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很像是入室搶劫殺人,但只要是略有常識的人就知道,絕對不是。搶劫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錢財,既然人都已經殺掉了那為什麼珠寶首飾沒有拿走?還有,要是入室搶劫,劉小姐就是再不濟,叫總會叫一下吧,怎麼可能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何況,現場根本沒有看到有塞嘴的碎布條之類的東西。最大的一個疑點是,要是搶劫,那劫匪是怎麼在里面將門鎖住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劉小姐自己鎖的。除此之外,其實還有很多可疑的地方。總之,有一點是能確定的,那就是,絕不會是有人搶劫,只不過是有人在作案之後偽造了現場而已。不能確定的是,劉小姐的死到底是自己造成的,還是另有其人?
這些尹海棠並沒有說出來,這並不是什麼高明的伎倆,相信霍建不會看不出。現在兩人要做的就是要進一步調查,但是除了劉小姐的尸首,根本無處下手,那麼只有檢查一下了。「必須檢查劉小姐的尸體,不然我們根本什麼都發現不了尹海棠道。
「可是……」
尹海棠知道他在顧忌什麼,劉小姐是秀女,就算死了,那也不能隨便動的。「霍大人,就讓海棠來檢查吧
「尹小姐,你……」霍建一驚。
「怎麼,霍大人是不相信海棠,那您留我下來還有什麼意義呢?」尹海棠反問道︰「大人就請放心吧
「那好,我就在外面,要是有什麼情況馬上叫我霍建說著走出房間,關上門。
尹海棠這才彎下腰來仔細查看。
一般的女子見到這樣的場面嚇都要嚇死了,哪還能這樣沉著冷靜。尹海棠自然也是尋常人,不可能不怕,但是她既然答應了留下幫忙,自然不能敷衍了事。何況,霍建說的沒錯,昨天還好生生站在一起的人,如花似玉的女子,就這麼沒了,她怎能無動于衷。如果自己能出一份力,查出真相,那麼,就希望這劉小姐能安息吧,下輩子再不受這苦楚。
只見,此時房中光線昏暗,一具尸體躺在地上,濃重的血腥味直逼得人要吐將出來。劉小姐半邊臉被散亂的發髻遮住了,尹海棠將她的頭發撥開,一看,當時嚇得差點沒叫出來,生生退了兩步,捂住了嘴才沒驚叫出聲。
這劉小姐,嘴角竟然微微勾著,這分明是在笑啊。而且妝容艷麗,似乎是特地打理過的,本來鮮紅性感的雙唇,在此刻看來,卻是無比的詭異。
「尹小姐,怎麼了?」霍建此時神經處于高度緊張狀態,房內的一點小動靜,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沒事尹海棠穩了穩神,繼續察看。
她發現劉小姐的手中好像握著什麼東西,有一根細細的帶子拖在外面。想要掰開看看是什麼,卻怎麼也掰不開來,看來,她一定很珍惜此物。尹海棠翻了一下邊上的包袱,找到一瓶頭油,拔掉塞子,將油倒入劉小姐的手中。然後才試著,將她手中的東西小心抽出來。即便是這樣,還是費了好大勁。
等拿出來一看,是一條同心結。這……這劉小姐有心上人了?再解開她的衣服,發現肚兜上竟然繡著鴛鴦。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麼會穿成這樣,縱使旁人看不見,到底不是合規矩的。這時,尹海棠又想到此前出現的那個陌生男子,不會是情殺吧?心上人要去皇宮,而男人不甘心,所以就毀掉她?想到這里,尹海棠心中不禁起了一陣寒戰。不,不對,如果是他殺,她不可能還面帶微笑。尹海棠定楮看了一下插在劉小姐胸口的匕首,不知怎的,總覺得有些怪異。
她抬起手,假裝握住了一把刀,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發現最順手的位置就是劉小姐中刀的地方。尹海棠好像有了想法,將劉小姐的衣服系好後,打開門。
「尹小姐,有什麼發現嗎?」霍建見她開門,迫不及待地問道。
「霍大人,你先進來一下
進門後,尹海棠仍舊把門關上,見霍建一臉疑惑,對他道︰「霍大人,香兒可有描述那個男人的大致身高?」
「她說那個男人很是高大
「嗯,我已經有了一點頭緒,現在需要您的幫忙,我要證實一下
「什麼?」
「您抓住這把梳子,就當它是匕首尹海棠把梳子遞到霍建手中,「您裝作要傷我的樣子,不要刻意去想怎麼傷,傷在哪,就憑直覺動手
霍建有些愣愣的,不知道她要干嘛,不過還是照著做。握住手中的梳子,隨意往尹海棠身上一劃。
「不要用揮的,你刺我一下
霍建听從尹海棠的指示,作勢要將「匕首」刺到她胸口,自然是沒有真的觸踫到的。但是尹海棠一拉,讓他們靠得更近了許多,以兩人的高度差,梳子正好抵在她鎖骨下方不足半寸的地方。
尹海棠面色一松,應該沒猜錯。接著道︰「大人,你站到我身後,從身後環住我,看看匕首會刺到我身體哪里
到這里,霍建也明白她的意思了,但是這樣的動作真是不合禮數,方才就已經有些窘迫了,何況還要從後面環住她。
見霍建有些猶豫,尹海棠道︰「霍大人,事關重大,我們就先把這些小節放到一邊把,反正身正不怕影子彎,就算皇上知道,也不會怪我們的
尹海棠都已經這樣說了,他一個男子若是再斤斤計較,那就顯得太矯情了。于是,霍建也不再推月兌,站到尹海棠的身後,從後面伸過手去,比劃了一下。
這是在模擬案發的場景,如果當時凶手就是這樣迫害劉小姐的,那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傷到她月復部的。若是從前方,除非刻意而為,不然也不會傷到那里。而在那樣的情況下,傷人才是目的,加上凶手也緊張,怎麼會特意去注意這個?
如此一來,劉小姐就很有可能是自殺。為了證實這一點,尹海棠彎去,攤開劉小姐另一只沒有握緊的手掌,果然!
霍建也蹲下,看了看,只見劉小姐手心中有一塊很明顯的紅印子,像是用力握什麼東西造成的。這些小姐們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皮肉細女敕得很,被什麼東西稍微硌一下就會很明顯。
「大人,您看這把匕首
霍建用力將匕首拔出,放入劉小姐手中,匕首和她掌中的印痕完全吻合。
「她是自殺!」霍建不敢相信地說。
「沒錯尹海棠將剛才自己的發現一並告訴了他。
「如果我猜得沒錯,劉小姐可能在家中就已經有了心上人,她並不想入宮,迫于無奈才成為了眾秀女中的一員。今晨,那名逃月兌的可疑男子便是她的愛人,兩人不知談了些什麼。等男子走後,劉小姐便握著兩人的定情信物自盡了尹海棠面色戚戚地靠在門邊上道︰「而她的貼身丫鬟也是被她故意支走的,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天還沒亮她就餓了,讓丫鬟出去做吃的,偏還吃什麼不好,非要吃那樣費時的湯?偏就這時候,劉小姐就出事了
「她是怕自己莫名自戕,被查出私會男子的事情,連累了心上人和家族,所以故意將房中偽造成這樣的?」霍建也難過道。
「還不止,就算沒有那男子的事情,妃嬪自戕亦是大罪,那是給皇家臉面抹黑的,就算死了,家人也會被連累尹海棠愈發難過起來。
人說,生由不得自己,死總可以了吧?呵呵,連死都不得自由。秀女雖還沒真正進入皇家,可只要皇上一天不說不要你,你就不是自己的。
霍建不說話了,看著劉小姐的尸體,明明還是如玉容顏,卻已是香消玉殞,怎不讓人感到寒涼?
「大人尹海棠突然要向他跪下,霍建訝異之下,趕忙將她扶住。
「尹小姐,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霍某擔當不起
「大人,劉小姐是遭惡人入室搶劫,傷了性命尹海棠看著他的眼楮肯定得道。
霍建明白了,尹海棠是要他隱瞞事實的真相,否則,劉小姐的家人必然受到牽連,她連死都不得安寧。這不是小事,萬一事發,兩人都難逃干系。但是,霍建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下。
「多謝大人尹海棠鄭重道謝。
「經本官查探,今早有惡人入室搶劫,正好進了劉小姐的房中,劉小姐拼死反抗,這才被害了霍建向眾人宣布。事發之後,人心惶惶,眾人都不得安寧,無論如何,總是要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雖然這個交代貌似漏洞百出,不過好在這些小姐們膽子小,嚇都嚇壞了,除了尹海棠根本沒人仔細觀察過現場。何況,說到底,畢竟不是自己的事情,即便難過,也不過是兔死狐悲,為自己的未來擔心罷了。沒準兒,還有人暗暗高興呢,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誰又會真正去想要為所謂的「姐妹」找出真相呢?
之後,霍建派人將劉小姐的尸首和她的丫鬟送回家,並即刻修書一封,將事情的「原委」稟報給皇上,順便也告知了劉知縣,請他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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