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暉琢都已經點得如此明確,然後,還要我能正常地表達出其它看法嗎。這人,總是給別人挖好陷阱。然後笑著對你示意,來吧墜墜試試看,如果還不夠深,我也許會親手幫你拓寬一些。
縱然氣悶以極,擺在我面前的路,還只得一條,那也就是答應啊。不答應還得了嗎?我只能附和著點頭。
他那一臉笑意,頓時又開了一重花似的。繁花似錦的樣子。也就只有這位將軍是長成這樣的吧。否則戰場上的勇士們可是有得飽眼福了。
然後,那些笑意又匯在了一起成了個滿意的樣子。
他看了我一眼之後輕輕擊了一下掌,便有人送上了今天新采的桂花做的桂花糕。
其實,都不必他拿出來,我早聞到了那東西的香氣。雖然這些桂花還沒有開得大盛,但是,做出的桂花糕,卻是一樣的香甜以極。
放在口中入口即化,芳香的味道讓人想將舌頭也吞下去。
剛剛吃了一塊,便有他身邊的人斂容上前,伏在他耳邊說了好一會兒話。
我凝著他們的動作,暗暗在心下猜測,到底是什麼事情,會不會是有關于哥哥與李元吉。只是,那聲音壓得過低,仿佛在這空中不曾留下痕跡一般,實在是捕捉不到一絲。
後來,我也泄氣。將目光轉向了另一邊。
等那人出去了好久,李暉琢也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我又在心下失望,看來只是一件棘手的小事而已。可笑我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心動一番,卻也不知到底是喜還是憂。
他又喝了一口茶輕輕抿唇,「夫人可還在習字。」
我點頭。其實是在騙他,這兩天我一直堅持發呆,從早上到晚上。
他笑。「夫人正好去采些桂樹的香花夾在書籍中蘊些芬芳。」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意欲可為,只得說,「將軍說得正是。」
「不過……」他以手支住下巴,「要等我一起啊。」
「將軍日理萬機。這點小事就不要麻煩將軍了。」
「怎麼是麻煩,應該說是怡情的消遣。」
「將軍看事物的眼光真的是特別。」
據說上過戰場的人對于身邊活生生的事物都會尤其敏感。
又開始陰陽怪氣。不過這樣才好,否則他這樣與我安安靜靜呆在一起,真怕會形成一種習慣,那樣可就是真的不太好了。
「看來,這種特色會讓我成為過目難忘的人。」
我看向前方,面含憧憬。其實他這種腔調真是讓人叢生雞皮疙瘩啊。有點抑制不住地我嘆了口氣。
他的目光格外地照過來。
我察覺自己有些失神,容色有些僵滯。
回看著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那形狀倒是甚為的隨意,還在桂花糕中琢磨起來。貌似要在一模一樣的桂花糕中找到最可心的那一塊。現在他這個樣子,就像是他人生的另一面,可是我真的是說不出這到底是最真實的他自己還是最虛偽的他自己。
最後,好像是挑定了一塊,邊吃邊看著我。
想起李元吉說過的那些話。我突然想要了解他現在的動向。
所以我裝作其實是隨便問的樣子,「李元吉呢,何時會離開將軍府上。」
「老實說一開始我也以為他是個不速之客。不過現在看來,下那樣的結論還真的是為時過早。」
他這句說得奇怪。好像是說李元吉來得正好的意思。可是他明明是要防著他的。他想要與他們一伙嗎,這樣的選擇也很難成真。他們簡直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因為李暉琢其實想要的更多。
自己胡思亂想當然是想不出來的。所以我繼續追問,「這位殿下的意思難道是想讓秦王他們認為你們已經成了一系,如此將軍就不得不做出選擇了。」
李暉琢從桂花糕上抬頭。格外地看了我一眼,「秦王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會相信這世上有什麼至死不渝的愛情。而除了這個他最不會隨便相信的就是什麼真心。所以我去示好也未得怎樣。」
不明白,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覺得他好像說得沒有錯,忽然覺得心里感覺。就是那種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的感覺。這句話是何人說的。我早就忘記了,也提不起興趣想起,只是這種感覺,穿過那些茫茫如水的時光奔赴到我眼前來的感覺是這樣的真實,就像是萬頃波濤的迎送。
原來如此一切都原來如此。他說得真的沒有什麼錯。如果一個人想要成就千秋偉業。他怎麼會是一個具有平常想法的人,他一定會是與眾不同的。
我伸出手折下一朵桂花,小小的花瓣帶著濃郁的香氣縮進我的手心。我深深地吸入肺腑之中,都到了何時我還在想這些本就不該想的東西。是該到了要忘記的時候,就像是流水忘記了路途,一直要向前的奔走,我本該也是那樣的。
正垂目間,一只手已經壓在了我的手上。
溫暖的感覺四處漫溢。
我听到李暉琢近在咫尺的嘆息,抬頭看向他,心已經開始大跳特跳。
我想要奪回手。
他神色不改地握住我的手。
「我有想要對你說的話,讓我說完,否則今天真的會睡不好覺。」
我用另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心口處,直直地盯著他,竟然忘記了回絕,其實回絕也沒有用,他會听我的嗎,如此說不過是一種說話的方式,他說話的方法比他本身更加優雅。他低下頭,深深凝視著我那只手,仿佛他現在正要說給它听。
我分外疑惑地看著他,他的目光也正在抬起,我本想避開的,可是卻正好在空中相遇,我一瞬別開,假裝去看那棵,我看了一晚上都並不曾入眼的桂樹。
他的聲音這樣的輕就像是晚風時緩緩吹動的霞影紗,那樣的輕柔有時候讓你幾乎不敢確定它的流動感。「不要再這麼純情,眼楮里也要再放入一點別的,這個塵世上最好的一點就是有的東西太多,你本來該挑花眼的。而不是只見了一種,就不再前進。」
我品了品他話中的意思,覺得他這是在敞開了量地說我鼠目寸光。
于是很不給他面子地哼了一聲。
他唇角彎了彎,似乎是給我氣樂了。「是我不謙虛了,想要將自己說得很好,只是沒有太多的時間了,你如果還是看不到我,就不會做出最好的選擇。」
他這個樣子我可以夸他體貼嗎。
他在我別扭的目光下終于放開了我的手,可是在我要拿開手的下一瞬又及時地後悔了,于是那只手也及時地再一次將我的手蓋住。「我看上去,真的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我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是他的地盤,我一無所有,有些話不說比說要強。于是我很要強地沒有動聲色。手心都有些微汗了,他不覺得嗎。
他又彎了彎嘴,自說自話一般,「我一直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
一陣清風掠起,他倏然出掌抄到一個東西,徑直伸到我面前來,緩緩打開時。里面出現了一朵桂花的花瓣。
那相伴的笑意也是雲淡風清,似乎在所有煩心的事情外面慢慢籠上一層薄比紗,讓什麼都沒有辦法再看得分明仔細了。
這個時候,听了主人公的自我否定,好像也要跟著一起否定一下才顯得比較莫逆。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低下頭做出自愧不如的樣子。「我做得也不好。」
其實場景是這樣的有兩個人都已經承認了錯誤,這個時候是應該走出一個受害人的,這樣才能顯示得出我們的誠意來,問題的關鍵也在于此,如此缺少另一方的情況下。氛圍很快就不對勁,因為觀眾都不知道要恨誰,更要去同情誰。
「夫人,如此說,我們不僅是伉儷情深,還是知己。在這世上如果這兩個身份是同一個人,不知當是如何的福氣。」
噯,今天的波瀾真是讓人叫絕,這不是沒有喝酒呢嗎,怎麼連我的討好也沒有看出來,我現在這個真情的樣子做得真的是很像嗎,難道我今天很有天賦嗎?
如此大的情緒起伏之下,我還是假裝著自己很穩重也並沒有出現那種要少是的如坐針氈,其實我覺得我坐的那個都不是針氈,而是火爐。
燈下觀美人不錯,沒有想到月下看帥哥也很得情趣。其實,我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假意用另一只手指著這庭中大大小小的桂樹,似乎是幡然了悟了什麼,「呃,你看那花。」
其實這麼多樹,這麼多的花如何只看得見我指的那一朵。
在他移過來時,我不著痕跡地抽出了一直被他蓋在手下的手。
他有所感應已經回過頭來看我。
我有些不自在地說,「將軍看到了嗎,我心宜的那一朵。」心里卻是在連聲哀嘆,你到底能不能找到一個像點樣子的借口,我這是在讓他看什麼呢,自己都沒有屬意要看哪一朵的,他一定會看出什麼的,這個樣子可是真的丟人,我的臉一定是紅了。
一聲暖笑掠過耳畔,感覺上有絲絲的涼,我有些好奇地模了一下耳朵。他一定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夜有些深了,園中也起風了,我送你回屋去吧。」
我簡直覺得,這就是傳說的中綸音洋悅啊,不過,這種快感也是要掩飾的,所以,壓了壓心中喜意,只是平靜地沖著他笑,由他扶著我走出了涼亭。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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