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失敗,不是被敵人用武力打敗,而是被敵人用心理挫敗。男人不怕被打敗,卻難以招架心理上的失敗。陸明水輸了。不是因為小妾跟人跑。而是因為,小妾跟人跑卻得不到全村人的理解和支持。最要命的是,得不到貼心兄弟保長陳蛋的理解和支持。
天,好像很藍。太陽,好像很刺眼。陸明水看不清楚,只是隱隱約約這樣覺得。他甚至看不見路,只能憑著感覺騰挪腳步,一腳深一腳淺,往家的方向走。只能回家了,這個時候,傷得這麼深,還能去哪兒。
陳蛋心里內疚,想著接下去要怎麼收場,隨便交代三兩句就散會。連慶、彭欽定二人笑哈哈離去。其他眾人也都紛紛散去。
陳蛋狠狠瞪著張蓮花,舉起手掌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罵道︰「gan你老母,你是要害死明水?這多少年的兄弟情,就這樣被你一下子全毀了
張蓮花捂著嘴巴,不敢說話,心中也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又氣又急,眼淚嘩嘩落下,哽咽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陳蛋憤憤道︰「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就能自然而然地偏向連慶?你是頭殼灌屎了嗎?還是你看連慶比較順眼?還是你本來就偷偷喜歡連慶?」
張蓮花哭道︰「你神經病啊?能跟自己的老婆說這樣的話?我做錯了是我不對,那你也不能這樣侮辱我啊。我想辦法補救不就行了嗎?」
陳蛋也覺得罵得有點過火,嘆氣道︰「傷都傷了,怎麼補救?」
這邊吵架先不說,看看陸明水。
陸明水搖搖晃晃走回家里,誰跟他打招呼他都沒反應,徑直走進房間,躺在床上起不來,長吁短嘆,淚流不止。
李琴沒見過陸明水這樣。對于陸明水,她再了解不過。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事,他都滿臉樂觀,從沒有垂頭喪氣過。以前,就算是被水沖走,也能看到他堅定的模樣。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像霜打的茄子,毫無一絲精氣神。
肯定是因為李荷花的事。今天去交界宮就是處理李荷花的事。結果肯定不好?但是不好成什麼樣了呢?怎麼能把明水弄成這樣?李琴後悔了,後悔一時心軟放走李震海李荷花。要是知道陸明水會變成這樣,殺了她她也不會放走那兩個人。現在怎麼辦怎麼辦?不行,得先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李琴幫陸明水月兌了鞋子蓋好被子,就去找李山川。李山川本來就是老實人,不懂也不敢說謊,把交界宮的會議內容一一說了。
李琴越听臉色越難看,破口大罵︰「好你個陳蛋啊,真是個白眼狼啊。平時我們怎麼對你,你現在又是怎麼對我們?不幫忙也就算了,還要這樣欺負人。像你這樣的人出門不會摔死也會被雷公劈死罵完,又想起床上的陸明水,急急忙忙跑了回去。
陸明水仍然躺著,一動不動。李琴心里難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讓自己心愛的丈夫心里好受一些。干脆月兌了鞋子坐到床後,把陸明水的腦袋搬到自己懷里。
這是以前陸明水最喜歡的姿勢,每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受到什麼挫折,在李琴的懷里靠一靠就能變得特別安靜,像個受傷的孩子投入母親的懷中。陸明水乖乖趴在李琴懷里,眼里流出來眼淚。
情緒,尤其是壓抑的情緒,一旦有個出口,就能平伏一些。陸明水流了眼淚,喉嚨中的那股污血自然就消退下去,心里也輕松許多。
李琴輕輕拍著陸明水的背,念起了小時候常念的歌謠︰「天烏烏,要落雨,海龍王,要娶某。孤呆做媒人,土虱做查某。龜吹笙,鱉拍鼓,水雞扛轎目凸凸,蜻蜓舉旗喊辛苦,火螢挑燈來照路,蝦姑擔盤勒屎肚,老鼠沿路拍鑼鼓。為著龍王要娶某,魚蝦水卒真辛苦,照見一個水查某
陸明水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阿娘教自己念這首歌謠的時日。如今,阿娘早已作古,自己又被人欺負成這樣,無依無靠啊。想著,嚎啕大哭起來。李琴默默掉著眼淚,不停撫模丈夫的頭發,把他的頭緊緊按在自己的胸脯上。
悲憤中的男人,身體里都有一股原始的力量。這股力量,會在全身盤旋,在七經八脈橫沖直撞,像壓抑在地下的沸騰岩漿。最直接的表現就是褲襠里的家什特別有能量。
這會兒,陸明水竟然硬了。硬得史無前例,硬得嚇到他自己。這樣的硬跟以前不一樣。以前半軟不硬,隨時都有軟下去的危險。現在沒有。現在像一把鋼槍,只想沖刺,只想馳騁沙場。
陸明水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一個翻身把李琴放倒在身下,胡亂撕扯李琴的衣服。那感覺,像個十七八歲的青春期少男,第一次品嘗一個心愛女子的身體。
李琴見陸明水動了,心里高興。見陸明水動自己的衣服,心里更高興。這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動作了啊。自己一個半老徐娘,還值得明水這樣饑渴追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感覺嗎?給你,我是你的,我什麼都給你,包括生命。
李琴配合著陸明水,把自己月兌得,任由陸明水在自己身上放肆。陸明水很快進入李琴的身體,就像進入一個花花世界,夢幻,甜美。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發現身邊這個女人的美了。阿琴,對不起。阿琴,我愛你。陸明水不停吶喊,不停沖刺。李琴醉了,眼淚不停留下。不是疼痛,是幸福,是久違了的幸福。明水,來吧,弄死我。
狂風暴雨,猛烈得不能再猛烈的狂風暴雨,隨著陸明水噴薄的**,慢慢消退下去。李琴窩在陸明水懷里,像一只溫順的貓,像一只剛剛吃了鮮美魚肉的貓,微睜雙眼,看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那麼朦朧。
陸明水心中的壓力徹底不見了,男人的豪邁與自信全部回到身上。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還年輕。還年輕,怕什麼,誰能隨便欺負我?不就三擔稻谷的事情?有什麼大不了?給你就是。
男人,其實是最簡單的動物。壓力來時,山雨欲來風滿樓。壓力去時,柳暗花明又一村。想不開時,似乎馬上就到了死亡邊緣。想開之後,一切都顯得那麼無所謂。這其中的關鍵,就是合理的釋放壓力。
陸明水在李琴的引導下,釋放了,再次看見美麗的世界。最重要的是,再次看見了李琴的美,再次找回了當年的感覺。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陳蛋並不知道陸明水家發生了什麼。心里只想著補償。最後還是張蓮花給出了一個合理建議︰「事情說都說了,也不能隨便反悔。不然,以後誰也不會再相信你這個保長說的話。這樣吧,明水罰的三擔谷子,我們幫他出了。這樣他心里應該能好受一些的吧
陳蛋一听,一拍腦袋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我們做錯事,就當是罰我們自己吧。這樣,你去裝谷子,我一會兒去一趟陽頂
裝完谷子,陳蛋帶著黑鐵、李水清各挑一擔,去了陸家。陸明水已經恢復了神色,笑呵呵把陳蛋讓進屋里。陳蛋心中疑惑,以為陸明水是笑中帶刺,心中更覺過意不去,干笑道︰「那個,明水啊,今天的事呢,我也沒想到會成這樣
陸明水擺手笑道︰「算了,三擔谷子而已,小事情
陳蛋急道︰「這不是谷子的事。都是蓮花那個瘋女人,一時不知道輕重,傷了明水兄弟的心。我是特地來給你賠罪的。這樣啊,我把三擔谷子也帶來了,就當是罰我自己。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兄弟,就手下吧
陸明水的心結已經打開,看什麼事情都能透徹,一下就看出陳蛋是真心實意,心里很是感動,嘆道︰「保長啊,我一直都把你當兄弟。就算是剛才那事,你不來說這些,我也還是把你當兄弟啊
陳蛋愧疚道︰「你這樣說,我就更慚愧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彌補你。在荷花和震海這件事情上,我處理得是很不地道啊
陸明水苦笑道︰「事情都過去了,管他呢。這谷子我就收下了。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以後,還是最親最近的兄弟。這次的會議,對我還是有幫助的。怎麼說,也給了我一個由頭,給了我一個說法。沒什麼不好的
陳蛋見陸明水說得入情入理,知道他是真的不再計較,心中放下一塊巨石,笑道︰「明水兄弟是個好人啊。必然會有好報
陸明水仍舊苦笑,悠悠道︰「都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能有什麼好報
陳蛋笑道︰「福報這事,我們凡人說不準。說不定,你很快就會再納一個新的小妾呢
陸明水笑罵道︰「你老母的,又來取笑我。快給我滾回去
陳蛋也不腦,笑笑呵呵從陸家走出來。回去跟張蓮花說了這事。張蓮花疑惑不信,以為陳蛋瞎編。黑鐵、李水清出來作證。張蓮花才勉強信了,但還是想不通陸明水為什麼能那麼大度。這就是張蓮花對男人不夠了解。
好人有好報。這話有時就是準。陸明水很快就收到了福報。什麼福報?說來也奇怪,年過四十的李琴,竟然懷孕了。陸明水樂得合不攏嘴,不禁感嘆自己寶刀未來,一種從未有過的自豪感、幸福感籠罩全身,籠罩全家庭。
十個月過去,李琴順利生下一個女兒。陸明水這會兒已經不計較是男是女,覺得女兒比兒子更好,給她取名陸勝男。他高興得像個領到壓歲錢的孩子,恨不能抱著女兒去全村各家游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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