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能夠看到自己的未來,還是能夠探知自己的內心,到了現在,蘇白都已經沒有退路,只是跟著前方的少女,和冥夜走在這長長的樓道之中。
地靈殿雖然從外面看起來古舊荒涼,但內部卻還是不錯的,至少看起來相當清爽干淨,而且也不缺生氣,和想像中的兩個人的城堡還是有著一定的區別。
當然,其根本原因是地靈殿里有著許多的動物……一路走過來,蘇白發現地靈殿樓道兩旁的房間都沒有安門,而每一個房間里都住著若干的小動物,它們或玩耍若休憩,當幾個從樓道中走過的時候,這些動物偶爾還會投來好奇的眼神。
正是這些動物,讓這座巨大的地靈殿充滿了生機。
而且蘇白相信,地靈殿里的動物絕對不止這些。
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這里是地靈殿,恐怕他會誤以為進入了哪個動物園。
「動物是一種很單純的生物……」走在前面的先知憐忽然開口說道,「它們不像人那樣有著陰暗的一面,而且最懂知恩圖報,只要你對它們好,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恩情,它們都會抱以赤誠之心來對待你,永遠不用擔心背叛。主人給這些孩子們在這里安了家,這些孩子們就把主人當成最親近的家人,所以,和動物間的相處很簡單也很輕松,你們認為呢?」
蘇白不由點了點頭,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必然是充滿了勾心斗角的,不管人類、冥界人亦或是那些妖魔鬼怪,總是包含著太多的利益,這或許就是智慧生物的悲哀之處。
先知憐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片刻之後,她將兩人領到了一扇大門前,輕輕推開門,躬身道︰「請進。」
兩人當即跨步而入。
這是一個很樸素的房間,面積不大。除了一些必要的桌椅之外,幾乎沒有一件奢侈的家具,而在中間的那張沙發上則坐著一個少女。
這個少女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左右,比冥夜都大不了多少,有著一頭粉色的短發,身上穿著淡藍色有衣裙,腳上則套著一雙小拖鞋,很是隨意的坐在那里。
地靈殿的主人——古明地!
這不是蘇白第一次見到古明地,最開始他是在安娜家中地靈殿的仿制品里見到的古明地的分身,那個時候。他算是第一次與七大宮有了接觸。雖然那個分身並沒有多強。而且還古靈精怪的。
而此刻。雖然從外貌上看去,古明地和當時的分身外貌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截然不同,沒有分身的那種元氣可愛。充滿了賢者般的沉穩冷靜,甚至看上去,隱隱能夠感覺到她的孤僻,似乎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注視著這個世界。
不過最讓蘇白吃驚的還是她的眼楮……那雙清澈如明鏡般的紫色雙眼,仿佛能夠洞悉這個世上的一切。
只是看上一眼,蘇白就知道,這個少女絕不簡單!
雖然外表長得人畜無害,但,或許在七大宮中。她才是最可怕的那個
「歡迎來到地靈殿,我就是古明地。」少女看著蘇白和冥夜,淡淡的說道,聲明清脆柔和,仿佛是耳邊的細語。
「您好。」兩人當即躬身道。雖然清楚這個冥界最為全知的人物,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但還是禮貌性的做了番自我介紹。
古明地微微點頭,道︰「你們是為了禍美人的事而來?」
「是的。」冥夜連忙點頭,「禍美人被傳送陣的反彈所傷,至今昏迷不醒,就連我母親都無法救治,她是我們很重要的同伴,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能出手相救。」
「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了。」古明地搖頭。
「呃!」冥夜頓時一怔,不可思議的說道,「您可是冥界中知曉一切的人啊,怎麼可能救不了?」
古明地還是搖頭,「不是救不了,而是幫不了。」
「這……是什麼意思?」冥夜一臉茫然,就連蘇白也不懂她的意思。
古明地自沙發上起身,走到旁邊的花盆處,一邊修剪一邊緩緩說道︰「這個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對的,火災可用水治,水患可用土擋,就連幾近逝去的生命,也有起死回生的靈藥的可以救治,所以,只要那個人還有一口氣存在,我就能夠知道救治她的方法……」
「既然這樣……」
不等冥夜說完,古明地就已經轉過身,打斷道︰「但是,如果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東西,自然也就無從救起了。」
听到這句話,蘇白頓時臉色一變。
而冥夜卻還是不明白,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古明地先是看了蘇白一眼,然後才向冥夜說道︰「所謂對癥下藥,需先有癥才能下藥,而一個人若是沒有患上任何癥狀,當然也就無藥可下……我想說的是,禍美人根本不曾受傷,她之所以無法醒來,只是因為她的存在已過期。」
「存在……過期?」這樣的說法,冥夜還是第一次听到,即便是以她的智商也很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但她知道一件事,禍美人的情況,恐怕是連古明地都沒辦法解決的。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冥夜還是不甘心,苦澀的問道。
古明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還是搖頭,「沒有,至少在我的所知中,沒有任何方法。當然,或許這世上還有我所不知道的東西存在,所以,你們也無需放棄希望。」
說到這里,她的視線在蘇白身上隱隱停留了一瞬。
「謝謝。」雖然心中充滿了失望,但冥夜還是點了點頭,接受古明地的勸慰。
「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討論一下那或許可能存在的方法吧……」忽然,古明地看了看蘇白,然後對冥夜說道,「不過,對于未確定的事我不想和太多的人討論,所以,能讓我和他單獨談一會嗎?」
「既然是您的要求。當然沒有問題。」對于古明地的話,冥夜並沒有懷疑,雖然也很想加入進來,但最終還是跟著先知憐走了出去。
于是,房間里便只剩下蘇白和古明地兩人。
「要喝點什麼嗎?我這里只有茶和水。」古明地說道。
「謝謝,不過用不著。」蘇白搖了搖頭,看著對面的少女,直覺告訴他,對方單獨留下他應該還有著別樣的用意,但嘴上卻是說道。「你知道如何讓禍美人存在下去的方法?」
古明地面無表情的搖頭。「對于一個不該存在的人。我實在想不出如何讓她繼續存在下去,至少就我所知的,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那你特意留下我是?」
「只是想單獨和你聊聊。」古明的爽快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因為有些事情並不適合讓那還未曾見識過世間險惡的小公主知道。所以我才把她支開的,你應該也會覺得這樣更好吧。」
蘇白下意識眉頭一皺,「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古明地反問︰「你認為呢?」
「……」蘇白猶豫的片刻,正色道,「不管你是否知道,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這不是很好嘛。」第一次,古明地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不為他人的想法而動搖,永遠堅持自己的理念。不管有多麼的困難多麼的崎嶇,始終都腳踏實地的走下去,這樣坦率而又執著的孩子,我很喜歡。」
「呃!」蘇白頓時一怔,被一個看起來如此年輕的少女稱作孩子。讓他多少感到有些違和,雖然就年紀來說,對方的稱呼沒有一點問題。
不過,更讓蘇白在意的還是對方話語中暗藏的含義。
「只是,有些時候還是需要量力而行,因為這世上永遠沒有真正全能的人,就算是你也不可能一直都那麼好運,否則今天也不會來我這里,不是嗎?」
「這番話,我會謹記在心的。」蘇白重重點頭。
古明地微微頜首,「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你們就走吧,你的時間應該也不多了。」
「我明白,還有……多謝。」蘇白朝著古明地躬了躬身,轉身走去。
片刻之後,先知憐再次回到這里,向著古明地說道︰「他們已經走了。」
古明地抬頭看著她,「憐,那孩子的未來你看到了嗎?」
先知憐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我能看到,但是又什麼也看不到,不管我如何去改變,他的未來始終一片黑暗。」
憐能夠看到他的人未來,但是未來並不只有一個,因為某些時候任意的一個轉折,就有可能將你導向完全不同的未來,而憐真正能看到的,除了改變之前的未來,也包括改變後那復數的未來。
雖然在現實中,未來永遠只有一個,但由憐所視的未來卻是復數的存在。所以事實上,她是可以去改變未來的,只不過,那改變之後的未來依然是她看到過的,所以她才會說她沒有改變未來的力量。
而此刻,她所看到的蘇白的未來,只有一個,不論現實還所視!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無法完全看透內心的人……」古明地幽幽說道,「只要是存在于這個世間的生靈,我都能夠讀取他們的內心,哪的是再微小的念想,而我所無法讀取的,只有沒有生命、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存在。但是,那個少年,我卻僅僅只能看到他的決意,看到他為了找回那個少女的存在,也為了拯救他所希望的一切,而甘願踏上黑暗之路的決意。那麼,他會是那種沒有生命、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人偶嗎?」
「呵呵,單純的人偶又怎麼可能做下這樣的決意。」古明地自問自答,訕訕的笑著,「果然,這世上也有我所不知道的存在啊。」
憐看著她,沉默許久,這時才說道︰「對于這件事,主人打算怎麼做?」
「你也說了,他的未來無法改變不是嗎?那不就表示,不管我們怎麼做,該來的始終會來,既然如此,我們又何須多此一舉。」說話間,古明地拂袖一揮,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突然多出了一副棋盤,而那棋盤上有著七個顏色不同的棋子。
「白子已經在行動了,終會引導他前去,黑子早就固守在遠處,雙方遲早會有一戰,到時候活著出來的將進入黃子的陷阱,而那個時候,紅子也必然不會落後,目前還沒有任何動作的也只有綠子、藍子和我這顆灰子,但……七大宮的分崩離析也應該不遠了,雖然我不太想趟這淌渾水,然而,誰叫這就是宿命呢。」
古明地搖頭一笑,隨手就將棋盤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