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侯門十年生死,奉喜帖兩境聯姻
樓至素知貪穢是個極妥當的,又知他素來清高,如今這般紆尊,便知族內必有大事,多半是王跡當日營救質辛出了什麼差池,竟身陷戰雲界之內……當下也顧不得避諱,連忙拉了他的手問道,「可是你家兄長有什麼為難的事,」貪穢見他久居風流富貴之地,卻依然並未對兄長忘情,不由心下敬佩,亦松了一口氣道,「你果然是個多情的,便與我前去見他一面可使得?只怕兄長他不好了,左右不過……就在這幾日樓至得蒙厲族部眾營救自己的愛子,又有當日佛鄉密友劍通慧護送回到蘊果諦魂身邊,曾得蘊果轉述劍通慧口信「平安」二字,卻未曾料想王跡竟然為了自己母子二人再次涉險,心下焦急不由得氣息一滯,貪穢見狀連忙施展道門功體助他調息片刻。
樓至顧不得自家功體,繼續向貪穢追問王跡下落道︰「當日戰雲界一役,你必然已經揣測出了你家兄長的心思,竟是意欲玉碎以換得質辛平安,所以才串通劍通慧二人將我帶離戰團,只是我听聞外子通傳口訊,劍通慧分明已經報過平安方才離去,卻為何你家兄長復又身陷險境,旁的不說,你們其他族人都好麼?」貪穢見樓至關心則亂,話也問不圓全,便對他溫柔一笑道︰「旁人都好,只是兄長他,卻也不全是此役之故,倒與先生你的心思有著莫大干系,只是此處京中是你夫家的地盤,旁的事情多有不便明言,若是先生有心,貪穢願意助你前去戰雲界一探便知
樓至听他語焉不詳,心下越發焦急起來,只是如今自己剛剛重入蘊果懷抱,若此時再次不告而別,豈不是要傷透他的心思,蘊果諦魂為了自己名節與質辛的前程,竟能心甘情願養了這便宜兒子,還意欲將自家基業交給質辛繼承打理,樓至雖然對他家中根基不甚上心,但也深知自從嫁過門來,一應吃穿用度皆與旁人不同,就是自己貼身侍女穿著打扮也與宮中女官一般奢華,更不用說前日又見蘊果諦魂為博自己一笑,竟不惜玉碎百架琉璃屏風,如此風流富貴之事,卻不亞當日石崇綠珠故事,如今雖然自己已經應允與他誕育子嗣,他卻願意將宗族基業別傳異族,皆是疼惜愛重自己之故。
只是如今見貪穢竟不顧殺身之禍闖入自己內室,必然厲族之內狀況亦是百般危急,听他言下之意,王跡處境竟是危如累卵,若是自己見死不救,又如何對得起兩人當日恩情,與之後數次舍身相救之意。樓至一面百般思量,一面又擔心前廳蘊果諦魂的動靜,心下焦灼不已。
正沒個奈何之際,卻听得貪穢低聲道︰「有人來了復又握了握樓至的手,對他點了點頭道︰「可別忘了故人說罷縱身從後窗一躍而出。樓至低頭看時,手中原是一張字紙,再一抬頭,卻見蘊果諦魂已經進了外室,正欲伸手打簾子進來,連忙將字紙掩在袖內,極力穩定住心神。
蘊果卷簾而入,見樓至呼吸急促面色潮紅,連忙伸手將他攬在懷內關切問道︰「怎麼,身子不痛快嗎?」樓至故作鎮定道︰「我剛歇了中覺,誰知睡迷了,做了個噩夢蘊果俯身在他頰上輕吻道︰「樓兒不怕,哥哥在這里樓至听聞此言,原是兩人當日在佛鄉同修,每每共寢之際,若是自己纏綿于那遭遇家人遺棄的夢境,蘊果便如當今一般溫柔地將自己摟在懷中安撫疼惜,不由眼圈一紅,就要滾下淚來,又怕蘊果多心,咬緊銀牙隱忍著笑道︰「如今孩子都這麼大了,還叫我的小名兒做什麼,沒得給人听見了笑話蘊果笑道︰「別說質辛大了,就算將來你我兒女成群之際,我心里還是拿你當小孩子一樣憐愛疼惜。況且你如此面女敕,不知道的,誰不拿你當新嫁娘一樣看待,又怎知你我已經有了十年的夫妻情份
樓至聞言一怔,原來兩人已經成婚十年之久,回想當日自己重傷初愈,失落記憶之時,輔一蘇醒,竟發現自己月復部高聳,更有頻頻胎動之意,竟是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多少委屈驚惶之意,多得蘊果諦魂溫柔開解,守在自己身邊百般呵護,又懂得給自己留下許多余地,憑著自己的性子反,如今自己卻幾次三番與那隔世情緣糾纏不清,卻如何對得起自己與他十年夫妻情誼,想到此處再難將息,伏在蘊果懷中默默滾下淚來。
蘊果諦魂見樓至沒由來滾下淚來,心下雖然疑惑,卻還是不動聲色將他摟在懷中柔聲說道︰「這是怎麼說?來給我惜惜,快別哭樓至見他一如在佛鄉之中欺哄小孩子一樣的語氣疼惜自己,不由暫息委屈之意嗔道︰「我又不是三尺孩童,不過想到咱們都已經做了十年夫妻,一時間感念你此番情誼罷了。你與質辛準備得如何,何時送他進學呢?」
蘊果笑道︰「他倒急著去與那十九郎相見,少不得我近幾日與宮中周旋迎待,早日安排他進上書房罷了樓至點頭道︰「質辛眼看大了,進宮開闊些眼界也是好的,只是那宮中比不得咱們家,上上下下都長著一雙富貴眼楮,這束脩銀子的事情可馬虎不得蘊果笑道︰「這個我自然理會得,這緞君衡與咱們家素有些瓜葛,將質辛托付與他你只管放心就是了。只是我想著叫他寄宿宮中倒也便宜,省得你我每日接送之苦,成婚以來日日辛勤將養于他,如今好容易大了,你也將心思略略轉到我身上來如何?」
樓至見他找個機會便將言語調戲自己,啐了一聲道︰「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你若不日日接我兒子回來,也別想再進我的屋子蘊果聞言大笑道︰「不過玩笑幾句罷了,沒得將他留在那不得見人的地方做什麼說罷俯身欺在樓至身上道︰「只是質辛如今進學,你我倒樂得鎮日無事,不如多在子嗣上費些工夫……」樓至不等他說完,連忙推拒他道︰「你揉搓了我這半日,也該知足了,我如今想一盞涼茶吃,你去小廚房吩咐他們單做給我,還要幾顆青梅來給我佐茶,你若待我真心就弄了來與我吃了,我自然不會虧待你說罷笑看了蘊果兩眼,蘊果諦魂卻給他勾住了魂魄,在他頰上捏了一把起身去了。
樓至听聞外間聲響,知是蘊果諦魂出離了自己的臥室,暫緩一口氣,連忙將袖中的字紙展眼觀瞧,上面卻寫著「劍通慧」三字,正在不解其意之時,卻听得外間侍女通傳,說是前廳有位自稱故人的少年求見,樓至接了拜帖打眼一瞧,上寫著「晚生劍布衣」的名頭,便知貪穢傳語之意,自己此行關竅恐怕還在劍通慧身上,只是貪穢既然事先傳話,劍布衣便緊隨其後而至,若是自己在內室見他,倒不合情理,看貪穢做成此局的意思,竟是要自己當著蘊果諦魂的面與劍布衣廝見,方有所得,便對外間侍女吩咐道︰「叫門房放人進來,替我梳妝,我在前廳見他
一時間樓至梳洗已畢,來到前廳,卻見劍布衣正在廳中觀瞧珍玩擺設,見他來了,上前攜了手笑道︰「你倒是個有良心的,怪到我當日沒有看錯你樓至見他一上來便將言語奚落自己,卻是不明就里,只得試探說道︰「當日你卻沒有良心,怎的不告而別,倒叫我們懸心許久劍布衣微微一笑正欲答言,卻見蘊果推門而入,見他在此,彼此倒是一愣,還是蘊果大方,搶步上前問了好,復又答謝前番護送之意,一面笑道︰「今兒既然來了,便沒有不虛留你的道理,索性多住幾天再去,方不辜負我與內子多日懸心之意
那劍布衣聞言看向樓至笑道︰「這可是無端嫁得金龜婿了,只是俗話說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勸你少輕狂些吧樓至見劍布衣一上來便奚落蘊果諦魂,到底護短說道︰「他沒有旁的意思,無非答謝你此番護送我回來的情份劍布衣聞言笑道︰「若說答謝我,倒不在留我住幾日上面,我主子今兒遣我來是給你下帖子的,若是不去,我回去又要挨他好一頓埋怨,你若是心疼我,就隨我去吃了這杯喜酒如何?」說罷于袖內取出一封喜帖遞在樓至手上。
樓至不明就里,與蘊果諦魂對視一眼,展開帖子一瞧,上面卻寫著「意琦行、綺羅生新婚之喜」的字樣,樓至見了此物蹙眉尋思道︰「我與此二人素不相識,卻如何下了喜帖給我,莫不是劍通慧借著這個由頭將我誑出府去,前去戰雲界與王跡相會……」只是當著蘊果諦魂的面卻不好細問,卻見蘊果見了此物眉頭一蹙,繼而便平復了神色,若是旁人斷然看不出蘊果心下波瀾,只是樓至與他成婚多年,卻察覺他此時心下頗為忌憚,只是不知他又與此二人有何瓜葛。三人正在波雲詭譎之際,卻听得蘊果諦魂笑道︰「內子身子尚未大好,此去喜筵恐怕不合時宜,還是煩請你多為我二人致意便罷了,我們自有賀儀與你帶去復命,不知你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贈婢詩》崔郊︰「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蘇軾︰「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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