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若曦沒有再過來,尹海棠早早地就梳洗好了,在房中等候。
大約到了辰時三刻,聖旨才到。
尹海棠心下想著,像她們這樣的官家小姐,新進宮怎麼也不會封個最末的,但是估計也不會太高,可能也就是個貴人美人吧。
「小主,接旨吧,可別是歡喜過頭了宣旨太監笑著道。
「謝公公,多謝公公青兒看尹海棠有些發愣,邊急急拉了她提醒,邊一疊聲地向宣旨太監道謝。
尹海棠接過聖旨,起身,讓青兒取了銀子打賞諸人。雖然早在皇上金口一開留下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注定了是後宮中人,可是當親手拿到冊封的聖旨,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聖旨宣讀完畢之後,那位公公就去了別處。不一會,馬上便有兩名宮女和三名太監同時上前向尹海棠行禮。
「參見尹美人
「起來吧尹海棠微微笑著道,既顯得平和近人,又保持著一分威儀,不致讓人小瞧了去。身邊的人最是要緊,可不能第一天就讓他們對自己的主子有所非議,這今後就不好差遣了。她卻並不知道,有些人之所以卑賤,並非因為他們的身份,而是骨子里帶著的卑賤與齷齪。旁人對他們越是客氣,他們不但不知感恩戴德,反而越是得寸進尺,恩將仇報。
「小主,這些都是剛指過來侍候小主的宮人江月在一旁道。
「嗯尹海棠了然的點點頭。有了位份,自然就有宮人侍候了。
接下來,其他人一個個輪流著介紹自己。
「奴婢彤兒
「奴婢朱兒
「奴才是海棠宮大太監懷遠
「奴才小得子
「奴才小年子
尹海棠一邊細細听著,記下,一邊注意觀察他們的樣子。那彤兒和朱兒很小了,大約才十五六歲的模樣,和她一般大小。至于這太監,說實在的,尹海棠是不怎麼喜的,听著他們陰陽怪氣的講話,她總覺得渾身別扭。當然,她心中也清楚,要不是沒有辦法,誰會願意做這行當?還不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過不下去了才被父母送進宮來。可知道歸知道,畢竟太監也算是一半的男人,要讓他們伺候自己洗漱,尹海棠是萬萬不肯的。這大太監的名字倒是頗有些風雅的意味,但想到他的身份,又讓人覺得有些怪。至于其他兩個,年歲也是頗小,以後有什麼事,估計也指不上他們。不過好在,幾人長得倒都還挺清秀的,看起來也順眼些。
「從今兒起,你們就是我的人了尹海棠端起一盞茶,露出修長的指節,掀開杯蓋,與杯身相踫發出清脆的聲音,徐徐道,「我不是個難相處不好伺候的人,但要是有誰犯了錯,我也是不會手軟的
「是,奴才/奴婢謹听小主教誨眾人低著頭,很是恭謹。
「至于這錯嘛,別的都無妨,只要知錯能改就可以了,甚至哪怕笨手笨腳,我也不會輕易怪罪尹海棠話鋒一轉,嚴厲道︰「但是,如果有誰犯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丑事,或者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那就休怪我不念舊情
「奴才/奴婢定當誓死效忠小主一屋子人齊齊跪了下去,朗聲道。
尹海棠這才滿意一笑,給所有人都賞了銀子,讓諸人都下去。
「小姐,累著了吧?」待房內只剩下主僕二人,青兒幫尹海棠輕輕敲著背,關切道。
「是有些累著了,主要是心累尹海棠閉上眼楮養神,「不過也無妨,不累,那就是死了
「小姐……」青兒心疼地看一眼尹海棠,雖然身為知府家的嫡小姐,卻甚至不會比她這個丫鬟好上多少。至少,她在父母親去世之前,還是頗享受了些關愛的。
「小主,欣嬪差人送了好些東西過來才休息了沒多久,江月就進來通報。
「欣嬪?怎麼會賞我?」尹海棠有些奇怪。
「新人進宮,主位娘娘們都是要賞些東西的江月解釋道,「待會兒皇後娘娘靜妃肯定也會送賞下來,請小主準備著,晚些再歇息
「嗯,我知道了尹海棠邊說邊往外走,「那我們出去看看吧,總不好讓欣嬪的人久等
「尹美人,奴婢欣月堂小荷,欣嬪命我前來送些東西一宮女手里捧著朱盤,神色隱約有些倨傲。
「原來是欣嬪的人,青兒,還不快快接過,請姑娘進去坐坐尹海棠笑著道。
「那就不必了,我還要去別的宮中呢,這新人進宮啊,欣嬪可要忙上好一陣子了小荷將賞賜的物品交給青兒道。
「如此,那就多謝小荷姑娘了,也代我向欣嬪謝恩。改日,海棠定當親自登門拜訪尹海棠恭敬地送走了小荷。
「小姐,這欣嬪再是尊貴也不及皇後靜妃,可那小荷畢竟不過就是個奴婢,您怎麼說也是新冊封的美人,怎麼還要對她這樣客客氣氣的呢?」兩人回到房內,青兒有些不解地嘟囔道。
「她的確只是個小小的奴婢,可是她到海棠宮來,那就不只是她自己了,她代表的是欣嬪,要是對她不敬,那就是對欣嬪不敬尹海棠邊說邊拿出方才收到的賞賜細細觀賞,一件件兒的,果然都是好東西。旁的先不說,就看這東海的珍珠,一顆顆大如鴿卵,每顆都一般大小,渾圓光潔,晶瑩剔透,不見半點雜質,這要是做成項鏈或是制成珍珠發簪,那必定美極了。
「小姐,奴婢明白了,以後奴婢定當注意著點青兒略有些羞赧地點頭道。
「不是注意著點,是萬萬要當心,不然一不小心就把誰給得罪了,那是我們絕對擔當不起的。你說這宮中,我們初來乍到的,又沒有背景靠山,即便是家世,在宮中又算得什麼?哪一位都得罪不起啊尹海棠放下手中的東西,嚴肅道。
「是,小姐青兒臉上慚愧更重,鄭重答應。
「小主,皇後娘娘有賞這時,外面又有人通傳道。
「走看來今日這賞賜倒是不會少的了。
「尹美人,奴婢是鳳鸞宮的小菱,這些都是皇後娘娘賞的這小菱是皇後身邊的人,態度倒反而比方才的小荷要恭敬上許多。
「請小菱姑娘代我多謝皇後娘娘的恩典,海棠改日必去鳳鸞宮向皇後娘娘請安尹海棠笑盈盈道。
「皇後娘娘向來寬厚待人,賢惠之名有口皆碑小菱回道。
「我們家小主早就對皇後娘娘仰慕已久,這樣賢德的皇後,是整個天下的福祉。有這樣的皇後,小菱姐姐是娘娘身邊的人,自然也是不會差的,不如就進內一坐如何?」青兒接過賞賜,福了一福,道。
青兒這丫頭,倒是一點即通,這馬屁拍起來,一點都不含糊。尹海棠也笑著道︰「是啊,姑娘你大老遠從鳳鸞宮過來,恐怕也累了,就進去坐坐,喝上一盞茶再走也無妨
「既然小主都這樣說了,那奴婢也不能太不識好歹不是小菱笑著道。
于是幾人笑著往內堂走去。
「小菱姐姐,這是我家小姐從家中帶來的上好的龍井茶,您用著看慣是不慣?」青兒笑盈盈地幫小菱倒茶。
「小主太客氣了,奴婢不過下人而已,怎麼能得小主這樣抬舉小菱客氣道,但是畢竟是皇後身邊的人,臉上並沒有普通宮女的卑微之色。
「哪里,姑娘又客氣了尹海棠也笑著回道。
「嗯,果然是好茶,鳳凰城可真是人杰地靈之地呢小菱細細品了一口,贊道︰「這茶都比別處的要香上幾分
「姑娘謬贊了,想姑娘在這皇宮中,又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什麼好茶沒喝過
「小主還真別這麼說,這號東西可不是隨處能見的小菱道︰「便說這鳳凰城中的美人,那哪里是旁人能比得的
尹海棠矜持一笑︰「這我倒謙虛不得了,我們墨軒國當今的皇上的母後不就是鳳凰城出來的嘛,當真是天下女子的榜樣呢
「可不是嘛,不過小主您也不必過謙,听說您在殿選的時候就十分出色,對于皇上的問話答的頭頭是道,還頗有見地,帝後都大是贊賞呢,真不愧這才人之名
尹海棠臉色一變,這小菱姑娘是皇後身邊的人,怎的說話如此口無遮攔?這種話也是能亂說的嗎,這要是被別人听了去,不是陷她于不利之地嗎?不過尹海棠面上還是不露聲色,就看看她還要說些什麼。
青兒倒很是開心,「真的嗎?小菱姐姐,原來皇上皇後這麼看重我家小姐
「那可不是,小主有「才」方能入住海棠宮,並不是人人都能有這樣的殊榮的。可即便如此,奴婢都覺得小主委屈了,小主的美貌,是那些婕妤貴人們都無法相媲美的呢
這下子,尹海棠臉上真的有點崩不住了,但又想到對方畢竟是鳳鸞宮的人,硬是忍住了。但是轉而一想,殿選的時候只有幾個人在場,她又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根本就是皇後讓她來試探的?想到這里,尹海棠不敢再掉以輕心,小心應對道︰「姑娘要這麼說,海棠倒真是慚愧了。如今,在皇上的英明神武之下,天下太平,社稷安泰,後宮中本就美人如雲,何況今屆秀女佼佼者眾多,我又算得什麼?」
「小主您還真別說,這一次進宮來的小主中除了芷若貴人,那也就舒美人位份和您平起平坐,其余的可都在您之下呢
芷若貴人?真不知是個什麼模樣,竟是她們這批新人中位份最高的。不過,尹海棠倒也不甚關心,只是,這舒美人?心里想著,也便問出口來︰「不知姑娘說的這舒美人是?」
「小主也不必介懷,雖說也封了個美人,多半也是因家世的緣故,要說日後,那可就說不好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尹海棠知道,肯定是皇後授意的,看來是有意拉攏她啊。雖然皇後確實是棵大樹,但是尹海棠才剛剛進宮,在不甚清明的這潭深水里,她並不想輕易「投靠」了哪一方。何況,她本就無意于加入到這場爭權奪愛的戰爭里。
「哦?那這位新晉美人是何家世啊?」尹海棠不動聲色,順著對方的話問道。
「是巡撫之女呢,雖說也是鳳凰城出來的,可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鳳凰美人,比起小主,還是有點差距的
這……鳳凰城,巡撫,舒美人?「姑娘說的莫不是舒婷,舒美人?」尹海棠心中一動,問道。
「正是,想必小主也應當認得才對
「我們也算是半個同鄉,又是同批參加殿選的秀女,自然認得尹海棠壓下心中的激動,淡淡道。
「小主,靜妃娘娘有賞,您是親自出去接見還是就讓青兒姑娘代領一下?」這時,江月進來稟報道。
尹海棠正猶豫的當口,小菱主動告辭道︰「既然小主還有事,那奴婢還是不叨擾了,就先告辭了吧
「也好,那姑娘日後有空也可多來海棠宮坐坐
「那是自然的,小主可也要多到鳳鸞宮走走,也好陪娘娘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自然,青兒,還不送小菱姑娘出去
「是,姐姐請
送走小菱,靜妃身邊的麗萍過來了,有禮道︰「拜見尹美人
「姑娘請起,不知靜妃娘娘有何指教?」
「小主客氣了,娘娘能有什麼指教,就是見小主才進宮來,想必有些不太適應,缺東少西的,讓奴婢送些物件兒過來麗萍笑著拿出手中的東西。織錦鏤花的金絲綢緞,八寶琉璃瓖著明珠的發簪,還有拳頭大的夜明珠,才從匣子里拿出來,就耀得人眼楮都花了。
「這宮中什麼都不缺,不過既然是靜妃娘娘的心意,海棠自是感激不盡這些東西尹海棠確實是沒有什麼機會見識到的,也就進宮前父親才給了她不少好東西,可她在心中稍許驚嘆過後也只是略略一笑。
「小主,我們娘娘可很是抬舉您呢,這除了芷若貴人,也就屬您的賞賜最多了,連舒美人都比不得您麗萍笑道。
客套了片刻,麗萍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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