,他再三確認當日被采花賊人掠走的錢思語,是否真的沒有受摧殘。錢思語無奈,只好一遍接一遍的重復自己不慎落湖,染了風寒,被銀絮救入不歸樓雲雲。錢凜議這才安下心來,命人到趙府通知趙涵已尋回錢思語。錢思語嚅嚅道︰「爹爹,我不想嫁給趙公子。」錢凜義不禁又怒了︰「尚未出閣便被掠進青樓,這若是傳揚開去,我堂堂二品尚書的顏面何存?列祖列宗的顏面都讓你給丟盡了,如今若能蒙趙府不棄,讓趙涵迎娶了你,那是你幾生修得的福氣,你的婚事由我做主,由不得你自己瞎胡鬧。」
趙府中,趙涵也在挨罵中。「休要胡言亂語,我趙府尚未入門的新婦豈會入過青樓?那個什麼遭采花賊掠走,我看也是子虛烏有的傳言,你呀,就是太年輕,玩心過重,不願收心成個家室,你與錢府千金那是門當戶對,何況朝野上下,錢尚書可是難得與我齊心之人,你娶他的千金再合適不過了。」趙丞相說完端起茶盞飲了口茶。趙涵辯解道︰「並非孩兒胡言,听聞錢府千金貌若天仙,爹能讓孩兒娶得如此佳人自然是好事兒,可那日孩兒與唐員外談及媒人畫冊上的人兒,他一眼盯著錢府千金之像說正是不歸樓內新晉的花魁,而錢府千金又遭采花賊掠去,孩兒思來想去……」趙丞相空出一手,擺了擺道︰「唐員外是什麼人,不就守著祖傳那家綢緞莊度日麼,你也莫要再與那等三教九流中的人來往了,要曉得自家身份,未成家室逛逛青樓,我也自當睜眼閉眼的不與理會,而今你即將為錢府之婿,逛青樓之事若是傳進他尚書府,錢凜義豈不當我對你疏于管教,辱了家聲,你明白嗎?」趙涵垂首而坐,不再言語,正聞家丁來報,傳達了錢府家丁的口訊,趙丞相把手一揮,退了家丁,意味深長的看了趙涵一眼道︰「擇日娶親吧。」
潘小溪離開了不歸樓之後,迅速離開了古城,返回樹屋不見麥包包,便守在樹屋里苦等,說是苦等並不是等得辛苦,是心里辛苦,平時有人在身側沒有功夫去想,當自己獨處,思緒就再也管不住的亂飄,自己愛的女人無端端的出意外死了,自己沒來由的瘋了幾年,還無端端的穿越了,又無端端的遇到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再無端端的出了那麼多的狀況,遇到一堆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情,她從來沒有過要找方法返回現代的念頭,因為在那個什麼都不缺的現代,她缺的就是那個她愛的女人,而在這個她什麼都缺的古代,有那個和她愛的女人長得一模一樣面孔的錢思語,可這個錢思語和她之間似乎有條鴻溝,她的年代、她的家世必須讓她嫁為人`婦。潘小溪繼續想,剛過來時很幸運的掉進她的屋子,而那份幸運令她喪了命,死而復生的一次機緣會令她從此成為不死之身嗎?她無法確定。心里有個結,她確實是知道錢思語與蘇貞是兩個人,可她分不清對錢思語的愛是否能夠單純到與蘇貞撇不上半點關系,她更加清楚她阻止不了錢思語的婚事,若是愛她,在一個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甚至都不知如何生存的年代里,這樣單薄的愛又算什麼?趴在樹屋的窗口,潘小溪看著麥包包正攀著繩梯慢慢爬上來,張嘴就說道︰「包包,我明天要上錢。」
麥包包剛踏進樹屋,丟了袋包子過來,就蹲在樹屋角落里搗著火爐道︰「好幾天沒回來了,一回來就要去那個地方,先吃著吧,越來越搞不懂你在想什麼。」潘小溪打開牛皮紙袋,啃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想遠離這里,我想努力活下去,我想要愛情面包和房子……」麥包包笑著癟了嘴道︰「不害臊,我想要愛情,這話是姑娘家能這麼大聲嚷嚷的嗎?自古愛情都是淒美的,被後人傳唱的絕曲都是前人搭過命的。要房子要生活的,那得看你能做什麼。」潘小溪愣著使勁兒咽下那口包子道︰「絕,包包你太聰慧了,我只會做生意,我決定了,我要在宋代做生意,就算真要搭上命,也得讓我的命更值錢點兒。」麥包包抱了個大陶罐放到土爐上道︰「都不知道你說什麼,半卷書,你說話順當了很多,一口氣都說挺多話的,這幾天你找大夫醫過?」潘小溪一時無語,咂了咂嘴道︰「反正明天我要上錢,花衣老漢當時不是說了嗎?過了期限得出大事兒,那晚上我突然被幽冥劍帶走去救我師父,一堆白骨你是怎麼處理的?全趕到了嗎?」麥包包撇過臉道︰「你終于想起這事兒了啊,當然是誤了期限啊,我一個人怎麼行,我算是運氣好,逃了回來。」潘小溪還想繼續問,又立即打消了念頭,不反抗便會不停的遭打壓,與其忍著被打壓,不如把各種雜事兒好好處理干淨後,勇敢的站起來,既然改變不了錢思語的命運,也得有能力守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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