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偏過頭,對我說,「先換一雙鞋吧。」他這樣轉移話題一定是被我說中了,可是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只得繼續接受蒙蔽。不過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我的衣福雲一定趕往這里,可她為什麼還不到呢?一定是那個懸崖的問題。我也一直覺得奇怪,大隊人馬怎麼會一繞就不見?
不過再高深的玄機也只能存在一時,他們一定會找過來的。但是我明顯是忽略了一個問題,這些人也一定會躲開。
天暗下來的時候,我迷迷忽忽正在做著噩夢。我夢到自己一直在逃命,而和所有的逃命者一樣,我逃到了一處平時想找也找不到的懸崖。它那樣高啊,雲霧繚繞,我的腳踩到一粒松了的小石頭,它「咕咚咚」一直墜下去。那個聲音久久的回蕩在我耳邊,這處懸崖真的是深不見底。正當我嚇得都沒脈時,有人將我搖醒了。
我想身後的懸崖「啊」,就一下子被拉回現實中。一位將軍全身頂盔冠甲站在我面前,我被他的氣勢震懾發不出一個聲音,只是呆呆瞧著他。他轉回身從侍女手中接過一件絨衣,披在我身上,然後就拉起我下床,一直到一匹馬前,我來不及回頭瞧他,就被他抱上了馬。
他向著一個方向猛跑下去,我的心也一點兒一點兒涼下去,完了,衣福雲再也找不到我了。我又一次嘗到這種失望的感覺,它從心底一點兒一點長起來,一下子梗在喉嚨里。
下馬歇息時,那個將軍遞來饅頭和水,我接也不接,只是呆呆地望著前面。我再也見不到頡利了,再也見不到衣福雲。而他們也會因為找不到我而傷心得要死。
那個將軍吃驚起來,他昨天還瞧著我開心地自愉自樂。才過了一夜,一切都變了的樣子,我變得失魂落魄,只是一個人發呆,慢慢將自己蜷起來,好像很冷的樣子。他探出手模了模我的額頭,竟然全是冷汗,他對左右說,「找個軍醫來。」我一下撲過去。去咬他的手,而他靈巧閃開,我就那樣跌到地上。撞得全身生生的疼。我趴在那兒一動不動,有人將我提起來,一直提到他面前來。《》
他奇怪地打量著我,我揚起頭問他︰「為什麼?」
他更加奇怪地看著我,我知道。因為昨天我還同他說,我不想知道。我才不在乎,去想吧,我的不在乎就是裝出來的。而現在我情願他殺了我,要麼我就殺了他,我瞧了一眼他的刀。那柄渴血的家伙式在風中正露出猙獰的微笑呢。
這個將軍忽然問我,「你很喜歡李元霸?」
我冷笑,是我問的他。他反倒問起了我。我抬起眼楮直直地盯著他,盯著這堅毅的眸子時,領略到他堅強的質感也不會再害怕,因為他們是想困死我,我隱約覺得他們這樣做是同婉吉公主有關。
軍醫過來了。兩個女侍將我抱到一邊,我又抓又咬。我的膝蓋流血了,從前我最怕瞧見流血,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即使流血,一直流也不會害怕,但也終沒能擰過他們,被清理好傷口又包扎妥當。然後他們將我綁在了樹上,只是輕輕蕩了幾圈繩子,我就一直都掙不開。
那個將軍讓人喂我吃饅頭,我不肯,他們就一塊又一塊地逼我吃下去,那些平日里好吃的饅頭劃著我的喉嚨一直剌下去,我終于給嗆住了。直到我嗆住,他們才給我喝水,我想喝水,我大口大口地吞著水,又一下子嗆出來。
風越吹越大,漸漸將我的頭發吹散,它們似乎這樣輕松就得到了佛的撫渡。就像是明白要靠近無期的束縛而極力向往自由與無拘無束。
我听到它們在本以嗚咽的風中更加嗚咽著地飛。我倚著繩子盡管它們陷入我的骨肉之中也覺得它們才是我的倚恃,否則我一定已經趴到地上了,而現在我看似$小說
我想瞧瞧四裔,才發現天地一片迷茫,轉眼,那位將軍也不在了,只有地上燃燒的篝火,散發出青色的煙,猶自妖嬈。大隊人馬又和上次一樣,奇跡地消失不見,我有些費力地轉著頭,四下里都找不到他們的痕跡。
四面的樹木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響,那似乎是無數的奔蹄聲,而在這無數的奔蹄里又涌出無數的奔蹄聲,可這並不是只是用來歆享的天外驚擾。
那些戰馬出現在我被發絲攪亂而變成的幾度空間里,如此的錯落,從士兵穿著的軍衣號坎來看,這是那位將軍的敵人。將軍也許已經是慕名而逃,畢竟生命才應該是虔誠的信仰。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被留下的全是女侍。來人開始不停的尋找,後來他們開始不停地笑。我的目光穿過一棵又一棵的樹,怎麼也想不出,他們為何會消失得這般徹底就像從不曾存在過一樣,由此可以詳見,他們是一只訓練有素的隊伍,只是方面廣泛也包括逃跑。
這群人一直說著嘰里咕嚕的話,我不能听懂,可他們一直說,一直地說下去,說得我頭疼。然後他們就向這些女侍撲過去,而我一定是因為被綁在樹上頭發散亂,狼狽不堪,才很久都沒能吸引他們的注意。我閉上眼楮,听著那些女侍的求救聲,只覺得越來越冷,全身的血液仿佛已經凝固一般。生命就像是一個禁錮,這麼讓人心痛,痛得不想再偷生。突然感覺到頭發被什麼撩動,塵世上灰白的光隨著發絲打入緊閉的眼眸,我睜開眼,觸到那一注狼一樣陰鷙的目光,全身的汗毛自凍血中作抖。
他開始把我的頭發歸攏到一邊,然後用袖子很認真地擦我的臉,他每擦一下,就更加清楚我身上的疼痛。我的臉因為摔了一跤沾滿了泥土,還有饅頭滓,又加上水和成了泥,他堅持不懈地擦了好久才停下來,眼中閃出驚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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