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種男人,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一種是褲襠里的家伙硬起來的男人,只會想找個洞去鑽。一種是被人激怒的男人,只會想撲過去咬人。李震海心現在就是被激怒的男人,眼里只有一個字,殺。
李震海提著扁擔進了陸家大門,不由分手直奔李荷花房間,一腳把門踹開,大喊︰「荷花妹別怕,阿哥來救你了
想象中的呼救聲沒有響起。房間里空蕩蕩,別說人影,連個鬼影都沒有,自然也就沒人回答。
李震海掀開蚊帳,掀開被單,掀開草席,掀開床板。沒有,什麼都沒有。荷花妹呢?被關到哪里去了?「荷花妹,你在哪里?」喊著,就要沖出門去,卻被擋住了。
門口站著三個人物。是哪三個?前日的強人頭目的張星權,前日是強人二當家的阿二,前日是沒什麼的李山川。不能說三個大漢,但至少是三個結實的男人。一個個拿著鋤頭烏錐站在門口,眼里冒出逮到獵物的興奮光芒。
李震海再傻也知道自己落入敵人的包圍圈,當下心驚膽戰,怎麼辦?怎麼辦?你個老烏龜,竟然算計我。好吧,就讓你算計吧。豁出去了打,大不了就是一死,看看你們誰不怕死。人一旦下了必死的決心,膽量就會無限放大,能力卻不一定跟著放大。
李震海怒喝一聲,猛沖出去,像一頭不要命的瘋牛。瘋牛雖然猛,卻也有被牽住鼻子的時候。張星權和阿二都是強人出身,不是吃素的。李震海胡亂揮動扁擔橫沖直撞,上盤雖穩,下盤卻空虛。張星權一眼看出他的破綻,伸腿一掃,正好掃中李震海的後腳。李震海應聲倒地,扁擔飛出老遠,摔了一個狗吃屎。阿二順勢跟上,一把將李震海按在地上。
李震海力氣大,一反手甩開阿二,翻身就要站起來。李山川在一旁等了好久,終于有機會出手,積壓在心底的怒氣一下子全部沖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舉起鋤頭朝李震海的腦袋砸過去。李震海再次倒地,這次卻一動也不動。
張星權嚇了一跳,大罵李山川不知輕不知重。李山川怒氣全消,心里也害怕,急忙過去掐李震海的人中。所幸,鋤頭沒有正面砸中,否則李震海早就一命嗚呼了。
掐了一陣,李震海悠悠醒過來,喊著鬧著要殺了陸明水。張星權手腳麻利,拿了繩子將李震海捆成一個大粽子。綁完,三人把李震海抬進柴房。一同綁在里面的還有李荷花。
李荷花一見心上人被綁了進來,嚎啕大哭道︰「震海哥,震海哥,你怎麼啦?你怎麼會被綁起來啊?你們弄錯了。不關震海哥的事啊。快放了他吧。快放了他啊。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李震海苦笑道︰「荷花妹,你就別喊了。我們已經被他們看破了,我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也沒事,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我不能讓你受委屈。現在我來了,陸明水這個老烏龜再不放過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好一個郎情妾意啊陸明水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面前,拍著巴掌說出一句酸不溜秋的話來。
「老烏龜,快放了荷花妹,不然我殺了你,弄死你全家李震海憤怒狂吼。
陸明水不緊不慢道︰「你去殺吧。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先殺了我啊。我就不懂了,現在你們才是奸夫,憑什麼就要殺我呢?難道當對狗男女還是很光榮的不是?」
李荷花知道事情已經完全敗露,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眼下只要震海哥能安全回去就是最大的恩賜,哭道︰「明水啊,求求你放了震海哥吧。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要臉,是我主動勾引他的。完全不關他的事。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了震海哥吧
陸明水哈哈笑道︰「你叫他什麼?震海哥?你叫我什麼?明水?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他一聲震海哥?震海哥不是自願的。震海哥是被你強x的。哈哈說著,笑得前俯後仰,眼里卻流出眼淚。
李震海急道︰「不關荷花妹的事。是我,是我強x她的。你放了它。要殺要刮隨你的便
「不,不關震海哥的事,是我勾引他的
「不是,不是。是我強x她的
「夠了!你們以為表露一下郎情妾意我就能心軟?想多了。誰才是真正受傷的人?是誰?是我,陸明水。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懂。你們也懂。何必再狡辯?敢做就要敢當。我也不會殺你們。我不是殺人犯。我只是想讓全村的人看看你們的嘴臉,看看什麼叫做奸夫。明天,我已經跟保長約好了,就在明天,我把你們這對狗男女扒光了,綁在交界宮門口,讓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看看什麼叫做奸夫,看看這兩只狗公狗母有多少不要臉
李荷花怕了,李震海也怕了,死不可怕,在眾人面前不穿衣服卻很可怕。李震海怒道︰「你敢?」
陸明水依舊不陰不陽道︰「這是敢不敢的問題嗎?你們做了這樣的丑事,我只能這樣做了。知道嗎?我也別無選擇的。我也很痛苦的
李荷花哭道︰「求求你了,殺了我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陸明水不再理會,留下一串狂笑,憤憤出了柴房門。
柴房里頓時安靜了,安靜得只剩下李震海的嘆息聲,安靜得只剩下李荷花的眼淚落在地上的破碎聲。
李震海英雄氣短,整個人被綁得像粽子,別說要翻江倒海,連尿尿都沒辦法自主,只能長吁短嘆道︰「荷花妹,是我害了你啊
李荷花這會兒倒是完全豁出去了。事已至此,自己跟震海哥的關系算是公諸于眾了。雖然這個結局不算圓滿,但至少不用再偷偷模模。于是寬慰道︰「震海哥你別多想。這輩子能跟你做一回夫妻,我就知足了。現在我一點都不害怕,不就是游街示眾嘛。游完以後大不了一死,不就什麼都沒了嘛。我這輩子,有震海哥這樣愛我,值了說著,眼淚像自來水一樣流淌下來。
李震海哭道︰「不,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死。只要沒死,什麼希望都會有。我帶你走,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娶你
李荷花心里溫暖,收了眼淚道︰「真的嗎?」
李震海肯定地點頭道︰「真的。我帶你走。離開這里
李荷花破涕為笑,問道︰「要是明天,他們把我殺了呢?」
李震海不假思索道︰「那我也叫他們把我殺了。他們要是不殺我,我就把自己殺了,到地下去娶你李荷花听後,又哭了。柴房恢復了安靜,只剩李荷花時長時短的抽泣聲。
突然,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縫,閃進來一個人影。
李震海警覺一看,是李琴。他老母的,又來宣布什麼臭事,不就是游街嘛。連死都不怕,還怕你什麼?
李琴反身把門關好,來到二人面前,悠悠嘆了口氣道︰「天怎麼不收你們去啊。你們兩個夭壽仔到底干的是什麼事啊?」二人連看都不看李琴一眼,更別說回答。
李琴嘆道︰「我在門口听了一陣,也听出來你們的感情了。可能是我的錯吧,沒有先問問荷花的過去。荷花你也是啊,跟震海有感情為什麼還要答應嫁給明水?你這樣做是什麼道理?你跟我說過哪怕一句關于震海的事嗎?沒有吧李荷花無言以對。
李震海不想听李琴在這里冷嘲熱諷,怒道︰「要殺就殺,要刮就刮,別在這里放屁,快滾
李琴也不生氣,嘆道︰「震海啊,我知道你是條漢子。心雖然直了點,但是人不壞,對荷花也是死心塌地,不然你今天就不會只身犯險轉頭又對李荷花說,「荷花啊,這樣的男人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李荷花哭了︰「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是我太貪心,怕阿爹阿娘受苦,怕阿弟沒書念,才答應嫁給明水叔。是我,都是我,是我害了震海哥。阿姐,看在我們兩人的情分上,求求你放了震海哥吧。我可以去死,但是不能讓震海哥跟著我冤死啊
李震海急道︰「不行,要死一起死。荷花妹,你別求這樣沒血沒肉的鬼人。我們一起死,我到地下一定娶你做老婆
李琴看了看兩人,被感動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嘆道︰「別說死不死的了。我不是你明水叔。這件事,我也有不對。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兩人有這樣的感情。要是知道,我也不會強強去娶荷花。荷花也有不對,沒有提早說了。震海你也有不對,有感情就要去爭取,不能等結婚後再來瞎胡鬧。你們說是不是?」二人都低下頭不再說話。
李琴長長嘆了口氣道︰「既然是個誤會,那我們就把這個誤會化解了,不一定就得要死要活。你們都得活,而且要好好地活
李震海、李荷花眼里同時燃起希望之光,驚喜道︰「什麼?」
李琴苦笑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被游街,不忍心啊。我現在放了你們。你們兩個有多遠就跑多遠,永遠不要回來。知道嗎?」
李荷花道︰「阿姐,明水叔知道嗎?」
李琴道︰「他怎麼會知道呢?我在這里的時間不能太長,你們出去以後從西邊上廳巷的門逃走,那個門我沒鎖。記住,有多遠就跑多遠說完,迅速解開了李震海、李荷花身上的繩子。
二人雙雙跪在李琴面前,不停磕頭。李琴長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是給自己打氣,而後干脆轉身出了柴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