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這是不相信,而這不是我掩飾得太好,而是頡利他,總之其中真正的原因難于向她說明,好歹我還記得我與頡利不可告人的約定。♀
然而事情總有變化,也總是變化。
我動用全部力量醒來,事實卻是在一個陌生人無微不至的注視中醒來,這種事雖說在我身上發生不是第一次,但卻很難形成習慣,又因以覺得自在。
況且這一次真的是格外的不同。因為這一次我完全是受何妃的指使,有計劃有預謀,有組織而來。雖然我的初衷並不是要見到,並嚇到眼前這個人,只是為了能如何妃所言,听听頡利的心聲。
可悲的是我只想了事情的百分之九十,卻不知世間原有一句話,行百里者九十半,是的,我忽略了如果失敗,我需要付出如之何的代價。
看著眼前的代價,我唯一知道的是這個男人的膽子是很大很大的,大到面對我這樣一個詐尸而來的人還能溫文爾雅,溫其如玉,溫言和語,溫眼相照。
這世上有多少荒唐的事,就有多少荒唐的理由。
「姑娘,是睡在了這里頭忘了離開。」緇衣公子指了指外面,我自己會意,他說的是那口棺材。我就是在那里詐尸,將自己嚇暈後被他抬來屋里的。
我不知做何回答。愣愣瞧著他$小說
直到,他陡然震合手上那把價格不菲的象牙骨扇。我不由得合了一跳,情狀顯是忐忑怕死的模樣,這樣的人往往會成為敵人下手的切入點。
他兀自扇了扇懷中。看了我一眼。
我連忙避開他的目光,但還是看到一點兒,他的目光很是清澈,不像是生氣的樣子。才緩了緩突突個不停的心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自己也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那這個公子似乎是通曉了什麼,搖了搖扇後說,「歇一歇如果沒事了,就可以離開了。」然後他起身,離開了。
至此,我輒覺是受到了優待,想著早早離開是非之地,想到了是非就想到何妃。我原本對她的指使有過懷疑,因為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去試驗頡利,他在不在意我這種事情。但何妃顯然致力于讓我明白一個道理,而當這個道理與我苦苦追求的求證重合時,我心動,宛如燃起不滅的火焰,不得不去吞噬一切以使自己取得暫時生機。
何妃說,認識自己再認識這塵世。我剛剛好不認識自己,我的心抖了抖。
何妃是借來了晉王的計劃與我搭個順風車,我天真的以為這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只要頡利在得知我主動請纓去當尸體這回事,有一點點反對的姿態就可以。而我似乎一直相信頡利的血液里總會有那麼一滴同情的血液,他不會不置可否或是歡快應承,起碼會有那麼一點點蔭庥我的想法,哪怕只是嗓子眼以上。
但我似乎一直忽略了這本是正事中一件荒唐事,倘若有人敢于在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中有興致嘻哈兩下,我們都容易想到這件所謂荒唐事其實它並不是沒有價值,也不可能是,意在使這件生死倏關事看起來會有一些趣味,反而更有可能不失為重中之重的一環。
我當時不僅忽略大局,還很不了解大局的大致內容。而直正的大致內容其實是,晉王與頡利要習一處宅子,也非此處宅子不買。那麼這宅子就不可能是萬千宅子中隨意的那麼一間,縱然它有可能是一茅草屋,它無疑可能在某個部分或方向上與頡利和晉王家天下的夢想高度吻合而不只是堅韌、富麗堂皇這些淺顯的外在特征。
何其不幸的是,宅子的主人毅然決然不賣。
我剛想惋惜一下,翻過這頁。不想,頡利又給翻了回來。這也說明這世上有太多可能也有太多不可能。所以主人不可能賣,但頡利也不可能買不到。而我躺進棺材中詐尸,就是所謂讓房主知鬼而退的完美解釋。
如果頡利從中作作梗,我向他瞧去,他卻一眼也不看我。
事情的真相清清亮亮,頡利輕輕彈了彈指,對我的毛遂自薦表示沒有更好的。
我扣了扣手指。想,這是為我的詐尸之路提供方便條件嗎。
然後,我賭氣飲盡那碗安神藥,去到棺材里安神,于第二天一早恰到好處詐尸,又先行將自己嚇暈,被那位公子救起。主動欠了他一條命。
我收拾了一下小包裹,準備自行私奔一下。溜出房門想起不記得路,因為這不是我自己來的是給人抬來的,我悵然半晌,覺得莫不是要我問問那位公子。左右想想,他還是個好公子,不會見死不救,不對,不是死而是見難不救。
迷路中,察覺這是個很大的宅子,並不是我可以想到的什麼茅草屋,依據著一個圓的道理我幾次回到湖心亭。
我看了看晨曦已老成了驕陽,急得眼圈發紅。我能感覺到的前路,是我可能要終老在這荒園中,其實這真的是一處荒廢了的宅院,雖也生著桃花,但卻伴著荒草。頹靡之氣慢慢在心中蔓延都能使我忘記吃不上早飯這種事情,但我還是高瞻遠矚了一下晚飯,這種氛圍之下,我總要為自己預謀一個晚上可避風打哆嗦的地方。
直到身後一個很突兀且空靈的聲音傳來,我抖了一下,很自然聯想廣泛,回溯到村子里人說遇到鬼不能回頭這些事,沒有真憑實據的回憶,清晰得如同眼前真實可觸的桃花,我爭道行路,很是趕時間一樣竄入一旁的荒草堆。
那聲音還在喊︰「姑娘,姑娘。」在我听來冤氣磅礡,眼前景物陡然一黯,我想這個時候暈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不過不可否認能在可以暈的時候暈這種事情,真是上一世修來的福氣,上一世我沒有修這種福氣,也是實情,所以現在我並不能暈,雙腿麻得很是歡實,半步也挪不開。眼睜睜瞧著那方黯淡走近,形成一個人影,一個聲音在說,「姑娘,才過了一會兒就不認得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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