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說話時更是不得了,聲音像一片清澤流過荒涸,水草已然鮮美,所有的樹葉都做勻速飛行,化成隱隱的嵐帶,我呆呆看著她,連一點愛憎都拿捏不動。
她之前是一直抬頭瞧著月亮的,我覺得她已經將月亮的光引了下來,所以大地一片光明。那麼,幾只飛舞的流熒也不能吸引她的視線。但她後來卻突然用飽含了月光的眼楮,向我看,我正偷偷打量她,猛然瞧見她投來的目光亮得柔軟。
我不知道她這樣是要干嘛,甚至鬼使神差般地陷入深深的猜想,當我想不明白時,我用的幾乎是很溫存的目光,呆看著她,以為問尋。
又覺得,她這樣是有話要對我說。
然後,莫名肯定,她就是有話要對我說,而這句話不知道是關系到什麼,很是讓她猶豫。
我從來沒有給陌生女子瞧這麼半天,還這麼沒情緒,連愛憎什麼的都不能分辨清楚,讓人覺得怪怪的。但就在我隱約有些失望,將她定義成,其實就只是個路過無題時,她破了沉寂,對我說,「我答應過臘月要照顧你,就會一直照顧下去。」
我眨了眨眼楮,又眨了眨眼楮。
還不等我接上去一句話,以明志向,她已經轉身打道向回走。
我不能明白這是個什麼路數,更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迷惑,我發呆的時候,她已經對合了房門。照顧我?替陳臘月?難道陳臘月真的是要死了,我想起他的囂張樣子,卻沒有辦法,真的像自己想的,那麼恨他,我覺得我們不用常常見面就好,但他實不必去死。
一會兒的功夫。神荷就被打發了出來,重新給我找了個房間,伺候著我梳洗睡下。
可我根本睡不著。
院子里,人來人往得倉促,燭火通明,照如白晝,只是那光蒼白得讓人心寒,簡直就同熱鬧的大街一樣,但這種熱鬧帶著濃重的蒼涼。我從嵌珠紗窗向外望去,就更加的睡不著。月亮圓得無一點缺暇。對比著人世的淒涼,才更顯得那麼美,那麼好。
但陳臘月不會讓人傷心很久。抱著被子對著月光坐了一夜。後來真的是非常的後悔。♀
終于陳臘月還是命硬,第二日就醒了過來,第三日已活蹦亂跳得我頭暈,還趕上了看,本月月亮。最後一個圓圓笑臉。
他很奇怪,我為什麼不問他因何受了傷,我覺得,他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因為我對他的看法,一直是。沒有人想捅他一刀才怪呢。
只是,沒想到他那麼不禁捅,只一刀就要死要活。只一晚又神氣活現。唯一的遺憾是,沒能把他撂倒在床上,多躺幾天,也好落得個耳根清靜。不過,這畢竟是我與那刺客的遺憾。不可語于六耳,總之一切都不完美。
他一轉眼。看到我面前的琴,神色極盡輕蔑,「難學吧。」
我深受刺激,作為反饋,我信手撥了兩指,本想,來兩聲什麼灌耳魔音,指下劫命,虐一下他的耳朵。
不過,心中小小遺憾,怎麼一上手,這聲音,就覺得很是好听呢。而且心境也要隨之大大的變遷,仿佛要傾進去一顆心,彈出什麼一條河長般的心曲來。好在,陳臘月他沒有可能听懂,他不是一直四六不懂麼,在我所見過的人中,智商排名恐要墊底。
只是,很長時間,集糊涂于大成的陳臘月,竟然奇跡般的安靜下來,痴痴地望了一番琴,又望了一番我。見今他這副情狀,我表示理解。他剛剛才也算是九死一生,受了重傷,犯些痴癥,那也是後遺之癥,很是正常。
唯只不能理解,我要抱琴離開時,他為何伸手撫上這張琴,不僅阻住了我的去路,神色還感慨以極,「你不會是琴棋書畫都會吧?」
我大大的驚嘆起來。
根據他這般描述,我好像應該是個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但現實何其沖撞出入,我沒有絲毫可能是閨秀或碧玉。
我繞過他,頭也不回,沒搭理他,余光中一襲粉色衣影翩過,是神荷的主人。我有些後悔,剛剛沒有向陳臘月打听她的芳名。
過了琴藝一關,神荷的主人還是不能滿足,與我這明眼人,想得一般,又要我,朝著那舞的方向使勁。
第二日,神荷就帶來了一個舞娘,要教我跳舞。我想混口飯還真是不容易,給她們好一頓收拾,穿上長長的舞裙,一時興起跳了兩圈。
神荷並著那舞娘,竟呆得如同兩根楞可可的木樁子,以一種驚嚇過度的表情把我望著,我說,「亂舞幾下,你們這副表情,是嚇著了吧,不過,你們就當沒看著就好。」
我安慰得不好。
她們似乎是呆得很深,不容易清醒。沒想到之前她們太不動聲色,之後又太過動情于聲色。神荷說話的聲音都有點發顫,「姑娘,你這跳的不是清影在天吧?」
我很困惑的「嗯。」一聲。不過,還是很誠懇地,勸她們不要多心,我就是隨便跳跳,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誰知我越是傾情開導,她們越是一概听不進去,真是半點鹽津都不進,生生的讓我發煩。
最後,舞娘也給我嚇跑了,她覺得是神荷是在耍她。神荷很是委屈。
我不能明白,她們一個憤怒、一個委屈,怎麼那麼復雜呢。
結果卻不錯,也算劃和來,我又一次很詩意的,一個人在院子里,閑逛。沒有人煩真好。
神荷再次出現在三餐以外的時間,果然也帶來了三餐以外的物件,是一個人。不過,這次,她們對我都有戒備之心,一頓左拉右扯,似乎是在向我試探著什麼。我一直很配合地,想把自己說明給她們。
但她們還不是很明白,最後,神荷很鄭重的問我,「姑娘你會猜燈謎嗎?」
我回想了一下,那是唐人的古怪玩藝。不就是,有話不好好說,大家猜來猜去,還會發些彩頭嬉戲。
我很認真地搖搖頭,她們神經也太敏感,居然不信我。我搖頭,她們也一致搖頭說,「您又誑我們。」
明明我沒有誑她們。
美人賦•娘親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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