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範 055 何妨狠些?!

作者 ︰ 青銅穗

等她出門,李嬤嬤拿著茶碗走進來,說道︰「紅袖姑娘來了,我拿點茶葉。」說完徑直走到靠牆櫥櫃處,打開門將琉璃的私房茶抓了幾撮。

琉璃看了眼窗外,道︰「紅袖姑娘在哪兒啊?」

她指著自己屋︰「在我那屋坐咧,大夫人喚她來跟姑娘傳話,喝完茶就來回姑娘。」

一個奉命來傳話的丫鬟,不來跟主子回話,倒先去老婆子房里喝茶,這是哪里的規矩?琉璃看著李嬤嬤堂而皇之出了門去,悶聲不吭回到案後坐下了。

紅袖坐在薰籠旁,看著李嬤嬤進來,當下笑道︰「難為嬤嬤了,竟勞煩您招待我。」

李嬤嬤遞了茶給她,道︰「過門是客,何況是姑娘這樣的貴客!咱這院子一年到頭都不見有個人來,您來了,那是我們的榮幸。」

紅袖笑了笑,接過茶來放下了。

李嬤嬤試探道︰「不知姑娘今日親自過來是為何事?」

紅袖道︰「這院兒里不是還得添幾個人麼,等明兒夫人壽日過了,錢大娘子就會領人來,今兒是來知會一聲兒。再來——」

說到這里她停住了,李嬤嬤忙支起耳朵湊過去,她輕笑了聲,便又道︰「再來就是,這除夕日不就要到了麼,九姑娘也會借著除夕祭祖之機認祖歸宗,依老太爺的意思,這是宗佳話,到時候還得請親戚府上來觀禮,以證明老太爺老太太及大夫人對九姑娘的重視,這宗祠里禮儀可多著呢,李嬤嬤于九姑娘有教引之責,難道不應該從今日起好生訓導麼?」

李嬤嬤怔了半日,跳起來︰「姑娘這話很是!」

紅袖從李嬤嬤房里出來,便由李嬤嬤打著簾子進了琉璃房內。將房里補人以及除夕祭祀之事一說,便告退回了長房。

琉璃因還惦記著要去會吳大夫,來不及細想這事,等蕊兒拿了飯來,匆匆吃了,便打算要出門。李嬤嬤堵住門口︰「姑娘這是上哪兒去?」

琉璃道︰「我這一向接連繡花,許是脖子驚了風,活動起來十分地疼,听說吳大夫來了,我去向他討幾帖膏藥。」

「站住!」李嬤嬤叉腰將她喝住,一轉身從牆上取出當初抽翠瑩她們的那根藤條來︰「男女七歲不同席,不共食,姑娘居然私自跑出去見個外姓男子,規矩何在?」

琉璃攤開手來︰「我不過是請大夫瞧個病——」

「那也不許!」李嬤嬤冷哼︰「眼下離除夕僅有半月,姑娘還如此不受管束,到時丟的是誰的臉?是整個何府的臉!打今兒起,你就哪兒都不許去,只管在屋里給我練習規矩!」

琉璃禁不住拉下臉來︰「莫非今日我病入膏肓了,嬤嬤也要擋住我去路麼?」

「姑娘若病入膏肓,自有人將大夫請上門來,反正自眼下起,你哪兒都不許去!」

李嬤嬤揮舞著藤條,初來小跨院時氣壯山河的氣勢又回來了。

琉璃咬著牙︰「你再給我擋路試試!」

蕊兒在屋里听見動靜,連忙沖出屋來︰「李嬤嬤,你不要太過分了,九姑娘終究是主子!」

李嬤嬤哼道︰「老奴這也是為主子好!」

琉璃不知她突然間哪來這麼大膽量,一時鐵青著臉站在那里。蕊兒知道紅袖來過,見她們僵持著,也猜到是紅袖背後跟李嬤嬤說過什麼了,于是攙著琉璃︰「姑娘且進屋去吧。」

琉璃沉著臉隨了她進屋,見到桌上茶盅,不免想起這死老婆子方才徑自取她的茶招待紅袖,當下氣不打一處來,捉住一只杯子就往地上摜去。蕊兒慌忙跪下︰「姑娘心里的委屈,奴婢是最清楚的,但是請姑娘想想,這屋里一舉一動都在大夫人眼里,李嬤嬤這麼做,一定是有人唆使過的,姑娘可千萬別著了別人的道!」

琉璃一個激靈,瞬間仿若醍醐灌頂,這才想起還忘了紅袖曾在這老虔婆屋里呆了半晌,她打哪來的底氣跟自己對抗到底,還不是因為紅袖麼?當下一坐到炕上,抽出本《女誡》來冷哼︰「早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在報仇這件事上,她最能沉得住氣,如此這般打定主意,也就平息了怒火,當真靜靜背起書來。

蕊兒暗自佩服她這般收放自如,又怕她脖子疼得緊,于是道︰「不如奴婢去前院會會吳大夫,讓他給幾副膏藥讓奴婢帶回來?」

琉璃想了想,嘆道︰「膏藥也就罷了,我去會他實則為另一件事。」說著她起身從書案下抽屜里取出個小布袋來,「無人在旁的時候,你悄悄地讓他看一看,這米糕里摻的是什麼藥?有什麼作用,一般從哪里得來,都給我問清楚。」

蕊兒看著那布袋子,身子忽然晃了一晃。琉璃扶住她︰「你怎麼了?我看你這幾日就跟得了場大病似的——誠然,你身上的傷也確實抵得上一場大病,但也不至于整個人發虛啊?」

琉璃絮絮叨叨扶著她坐下,她臉色發白搖了搖頭︰「不妨事,姑娘不必擔心,就是夜里看著那兩張空蕩蕩的床,心里總糝得慌,沒歇息好。」看著書案上布袋子又站起來,半日後拿在手里道︰「奴婢這就去。」說罷匆匆出了門。

琉璃沖著她背影搖了搖頭,嘆氣回到炕上。

李嬤嬤說要好好立規矩,居然算話,下晌就把那張雕花大圍椅搬了進來,像尊佛一般坐于其上,左手拿著藤條子,右手端著拿琉璃的峨眉青泡的茶,一遍遍地讓她練習給各種不同的人行禮。

琉璃咬緊牙根,半句廢話也不跟她多說。倒是蕊兒看她行了兩個多時辰福禮,膝蓋節都快彎不下來了,心疼得等那老虔婆去如廁時忍不住咒了幾句老不死。

到晚飯上桌時,蕊兒就不那麼客氣了,把琉璃的飯菜全推到琉璃面前。

李嬤嬤立時就黑了臉,「這是什麼意思?你莫非是不讓我吃?」

蕊兒掐著手心兒︰「既是要講規矩,那就大家一起講,這是姑娘的飯菜,你一個下人,有什麼資格吃?」

李嬤嬤啪地將筷子拍在桌上,「老娘身為教引嬤嬤,當不得一個師父也當得半個,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做父母的吃兒女幾口飯菜居然沒有資格?!」

蕊兒臉漲得通紅,極力分辯︰「你強詞奪理!」

琉璃邊吃飯邊冷眼看著她倆,並沒打算參與,蕊兒自然爭不過李嬤嬤,沒過幾招便已敗下陣來,不過見琉璃已經吃得差不多,便也就算了。

飯後蕊兒拿熱水給琉璃泡腳,琉璃問起她︰「讓你辦的事兒怎麼樣了?」

蕊兒手一頓,道︰「問了,吳大夫說沒什麼。」

琉璃坐起來︰「怎麼可能沒什麼?都撂倒那麼多只鳥了!」

蕊兒驚怔,琉璃也舉自己失言,于是道︰「我是說,那白米糕明明就是有問題的,你沒讓他聞聞什麼的?」

蕊兒低下頭去給她打胰子,「聞了,他說壓根就沒問題。」

琉璃無語了,怎麼可能呢?明明那里頭就摻了某種可以致人昏睡的藥物,如果只是為獵鳥,為什麼要拿布袋裝著?而且對于獵鳥來說,這藥效未免太強勁了。根據事先推測,,翠瑩是于昏迷中無力掙扎而悄悄死去,李嬤嬤也交代,她死前也吃了白米糕,那麼撿回來的這袋米糕就很有可能是她吃剩的,也是證明她是死于他殺的關鍵證據,如今吳大夫居然說沒問題,琉璃真不知該懷疑他是個庸醫,還是懷疑他參與了謀殺。

她問蕊兒︰「那布袋呢?你放哪兒了?」

蕊兒站起來︰「布袋……丟了呀,奴婢看那東西挺髒的,就順手丟湖里去了。」

琉璃扼腕︰「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能丟了呢!」

蕊兒十分無措。琉璃恨了半日,想那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點線索又這麼沒了,再想把這事查清楚,真可謂難如登天!看她臉色刷白的樣子,想這件事本來也沒跟她交底,也不能完全怪她,于是緩下語氣︰「下回若有這種事情,不能再自做主張。」蕊兒忙應下,蹲下地給她穿鞋襪。琉璃道︰「過兩日錢大娘子就要領新人來,到時屋里住了人,就不會那麼糝得慌了,我原想若沒人來,便讓人把那兩張床給撤了去,——你再熬兩日。」

蕊兒扶了她站穩,說道︰「讓姑娘操心了。」

琉璃嗯了聲,嘆道︰「倒是眼下——明日一早便要去長房,給大夫人的賀禮卻還沒準備好呢!」

蕊兒想了下,「日間奴婢打听過二姑娘七姑娘的賀禮,因為兩位姑娘上頭還有姨娘隨禮,所以都是準備親手做幾樣點心以表心意,姑娘可以斟酌著看看。若是咱們也送點心的話,奴婢倒會幾樣小食,到時借隔壁小廚房用用就好。」

點心琉璃倒是也會做,外公是個遠庖廚的君子,可是她娘親卻是個手巧的女子,光點心就能做二十來樣,菜肴就別提了,總之二位師叔都對娘親的廚藝贊不絕口。有個廚藝強大的娘親,身為兒女是沒有什麼機會青出于藍的,菜肴方面倒罷,有時可自行發揮,做點心卻純靠技術,琉璃統共也就學會六七樣。

會做六七樣當然也就夠了,可是她若借吃食敬奉,不是給了某些人現成下手的機會嗎?到時余氏吃了她的東西忽然鬧個頭疼月復痛什麼的,那她不是找罪受?

她這里胡思亂想著,蕊兒在旁邊也愁的不行,這禮送輕了不行,送重了又送不起,別的姑娘也就罷了,余氏也不在乎她們那點東西,可她家姑娘不同啊,她地位這般尷尬,稍有一個不慎,拿出去就能讓人大作文章引禍上身,所以得慎之又慎。

「有了!」忽然間,琉璃坐直身子,兩眼亮得跟寒星一樣︰「我想到個現成的好物件兒!」

蕊兒忙用兩手扣著桌沿︰「是什麼!」

琉璃笑了笑,慢條斯理走到櫥櫃前,打開門從暗格里掏出一個小布包,一層層打開,里頭一枝華光璀璨的金絲蝴蝶華勝立時呈現在眼前。

蕊兒怔怔地看著琉璃。

琉璃執起它來,冰冷地揚起抹笑︰「齊氏跟余氏兩虎相爭,鬧得我這里雞飛狗跳,直至害死兩條人命,這鍋渾水,我何妨攪得再渾些?這只金絲蝴蝶豈不是送給余氏最好的禮物麼?我只管把這顆石頭丟下去,至于究竟會不會激起風浪,以及激起多少層風浪,我就不管了!」

蕊兒倒吸一口冷氣,不由自主揪緊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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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上架了!真不敢相信到目前為止我已經用手機打出了十幾萬字,哈哈,要自我佩服一下,不容易。

因為是手機寫的,所以會有些錯別字,我已經盡量發現糾正了,但回過頭看還是發現有不少錯字,特別感謝大家沒有批評我,特別感謝!當然你們提出來我也會虛心接受的,然後如果能諒解的話,就請大家諒解諒解吧,以後我一定會盡量注意的。

再感謝大家的支持,因為青銅穗是新人嘛,書評區評論很少,也許是這本書功力還不夠,也許是這樣那樣的原因,但是每一條真誠的評論我都特別感動,覺得特別珍貴。希望在以後的日子里能看到大家留下更多真誠的語言,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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