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得了!」渡如何見樓至如此光景,不由大驚失色,奪門就要叫人稟報蘊果。樓至連忙攔住她道︰「不礙事,這是心頭血,不過一時氣躁,急火攻心,吐出來就好了,你如今說與他知道,少不得滿世界去尋什麼名醫仙藥,這幾年鬧到如此光景還嫌不夠麼……他如今已做了武林盟主,況且之前行事穩重平和,風評極好,這幾年為了平息我當日之事,手段卻越加有些躁進,切不可為了這點小事煩他,且讓我靜靜的調息片刻,還要勞動師姐為我護持一番樓至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倒叫渡如何不好意思,連聲說道︰「你只管運功無妨,我給你護法
樓至運功調息之後,果然面色緩和,便在口內默默念道「王跡……王跡……」渡如何听得他說起這個名字,便問道︰「可是想起了什麼,怎麼剛才一提到他,便讓你心血來潮?」
樓至蹙眉道︰「只是心內翻涌,卻也記不得什麼要緊的來,何以听聞此人名號便如此熟悉,倒像是舊相識一般……」渡如何接言道︰「莫非他就是那害你的歹人?」樓至只搖頭不語。
渡如何原是個爽快之人,見樓至這般糾結,便笑道︰「我如今教你一個法子,除了這病根兒可好?」
樓至聞言笑道︰「這卻是你哄我,若你能解此癥,何須讓我受了這幾年的苦,可見是扯謊
渡如何道︰「誰哄你?你只在蘊果諦魂跟前撒個嬌,讓他準你離家數日,我帶你去八里村探訪一番不就是了,若是像那少年所說的名醫,便正好解了你的癥候,若真是那害你的歹人,咱們先悄悄的,不要聲張,回來說給蘊果知道,好給你報仇,你道這法子可好?」
樓至略一沉吟,便道︰「不妥,蘊果是個心細如塵的人,若我說是去探訪,他必然不依,又或者竟跟了我去,萬一就是我的仇人,豈不要拼個魚死網破,再說早聞江湖傳言那人在聖魔大戰中已然身亡,如何又能重現江湖,若是邪魔作祟,更加難以料理,當初那人竟能害我到這個地步,根基必然不淺,絕不在蘊果之下,我斷不能冒然讓他涉險。若是找別的借口跟你去了,倘若被他察覺,他雖從未跟我紅過臉,但若為了這個,彼此之間生了嫌隙,叫我心里怎麼過意得去……」
渡如何乘興而來,卻被樓至一番話潑了冷水,心下不悅,月兌口而出道︰「你也太蠍蠍螫螫瞻前顧後的了,如此拖著病體難道就是萬全之策?將來要是有什麼不測,我不信蘊果諦魂就能獨活,若他跟了你去,質辛又要如何?」
樓至被她戳中心事,眼圈兒一紅,只是他素來要強,不肯在同修面前示弱,渡如何看在眼內,心下知道是自己莽撞了,連忙笑道︰「這個還在次要,另有一件,你們成婚數年,卻不見你給質辛添個弟弟,你打量我不知道呢?正是因為你體內魔氣未除,冒然行事,恐怕傷及性命,蘊果他心疼你,才每每未竟全功,我猜得可是不是?」
未等渡如何說完,樓至早嗔道︰「好個出家修道的先天人,滿嘴里說的是些什麼……」
渡如何大笑道︰「你長久未見野胡禪師弟了吧?若是他來,還未準說出什麼好听的來呢!」
兩人正嬉笑之間,听得外間有人說話的聲音,樓至揚聲問道︰「是誰?」外面侍女回道︰「老爺回府了,正在書房小憩,說是不刻便回內宅看望夫人
樓至听後內心一動,心知每逢寒暑天氣,蘊果回府都不肯立刻進入內室,非得在書房將自己身上的寒暑之氣去盡才肯來見他,為的是不傷了自己的身子。渡如何見兩人如此光景便嘆道︰「他竟如此真心待你,若師父他老人家還在,定然也會同意這門親事的。時候不早,我也該告辭了說著就要起身。
樓至連忙攔住她道︰「急什麼?吃過晚飯再去,我們家都是長齋,少不了你吃的。只是席間萬不可對蘊果透露風聲,等我仔細想想如何對他說……」
渡如何听見他如此說,知他內心已經有j□j分想去,便笑道︰「這是自然,誰敢去招惹他?走吧,咱們順便去接質辛,許久不見,倒是十分掛念這孩子……」說著便攜了樓至的手一起往外室去了……
已是吃過晚飯,又到了掌燈時分,渡如何起身告辭,質辛猶戀戀不舍,送過師姐,再送質辛回房,哄得他肯睡了,夫妻倆又忙了半日方才得空歇息。
蘊果溫柔地幫樓至摘去發飾道︰「師姐又不是外人,何苦這樣鄭重其事的裝束,倒沒得累壞了你
樓至除下發飾,一頭雪白的長發飛瀉而下,一面任由他擺弄一面反問到︰「難道你叫我常服見她,我們同門自小廝磨慣了是不要緊的,只是你如今身居高位,太節儉了臉上怕不好看半日卻不見蘊果答言,不由回頭相望,卻見對方目不轉楮盯著自己,樓至低頭看看,自己身上並無不妥,便笑問道︰「問你又不答話,只管看著我做什麼?」
蘊果伸手在樓至臉上輕輕撫摩著笑道︰「你可知我初次見你,便想能與你有今日?」樓至向來不善**,便只是低頭淺笑不語,面頰上卻愈加滾燙起來,那股溫熱之意直教蘊果的手有些承受不住,他雖然穩重,但見樓至也有了春意,就不那麼規矩起來,用手背試探著撫過臉頰和雪頸,便上前要解他小衣,卻不想樓至按住他手腕道︰「你我既為結發,便不急于一時,你且等等,我有話想對你說蘊果諦魂向來對他疼愛有加,且听他說的如此鄭重,便依了他的意思不再放肆,將他攬在懷中道︰「可是有什麼為難的事?你可盡管說與我知道無妨,無論何事,我必依你
樓至聞言一笑道︰「何事都依我?如此說來,我豈不是那千金一笑的貴人,只是我卻不敢讓你做個亡國之君……」
蘊果痴迷地看著他的笑靨道︰「這可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了……」
樓至含嗔說道︰「誰與你在這里打這悶葫蘆。倒是今日師姐前來,是想帶我去探訪一位名醫,聲名在當地也算是華佗扁鵲一流的人物,我原想找個由頭,只說跟師姐出去散心,你也未必不肯讓我去的,只是你這般待我,我卻不肯為了小事瞞你什麼
不出樓至所料,蘊果諦魂果然尋思道︰「這個容易,我陪你們同去便是樓至搖頭道︰「我知你必是有這個打算,所以才遲疑著不敢對你直言。你要跟了我去原也容易,只是一來我引退江湖已久,縱然身染紅塵亦不為惹眼,而你卻正是武林領袖,一旦有所動靜,必定舉世嘩然。二來我此次求醫,也有個別的緣故,你跟著我多有不便……」樓至說道此處便不再多言,紅了臉低頭不語,蘊果諦魂聞言不解,樓至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悄悄話,原來竟是渡如何日間戲言。
蘊果聞言並不言語,只深深看著樓至,伸出手背在他臉頰上摩挲許久,不盡溫柔繾綣之意,雖只是平凡親密的舉動,卻叫樓至愈加不好意思起來,半晌蘊果方說道︰「我若真是昏君,必為你輟朝三日他聲音沙啞,明顯已經動情,樓至低著頭的樣子,讓蘊果能看到他因羞怯而頻繁顫動的睫毛,樓至還未及言語,蘊果的唇便欺了上去,唇齒輔一交接,急切糾纏起來,與他平日行事大為不同,舌尖攻城略地,一顆一顆舌忝過貝齒,在上顎之處流連不去。樓至此時方後悔自己用言語撩撥了他,趁著喘息的當口,伸手推拒著,不料卻被他擒捉了手腕細細深吻,一寸一寸舌忝過手指之間的縫隙,樓至「嗯」了一聲,眼內有了水色,本欲別過臉去,復又想到今日自己到底隱瞞了魔氣同源之事,對他不起,遂定了心神望向蘊果。雖然隔著自己推拒的手,樓至依然覺得蘊果的視線如此灼熱,多年前共事的記憶依稀斑駁,那時只覺此人深可托付,卻不想兩人能有今日,樓至忽然覺得這溫柔來得莫測,又想起佛經中「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之句,愈加不安,竟緊緊捉住蘊果的衣袖問道︰「你初次見我,便這樣看我?」
「我初次見你,便這樣看你,在你沒有看向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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