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全的做法,可以說是十分得當。
陳飛和古雷並不是那種隨便猜疑的人,他們也清楚,飛車黨畢竟是在吳英的手掌握了很長一段時間,里邊的小弟要說沒有幾個對吳英忠心的那是絕不可能。
若是吳英一死,阿全立刻將飛車黨納入君臨會,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其的貓膩。
心生不滿,便會生出事端,到時候恐怕還要花費一番功夫。
而現在,阿全選擇暫時性的隱瞞,等到吳英死亡的風波過去,整個飛車黨的構架徹底穩定下來,阿全坐穩了老大的位子,到時候再與君臨會合並自然會是另外一番光景。
就算是大家明白過來其的蹊蹺,也沒有人會給自己找不自在。
「嗯,這樣挺好,不過我倒是很奇怪,你究竟是怎樣殺了吳英的,據我所知,這個人似乎對你有著不小的恩情吧,你殺了他,沒有一絲手軟?」陳飛的手指在茶幾上輕輕叩打著。
看向阿全的眼也是充滿了玩味。
其實一開始陳飛說出讓阿全去殺死吳英的時候也考慮過阿全會拒絕,不過即便阿全真的不願意下手,陳飛也是不會放過吳英的,頂多讓古雷幫著干掉吳英,阿全作為穩定飛車黨的棋子,是必須存在的。
只是陳飛沒有想過,阿全會一口應下。
而且還真的做到了毫不拖拉,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那麼此時阿全手拎著的布包里,裝著的應該就是吳英的人頭。
因為在與古雷的通話,阿全說過會拎著吳英的人頭來見陳飛。
「哈哈,手軟?」阿全笑了,此時他臉上的笑容是那種好幾天都沒有呈現的邪異笑容,其實,殺掉吳英,不光是完成陳飛交給他的任務,同樣也是解月兌了阿全羈絆了十幾年的個人恩怨。
他抿著嘴,緩緩將手的黑色布包放在了陳飛的面前,然後才緩緩講述了他和吳英的恩怨糾纏。
在他的描述下,陳飛和古雷包括沒有退出去的錢英俊都是感受到了阿全的心境轉變,他從小到大,受過多少苦,挨過多少打,經歷了多少次生死掙扎,這些東西,阿全以為自己早已忘了,但是原來,他記得那麼清楚。
吳英對他的好,少的可憐。
但對他的虐待,卻已經習以為常。
直到阿全成為整個飛車黨最能打的人,成為吳英的頭號打手,這種情況才漸漸好轉,他講述著,看著陳飛與古雷嚴肅的面容,阿全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洋溢,他的手指都興奮的有些激動,似乎又回到了昨天晚上,那是一個血淋淋的夜。
吳英本來正在房間內享受女人的按摩,卻偏偏被張龍的敲門聲打擾,不由的大罵了幾聲,但好歹吳英還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小弟敲門肯定是有要事稟告。
可當他打開房門的時候,卻後悔了。
沒錯,站在吳英面前的,不只是張龍,還有他最不想面對,甚至希望永遠都不要看到的人。
是被他推出去替死的阿全,也是他從小養大的工具,是飛車黨的一柄利刃。
「老大,我回來了!」阿全的眼神有些疲憊,他虛弱的看著吳英,但滿身全是血漬的傷痕沒能討取吳英的一點憐憫,反而是十分警惕的盤問了起來。
「你是怎麼回來的?你不是被君臨會的那個人抓走了麼?他們會好心放過你?」吳英一連串的拋出來三個問題,眼里全是對阿全的質疑,正因為被古雷一刀砍掉了左手,吳英對于君臨會的認知大為改變,對待這個突然崛起的小幫會,他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阿全自然明白吳英的秉性,也深知吳英的猜疑心重,所以將他早就編好的故事說了出來,在他的口,他能逃出來並不是多麼的幸運,而是完全因為古雷的大意,這一點,不論對誰說,都沒有人能揭破他的謊言。
畢竟,人有三急,誰都不能免俗。
就算是古雷各方面綜合實力再厲害,也架不住要吃飯睡覺方便,那麼在這個時候,阿全就是有了可乘之機。
如果是一般人,被折磨的一身上下全是血痕,那就算是不失血過度,也要因為驚嚇而喪失了逃走的膽量,可偏偏阿全從小到大,面臨了無數的死境,這些死境大都是吳英親自安排的。
所以他相信阿全的能力,這讓吳英在一番盤查之後,不得不選擇了相信。
因為阿全說的故事毫無漏洞。
他相信阿全有著逃出來的可能,但即便這樣,放下警惕的吳英仍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反而是責怪阿全辦事不利,要他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當著張龍的面,吳英將阿全罵了個狗血淋頭。
然後才怒氣沖沖的關上房門,讓張龍帶著阿全去療傷。
正是這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讓阿全內心僅有的一絲幻想也破滅了,在吳英的眼,從來就沒將他當成人對待過,他只是個工具而已,能創造利益的時候,能幫助吳英鏟除對手的時候,就是愛將,而當敵人的強力完全不是阿全能夠抵擋的時候,吳英就可以隨時的將他拋棄。
「殺!」當吳英狠狠摔上房門的時候,阿全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當然,他不會傻傻的當著滿走廊小弟的面去這樣做,但吳英是怎樣對待的阿全的一幕卻被所有人看到了。
這樣一個大哥,這樣一個為了飛車黨拼盡力氣的小弟,誰是誰非,所有人都看在眼,吳英的作為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就因為他這一番大罵,寒的不光是阿全的心,還有一干小弟的心。
所以當第二天早上,阿全偷偷潛入吳英的房,在他熟睡將其頭顱割下來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人驚覺。
所有人都不知道吳英就這樣死了,還是阿全主動的將飛車黨大大小小能說得上話的頭目全部召集,公開了吳英的死訊,這才讓這群剛剛睡醒的頭目震驚莫名,在他們還做著美夢的時候,吳英竟然被人悄悄殺死了。
這對飛車黨來說絕對是個驚天大消息,當然,阿全不可能說出殺死吳英的人是自己。
他只是說了吳英被殺,這件事情需要保密,否則,一直虎視眈眈的鐵頭幫肯定會趁機打擊,黑幫老大身死,這種事情在江湖上太過常見,尤其是吳英的所作所為已經漸漸喪失了公平公正。
他的德行已經不足以讓這些小弟對他敬佩了,所以阿全的提議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只有張龍張虎兄弟的心微微明了,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阿全才剛回來,吳英就被殺,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吳英被殺的頭天晚上,他大罵了阿全一頓,那言語之惡毒難听,張龍兄弟自問如果是他們被這樣罵,心也會難以咽下這口氣的。
更何況,被罵的人是在性格怪異的阿全?
阿全不說,他們也不敢提出異議,在飛車黨里,這些頭目本來就最懼怕阿全,因為阿全掌管著的是整個飛車黨的刑罰,誰要是背叛了飛車黨,那麼就要受到他的制裁,現在吳英死了,阿全說怎麼做,這些頭目都是紛紛附和。
尤其是幾個向來就跟阿全關系比較好的小頭目提出了讓阿全接掌飛車黨的提議,這一提議剛剛出現就被百分百的通過。
國不可一日無君,一個幫派也是如此,如果沒有一個真正的大哥,那就要亂套了,大家都想著怎樣擴大化自己的利益,而不顧整個幫派的生死,那最後的結果就是支離破碎。
阿全的作用,就像是一根定海針,將飛車黨緊緊的擰在一起,在他的安排下,甚至連吳英的尸體都是被秘密處理掉的。
現在飛車黨上上下下的頭目都清楚吳英的死,至于最下面的小弟,阿全沒有放出風去,這些小弟一向都只是听自己頂頭大哥的命令,很少會接觸到吳英,現在飛車黨換了主人,他們自然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反正誰發號施令,都與他們無關。
天塌了有頭上的大哥頂著,也輪不到他們瞎操心。
「這個布包里裝著的就是吳英的頭顱!」終于,將殺掉吳英的過程全部講完,阿全激動的神色漸漸收斂了起來,他將自己憋在了心底多年的話講出來,那怨恨,那憤慨,全部揮發,總算是心舒服了許多。
這讓他笑容的邪異也是減弱了幾分,他將茶幾上擺放著的布包推了推,示意陳飛打開檢驗。
這一幕,讓原本還听得入神的錢英俊一下子面色有些復雜起來,吳英,這個人或許根本沒被陳飛和古雷放在眼里,但對錢英俊來說,這是搶走了他最心愛女人的混蛋,他曾經輾轉兩年想要和吳英拼個你死我活都沒能動的了吳英一根指頭。
而現在,這個他一直想要殺掉的仇人,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個青年的手。
而且還被割掉了頭顱。
陳飛和古雷也是沉默了良久,對于阿全的人生經歷,他們無法多說什麼,在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不公平的事情,只不過有些人,最終能夠為自己經歷過的不公找回一個因果,而有些人,卻只能認命。
在國際上,陳飛和古雷也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例子,往往一些強大的組織培養殺手會將殺手當成徹徹底底的工具。
而這樣做的結果,便是有些人真的人性泯滅,從此淪為組織最忠誠的走狗,而有些殺手卻希望得到所謂的尊嚴,因而背叛組織,最後被追殺到天涯海角,銷聲匿跡。
卻不曾想,在這江北市,也有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怪不得陳飛在要求阿全殺掉吳英的時候,他連眼楮都沒有眨巴一下便答應下來。
這是一段孽緣,只有了卻了這樁恩怨,阿全才能夠真正的忘記過去,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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