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之前,也一直是是在病中,不過是心病到底高深些,若不是有識之士,恐怕也就能意會出這個實質還是裝病。
我擇了條避開慶安殿的路,打算取一些做泥偶的土。
傳說中的須晴日,大概說的就是今日,風暖雪嫣,啾啾鳥鳴,瑩瑩白雪一感了世態冷暖,即變軟融化流成合了泥土的水。我取出小勺子挖下去,立即得到一大勺細膩的雪土。
如此一心只做一件事,便如浮得偷得半日閑,又得了蘭心蕙性,幽幽著清神爽目。
一對雀鳥正在枝上啄鳴,好生的歡快,忍不住多去看兩眼。還在興頭上,雀鳥詫感幾個腳步聲急奔過這邊,便忙忙的登枝而去了。
我尋著聲音轉過頭,就瞧見婉吉哭追著李元霸,向著這邊過來。如果站遠了看,就是小兒女的歡喜樂泣,自是生活中的情境。否則,十數載一輩子,正正經經的說話,相敬如賓多煩。
仔細打量著李元霸神情,如烏鴉含怨,這倒不常見。
我打算避過,又矮了一道,低低的不動聲,心中還僥幸,他們鬧得正歡,這般別過去倒好。♀
一雙雲頭上殿靴,踏得未化冬雪「吱吱」作響,轉眼停在我目側。我慢慢移上目去,是熟悉的羊脂暖玉,墜在腰間散出瑩瑩暖光,撞色腰帶上嵌了幾塊綠松石,工整雅致。是他?
我再努力仰目,想看得更加分明。他微笑的樣子,像是靜靜流出的暖玉的光流。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還來了一大堆兒,來人不偏不倚,正是我一直防患的李世民。
我正愁著如何是好,他將手遞了過來。袖間的龍涎香氣繚繞作夭。我的眼楮眨啊眨的,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他低目瞧了一眼我手中的雪泥,幽徐道,「別眨了。」袖間修長條指,但屈指節,仍保持著遞姿,我見躲不過去,只好拉住他的手。
他不痕一力。已經拉起我,「下雪不冷,雪後冷。在這兒靜著,又要受寒。」
我有些難為情地瞧著他,想起,昨天,他溫溫的唇劃過我的唇。《》我們緊緊依偎在一起,那般讓人臉紅的事情,只想去撓門。
這樣誰都不說話,一直默著。直到,李元霸「突」地一下子跳到我面前,綻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我才一個激靈,撫住胸口倒退了一步,晃了晃。
他不知道我這一退的直正原因。可不樂意了,「什麼嘛,一看見我就嚇成了那樣!」
我附會出一個笑,輕和著聲音,「王爺形跡這般可疑。還要奴才無形無象嗎。」
他一听蒙了,還在想著。婉吉搖曳著追到,見了我們三個很是詫異。詫異痕定時,笑也隨之逸出,向李世民窈窕福了個禮,目過李元霸不過平淡無奇的神色。
我才想起來還缺著禮呢,也得機福了三個身。
李元霸瞧了瞧婉吉的眼色,不自在地「咳」了「咳」。
婉吉原本只是不瞬目的盯瞧著他而已,忽而轉為打趣地瞧著他,又突然移步過來,似嗔非嗔道︰「王爺,您說您要送晴柔妹妹一個步搖,卻不去買,只管到我那不稀罕的玩藝中隨便捉來一只,可哪兒成得了敬意啊。」
我心中當然明白,婉吉這些話是說給我听的,轉念,感慨于她一直都找錯人真的是很可惜。但真正覺得可惜的,其實是這樣一個發現,我發現愛的深處就只有妒,陪伴我們愛的除了難悟,還有難于不妒。它讓我們愛,卻又在愛時,輕悄挪換界碑,讓妒與愛這般模糊,提拎不出清泠的界線。
此時真的不知作何表情,只得不做表情,靜靜的立著。就只當他們所語的,不過是依依遠景里的浮華故事。仰起頭,就可以看見蔓延進殿宇深深處的長空,微微露出一線的藍,似乎伸掌可掬。
我抬頭瞥了一眼李世民,發現他眼中隱著一絲笑意,一本正經看著我,似乎要看我如何作解。
很多意會,在眉來眼去中,都相當神秘契合。所以說,相見時難別亦難。這就是說,相見時,如不得法門意會,就要在別離後,做出幾百萬字的陳情書。而又往往,因受困于,閱者讀不完的窘境,而難明彼此心境,繼續糊涂。此時,你會發現,書信文稿如此脆弱無力,文字與閱讀能力永遠隔閡,相見與不見都是讓人足夠頭疼的事情。
經過我如此蓄意跑神之後,再看三人表情真是,醉酒當歌,人生幾何。
由于話不知說到哪段兒,也只好繼續听。
一個人的表演,始終容易冷場,一個巴掌拍不響就是這個道理。
不知道為什麼,我微至于無偷瞥向李世民,覺得他眼中流露出的,其實是贊許的目光呢?他一定以為我是個大氣的姑娘,如果相對于男人,做大事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來說,我這也是另一個層次上的處變不驚。只是,他不知道,當一切都未變時,偽裝出吃驚的樣子,才是個難題。
但,顯然,世事都是有一利就有一弊,陰陽調和和天道酬勤始終是躲也躲不過的真理。經過,我方才一頓靜思,就達到了心靜自然涼的效果,我有點冷。抱了抱肩,就更加覺得冷。我舌忝了舌忝唇,呼出的白氣有點顫︰「大家都在雪中這般處靜,風寒的或然率可能上升。」
余光中,一道白色身影,在斜刺里飄過,形狀恰似頡利,心中更加發涼,估計已經真正受寒。
李元霸听了,趕緊說,「也是呢,我都覺得有點冷了,你們兩個姑娘家的,晴柔你先回去吧。」說完,身子向李世民靠了靠,是要尋找保護傘的意思。
我濡目李世民,見他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福過,慢慢轉身向回走。此時,不必繞路,心中已不做選擇,但是卻五味雜陳,並不好過。剛剛的白影真的是頡利嗎?他是那個一直都不會忘記目的人,他的堅定與不拔,是不會隨時光的消逝而流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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