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方升,舅甥兩個也都了了心事。方曾付給了風水先生以及八個大漢四貫銅錢,讓方致遠看的眼楮都疼了。這是一個大錢就能買上兩個雞蛋的時候,就這麼一次起墳就花了這麼多銀錢,難怪以前听他的小弟說鄉下辦喪事最費錢了。
方曾帶走方致遠回去吃飯了,今天回來的遲了,中飯兩個人就吃了昨天剩下的粗糧餅子。方致遠想到他的大腸,豬蹄還有豬骨頭還沒收拾呢,趕緊催著他舅舅去井里把吊著的豬大腸什麼的拿出來。
方曾很是寵著方致遠,也不說二話,讓干啥干啥。方致遠在前世單身貴族一個,做飯的手藝只能說是馬馬虎虎,可怎麼著也比方曾這個只會炖肉和做餅子的漢子強多了。
方致遠先拿著大腸,這東西難弄,方曾也看過自己阿麼弄過。畢竟他阿麼在的時候,家里每年都要養上兩頭大豬,等著過年殺了賣。像豬大腸,林阿麼舍不得送人,就自己費些事情弄了做來吃。可惜,他每次做大腸又舍不得用大料做味,做的腸子並不是多好吃。
方曾自己看過他阿麼收拾豬大腸,因為怕豬大腸的味道重,方曾就到離家不遠的河邊去了。等著方曾回來,方致遠則是讓他舅舅把豬骨頭給劈開了,放了姜片,加了大半鍋的水就讓他舅舅開大火燒。
他自己則是在鍋膛里把兩個豬蹄挨個的燒了一下,去去豬毛。方曾看著自己外甥弄的有模有樣的,笑著說道︰「好小子,這一手不錯啊,都快趕上你阿麼了。這下好了,舅舅以後就有口福了。」
方致遠在做這事情的時候,就想好了由頭,哈哈笑了聲,說道︰「那是,舅舅,你可別小看了我,我跟著薛嬤嬤可是學了不少的東西。就是阿麼嫌我費東西,不讓我弄,不然,阿麼也能跟著嘗嘗了。」說著話音就落下去了。
方曾是知道薛嬤嬤的,一個孤寡的嬤嬤,是外村落在了李家就一個人過。他哥心善,常常給他擔擔水,送把菜什麼的,一來二去的就熟了。他哥出去的時候,就把方致遠給薛嬤嬤帶著。
以前,方升就說過,薛嬤嬤很有本事,做飯也好吃。所以,方致遠說是薛嬤嬤教的,方曾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看著方曾沒再問,方致遠舒了一口氣,他可不想以後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的,現在有了由頭,以後也能放開手腳些。他要慶幸,方曾雖然疼愛自己,可卻是個馬虎的漢子,要是林阿麼還在,他就不會這麼好過關了。
很快水就燒開了,方致遠把水上的血水撇去,然後,結果柴火自己燒柴。對著方曾說道︰「舅舅,你幫我把豬蹄給切成一塊一塊的,呆會好用。」
方曾領著大斧子就把豬蹄兩三下的出來好了,再換了方致遠自己去燒柴火。方致遠也沒客氣,這飯在他手上還能有些滋味,要是在他舅舅手上,恐怕也就是能入口了。
他用酒,鹽和其他的一些調料把豬大腸腌制了一下。在把豬蹄豬了了一下等水開了就把豬蹄撈出放在涼水里冰著。接著他就開始燒豬蹄了,等放好了調料,然後就讓他舅舅大火燒,等開了再用小火炖。
而豬大腸,方致遠則是準備等豬蹄燒好了在燒,讓它多入味一下。方曾燒火燒著就聞道了香味,他沒想到自己的外甥這麼能干,這味道可比他阿麼做的香多了。
骨頭湯炖的發白了,方致遠放了鹽撒了蔥花,盛了兩碗冷了冷,就端給他舅舅嘗嘗。方曾看著湯就有了食欲,等一口喝下去,還別說真不比肉湯差。一碗下去,既頂餓又暖和。
方致遠還得瑟的問著方曾道︰「舅舅,怎麼樣?好喝不?」小模樣非常的自豪,一副求夸獎的的俏皮樣。
方曾大手拍了拍方致遠,夸道︰「好喝,不愧是我外甥,豬骨頭也能做的這麼好吃。以後啊,舅舅打了野味就讓你燒,這下,咱們以後有口福了。虎子,你真能干,你阿麼要在,知道還指不定多高興呢。」
看著方致遠的臉色有些暗淡,方曾有些後悔自己失言,趕緊轉移話題問道︰「虎子,看你豬蹄都炖了這麼久了,快讓舅舅看看你做的怎麼樣,這味道聞著就勾人。」
方致遠很是配合的去看了看紅燒豬蹄,挑了塊豬蹄放在碗里給方曾遞過去。說道︰「舅舅,嘗嘗。薛嬤嬤說了,這豬蹄做好了可不比肉差,吃的又勁道又有嚼頭,可好吃了。」
方曾直接用手拿起吃了起來,不到一會就剩下了骨頭。他笑著說道︰「果然好味道。難怪你阿麼說薛嬤嬤做飯好吃,光這豬蹄就能知道他的手藝。還是你小子有運道,這一手也不比那專門賣鹵味的小販差了。」
得到了方曾的夸贊,讓方致遠心中很是開心,他在現代也做吃的,可和阿南那樣大廚級別的手藝,他這樣的小蝦米就從來不去獻丑了。可現在方曾的話讓他又有了自信,原來不是他太遜,而是阿南太妖孽了。
方致遠信心大增,又把豬大腸爆炒了。晚上的主食還是方曾煮的混合了粗糧的米飯,就這樣,兩菜一湯讓他們又吃撐了。剩下的就留在了第二天吃,方曾還細心的告訴方致遠明天他要上山打獵,讓他在家呆著不要亂走。
方致遠一听,一頓死纏爛打終于取得了同去山上的資格,于是,他滿意的回房睡覺去了。至于,昨天大壯再三提醒他一定要帶上大壯去山上摘果子,那啥,小孩子記性不好那是天性。
方曾回了屋子卻有些煩心,他走到床下把其中的一個磚塊拿了下來,掏出了一個陶罐。他把陶罐里的銀錢都倒下來數數,他這些年賣的獵物和山珍的銀錢全在這兒了。這先是在他阿麼那兒,今年他阿麼走了,才他收著的。
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先是房子然後接連的辦白事,這下銀錢就撒了出去。方曾算了下,現在他還剩下一塊整十兩的銀角子,還有一貫銅錢。這十兩銀錢看著挺多了,可他還沒娶親,外甥以後還要頂門立戶,這些都要銀子。再說,他看著大壯被送到了趙家村上私塾,他心中還有些心思。外甥看著就是個聰明的,要是學會了認字,以後不管做什麼,總比土里刨食來的強吧。
這讀書可是最花錢的,他這十兩銀錢是怎麼也不能動了。可馬上要到冬天了。他穿什麼吃什麼無所謂,可外甥卻不行,本來就在長身體的時候,哪能不吃好些。真虧了身子就糟了,衣裳什麼的也要準備。
這些都是錢,方曾這個時候有些理解了他阿麼為何這麼節省的過日子,實在是孩子不好養啊。他家還沒有良田,還要在買些細糧備著,家中還得在添些家什。所以,他得趕緊趁著這段時間天氣還沒降下來好好的去山上找找山珍打些獵物。
方曾就在盤算中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方致遠起了個早,用骨頭湯做了個稀飯,在熱了幾個粗糧餅子就等著方曾起來了。方曾一起床就看見外甥做好了早飯,心中感嘆外甥的懂事,也更加的心疼外甥了。
吃了早飯,方曾帶上了弓箭和斧頭,還背了個背簍,里面放了布袋子和午飯。方致遠也有樣學樣的背了個小些的背簍,跟在方曾的後頭進了他家後面的深山。
方曾怕方致遠走是累,就在路上放慢了腳步。
先在山的外圍,方致遠就看見了不少的果樹,有棗子和梨子,更多的是柿子。方曾看著外甥在看那些野果子,想著外甥畢竟還是小孩子,想著果子,就對他說︰「虎子,舅舅給你說,再往山上去就是大片大片的柿子樹,雖然小些,可等熟了也甜的很。你要是喜歡,舅舅呆會帶你去摘。這兒啊,就讓村子里的孩子和哥兒做個零嘴的,我們就不跟他們掙了。」
方致遠問道︰「舅舅,那里面那些就他們就不要了嗎?」
方曾笑了笑說道︰「傻孩子,那深山是好進的嗎。你舅舅是有些身手,踫上個野豬也是無事的,那些個孩子和哥兒那敢進去啊。每年深山里的果子都是爛的,沒個人會為著幾個果子冒險的。你要是喜歡,舅舅還知道山里還有不少的沙果樹,呆會帶你去看看。」
方致遠突然覺得自己這麼冒冒失失的要跟著方曾來是給他添麻煩了,他這個小累贅,拖累他舅舅了。這麼一想,他對著方曾就說道︰「舅舅,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我這樣跟著你,不是耽誤你打獵嗎。舅舅,我……」
方曾卻是爽朗的笑了笑,大手一揮,說道︰「沒事,現在這個時候沒什麼大獵物,再說舅舅這次去主要是看看以前布的陷進有沒有收獲,再采些山珍。這個時候山里的山珍也多,還有那些榛子松子核桃什麼的。這些都是能賣錢的,你跟著舅舅來只要跟緊了舅舅,不亂跑就行了。」
方致遠听著他舅舅這樣一說,心中好受了些。立馬也有興趣看看周圍的景象,可惜除了大樹還是大樹,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倒是方曾去看了看布置的陷進,收回了一只野雞一只兔子。
走著走著,方曾突然對著方致遠說道︰「看,外甥,那些就是柿子林,全是小柿子,你要喜歡,舅舅給你多摘些。」方致遠隨著方曾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大片的柿子樹,而且都掛滿了柿子。
方曾走上前看了看,選了個看上去比較紅的柿子摘了下來遞給方致遠說道︰「你看看,現在還不能吃,不過,等放上一些天軟了就甜了,就是小了些。」
方致遠看著這一片的柿子樹卻有了心思,他覺得可以用柿子做些什麼。突然,他腦子一閃,是啊,他女乃女乃還在的時候,家里就有兩顆柿子樹,他不喜歡熟柿子,他女乃女乃就做了柿餅給他吃。柿餅做的很容易,卻能保存的久味道也好。
而且,在方致遠的記憶中,他好像在鎮上的雜貨鋪子看到過叫紅餅,但那是從南邊運來的一個就要三個大錢。鄉下人家也只有有孩子和老人的人家才買幾個甜甜嘴,等到了過年,這柿餅卻成了走親訪友的體面的禮物。十個柿餅,也就是重禮了,也顯得體面。
方致遠想著既然有這片柿子樹,他又知道怎麼做柿餅,等上幾個月就要過年了,他只要做出了就是錢啊。這不是現成的銀子送上門嗎?
這麼一想,他對著方曾問道︰「舅舅,這片柿子真的沒人要?」
方曾听著奇怪,也沒多想,隨口說道︰「這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也就是給孩子添個零嘴吃吃,哪個沒事進山來摘,有這個時間多下地干些活,多打些豬草還能給家里添些進項呢。」
方致遠趕緊對著方曾說道︰「舅舅,那我們把它們都收回去吧。薛女乃女乃曾經做過柿餅,就是紅餅就是用柿子做的。而且就算用這種硬硬的柿子做的,我記得怎麼做,我們回去做不就可以換錢了。」
方曾听著也是一驚,他沒想到自己外甥竟然知道紅餅的做法。雖然,他知道紅餅是柿子做的,可卻不知道怎麼做。他們村里有那手巧的哥兒也想著用柿子做,又蒸又煮的也沒弄出來,外甥真真的怎麼做。
方曾趕緊問道︰「虎子,你真知道怎麼做。這紅餅看著就是個稀罕玩意,這薛嬤嬤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教你啊。」
方致遠裝作不懂的說道︰「薛嬤嬤說我就是他孫子一樣,他喜歡給我做吃的。當時我想吃紅餅,我阿麼沒給我買,我還哭了。薛嬤嬤為著哄我給我做的,還要我保密不能告訴阿麼。阿麼平常就不讓我跟薛嬤嬤要吃的,我怕阿麼說就一直沒說。」
方曾听著方致遠這麼一說也覺得在理。薛嬤嬤他好像听他哥說是從南邊逃荒過來的,要真會做紅餅也正常,而他又沒子孫,日子過的也不算緊巴。要是真的做出紅餅,他一個孤寡老嬤嬤沒得遭了別人的眼。
他哥對著薛嬤嬤又好,他教了外甥也就是想著把手藝留給他哥,以後多個進項。可他哥那個人最不願意佔人便宜,真要光明正大的交給他,他一定不願意,通過他外甥也就說得通了。
方曾這麼一腦補就自動幫方致遠編圓了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