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無德,公子止步 第二十四章

作者 ︰ 客子流年

她在緊張些什麼啊,謝謙之他、他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就算听到了,就算和謝弘一樣猜忌她,還能想到她會重生嗎,子不語亂力怪神,謝謙之是飽讀聖賢書的人,又怎麼會相信那些呢,

可即便如此,寬大的袖子里,靖安的手卻還是抖的,克制不住的抖動。她很確定那種感覺是恐懼,面對他這樣的目光的深深的恐懼。

風拂動錦帶吹過他的鬢發,謝謙之遠遠的看著她,他說不出此刻自己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不應該是這樣啊,不應該是這樣啊……

他來得那樣早,他待得那樣久,看著她頓足、嘆息、揚眉、冷笑,看著謝弘走到她的面前,低著頭對著她笑容滿面。他听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卻看見她嘴角微勾,眉眼靈動,或嗔或怒,全不似看著他時的漠然冷靜。

明明曾經,她的目光會在最短的時間里找到他的,無論他再怎麼樣把自己淹沒在人群里,她依然能笑意盈盈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為何現在不是了?為何?明明就那麼遠而已,分明近的她一抬頭一側目就可以看見他的,他所能看見的卻全都是謝弘的倒影,滿滿的,全都是。

她的眼里竟再也沒有他了。

輪椅上,那高華清貴的公子嘴角尚且含著一絲淺笑,眉間卻是化不開的愁緒悵惘,為何呢,那樣疏離戒備的神情,讓他原本堅定無比的信心竟然開始動搖了,他第一次開始想一個問題,如果,如果靖安不再愛他了,那要怎麼辦呢,謝謙之要怎麼辦呢。

幾乎是無意識的,衣袖中,謝謙之的拳頭緊緊握起,青筋微凸。他突然發現他學過的所有的東西都無法告訴他,如果那個女子不再愛他,他卻還想把她留在身邊的話,那該怎麼辦呢?

「走吧!」靖安回過頭,幾乎毫不停留的向前走去,身後的宮人們默默的跟上。

四處的喧嚷仿佛都在一瞬間靜止了,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她漠然的神情,可即便是漠然,也不曾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刻。他听見她發間的步搖發出清脆的聲響,丁丁玲玲……一聲比一聲遠,一聲比一聲輕,直到再也听不見,直到再也看不見。

可他只能被困在這把椅子里,甚至連像謝弘那樣,走到她面前攔下她的能力都沒有。

是不甘心嗎,還是失落呢,他默默的等了兩個多月,可到了見到的那一刻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上,謝謙之的笑容有些苦,他……連說些什麼都想過的。

「書看了嗎,有哪里不明白可以問。」

「文舉在即,但既是老師所托,在下也會盡我所能為公主解惑。」

……

諸如此類的古板問題啊,在男女之間,他向來不是擅于言辭的那一方,只怕是沒有辦法像謝弘那樣逗得她亦笑亦嗔了。

太傅還未到,許是因為七夕,凌煙閣比之平日更多些女兒家的嬌笑,連一貫沉默的幾個小公主也是笑容滿面,那神情是靖安再熟悉不過的,憧憬與期待,女兒家一生的幸福不過也只系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父,一個是夫。她有天下間最慈愛的父親,卻將一顆心捧給了一個無情郎。

今日來上課的還是王儉,靖安不知是不是該自認倒霉,她重生之後來凌煙閣沒幾回,卻回回都撞上這個老古板的課,默默的把書往里挪了幾分,只盼著能早些下學,別讓這個老古板發現他得意門生批注了的書已不在她的手上。

想到這里,靖安不由得瞪了一旁意態閑散的少年一眼,都是他惹出來的好事,楚顏頗為好笑的看著她,聳聳肩,一副我扔都扔了,你奈我何的模樣,真真叫人氣得咬牙。靖安索性側過頭去,不再看他。

白皙的手指把玩著腰間的禁步,因為低著頭,他那凌厲無比的眼神也無人得見,謝謙之,那些批注單單只是批注嗎?一個庶子罷了,也敢寫「美人如花隔雲端」,一個庶子,也敢寫「自卿別後,無人問添衣」?他以卿稱誰呢?即便只是批注那又如何,總歸是礙了他的眼了。

即便是坐在後面,但如謝謙之那般謙和儒雅的人,還是引來了侍立在廊下的宮女側目。巧兒是第一次進凌煙閣,不免好奇的听她們議論,也知道了這個男子是唯一一個以庶子的身份進入凌煙閣侍讀的人,為人更是謙和有禮,比之謝家的另外兩個兒子更像是世家清貴。

「那個人真的有那麼好嗎?」巧兒還是有些困惑。

「謝公子是崇德書院里五年來三試第一人,學識出眾,而且最是儒雅風流,哪里不好了」一旁的宮人接口道「當然,說起容貌的話自然還是太子殿下,可殿下除了在靖安公主和皇後面前會笑笑,平時……」

「如果非要說哪里不好,只能可惜了那雙腿」年紀稍大的宮人惋惜道,引得一陣符合唏噓之聲。

「可是……」可是如果他不是庶子而是和其他的人一樣是世家嫡出的話,他還會是這般模樣嗎?還會不會這樣的謙和待人呢?

巧兒搖搖頭,左右這些事是與她無關的,不過她倒是覺得那個謝家的三少爺要好相處得多呢,扭頭卻發現竹韻正站在一旁,默默發呆。

「竹韻姐姐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巧兒虛扶了竹韻一把,竹韻這才回過神來,臉色也有些不好「許是昨夜著涼了,有些頭痛,不礙事的。」

「我見你今日問安于公主殿下,可是有什麼事嗎?」突然听見謝謙之問這樣一句,謝弘放下書有些吃驚的回頭看他,二哥一向都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啊。

「父親讓我看著些你,今日你做了些什麼,那尖叫聲嚇著了多少人,宮闈內院要是追究起來……」謝謙之依然板著一張臉,再正經不過的模樣,甚至筆下的該記的東西絲毫不落,沒有一絲異樣。

「唉,我當多大的事啊,不過是听父親的話去謝過公主上次替我求情而已」見謝謙之眉梢微挑的向他看來,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謝弘這才服了軟「還有就是我有些事不明白,想問問她而已,順帶嚇嚇小姑娘,看看她膽子是不是真的那麼大,結果……噗,還是個小姑娘嘛,哪有那麼可怕。」

謝弘說得隨意,謝謙之握筆的手卻是越握越緊,是不是小姑娘與你有什麼相干?他不解心中那股子不舒服是從哪里來的,但听到謝弘說她好,他很不舒服。

「你忘了她曾經說的話還有干過的荒唐事嗎?不是說囂張跋扈嗎?」這話謝謙之幾乎是不經大腦的月兌口而出。

「啊,可那不是听說嗎,傳言還說她視人命如草芥呢。」謝弘不在意的說道「我看量多也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小丫頭而已,除了偶爾會嚇唬嚇唬人,擺擺公主架子,其余的也沒什麼不好啊。」

「呵!」謝謙之不由得冷笑出聲「女兒家賢良淑德她能做到幾樣,你就說她好。」

「二哥你這是怎麼了?」謝弘此時是真有些吃驚了,他二哥素來以謙謙君子示人,溫和儒雅,即便是再不好的女子也會顧及顏面,最多不予置評,怎麼對這位公主殿下,卻像是積了一肚子怨氣似的。

「二哥,賢良淑德也是因人而異吧,再說你家小婉妹妹倒是賢良淑德,都賢良淑德到別人家去了。」謝弘挑眉道,他這人素來恩怨分明,既然承了靖安的人情,自然也是要為她說話的。

「啪」謝謙之擲了筆,好好的一幅字就讓這突如其來的一道墨跡給毀了。

真怒了?謝弘打量著謝謙之晦暗不明的神色,一時也有些忐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沒事提什麼王婉呢。

王婉是定的今日入三皇子府,青衣小轎,別說一個像樣的儀式,看今晚這架勢,三皇子肯定是要陪皇子妃入宮乞巧的,得,連新郎都沒了,這新娘子當的……嘖嘖,可別說他謝弘沒有人情味,是她王婉放著好好的正妻不當的,不管什麼理由話都是自己說的,自嘗苦果就犯不著要別人同情了。

遮遮掩掩的熬到王儉說「下學」那一會兒,靖安這才拍著胸口,松了口氣,面上更是滿滿的僥幸之色。

「呵……」楚顏見她這般劫後余生的模樣,不免笑出聲來,眼底更是一片戲謔。他今日穿著明黃色的太子常服,與靖安比肩而立,看起來分外和諧。

若不是顧忌著眾目睽睽,靖安倒是真想卷起手中的書好好的敲一敲他的頭,好好的拿什麼書泄憤,害得她要在這里收拾這個爛攤子。倒不是怕王儉怎麼樣,他那老古板嘴上再厲害戒尺還是不會輕易往她手上打的,問題在于她一想起前世太傅那樣慘烈的死法,便總覺得對不起他,如今就更不想讓他失望了。

「這里交給你了,我先去安寧宮,只怕今日女眷多,母後近來也容易倦累」靖安隨口道。

「嗯」楚顏笑道「我怎麼覺得皇姐過去了才是給母後添亂呢?」

「阿顏!」靖安橫眉咬牙道,見無人注意這才拿手肘撞了他一下,轉身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話說一個人在宿舍碼字的感覺好恐怖啊,整棟樓都沒有幾個宿舍的燈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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