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的星光漸漸沖破了雲層的轄制,露出了頭。
眼看著黎明就要到來,整夜未見的星光倒是灑落在了元焦山,陳飛仍然如同活死人一樣躺在地上,全然沒有注意,在他身旁不遠處,那原本裂成兩截的聖甲蟲,在接引到一絲星光照耀的時候,兩截身體的裂口處突然發出了一絲微不可見的光彩。
光芒雖弱,但卻一如先前那七彩斑斕的極光一樣。
它的兩截斷體蠕動著粘合在了一起,最後當傷口完全消失的時候,聖甲蟲本來就不大的身體更是凝縮了大半,只剩黃豆大小,黑乎乎的身體在原地轉了兩圈,突然朝著一旁血液尚未干涸的樊迪尸體上沖了過去。
黑色的蟲身直接鑽入了樊迪的體內。
然後一陣奇怪的輕響傳了出來,樊迪的尸體上肉眼可見一個圓滾滾的疙瘩在不斷移動,而所過之處,樊迪的**以肉眼可見的度消失。
最後當聖甲蟲從已經干癟了的大紅袍子里鑽出來的時候,樊迪的尸體已經全部消失不見,甚至連骨頭都沒留下一根,而這還不算完,聖甲蟲的六對翅膀展開,又在半空盤旋了一圈,似乎是在陳飛的周圍權衡,但最終卻還是先撲向了不遠處樊迪的人頭。
又是一陣輕響。
那個原本還神聖莊嚴的坐在樹上,將陳飛當做獵物的紅衣大主教便徹底消失在了人間。
唯一留下他來過的證據,便是那淒慘滲人的大紅袍子。
「吱吱,吱吱!」
聖甲蟲飽餐一頓,原本黑乎乎的背上竟然出現了一絲金線,它嗡嗡的飛到陳飛的頭頂,不斷盤旋,但在仍然沒有引起陳飛的注意後,卻一頭撞上了陳飛的胸口,然後,那黃豆大小的身體便鑽進了陳飛的體內。
「絲!」
聖甲蟲乍一入體,陳飛才趕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這種疼痛很明確,就是從他的心髒傳來。
陳飛隱約當似乎感到自己的心髒里多了點什麼,但卻又並不明確。
陳飛捂著胸口,坐了起來,剛剛聖甲蟲所做的一切,陳飛都沒有注意到,他整個人在看到陳天鵬那陌生的樣子後便完全呆滯了,陳飛突然感到天大地大,他卻仿佛沒有絲毫的留戀一般。
他所戀的,所珍惜的,都已悄然遠去。
那個曾經教導他,養育他的人,現在卻變成了一個看到他眼沒有絲毫感**彩的陌生人。
陳飛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陳天鵬這個人,但是一想想如果他昏迷的那三天做的夢全是真的,那麼,到底他是該叫那個人二叔、父親?還是陳天龍好呢?
但是又似乎都不需要。
陳飛沒有去看那已經干癟癟的大紅袍子,他現在也什麼都不想再去做,不想再去想,只想躺在這荒蕪寂靜的山,陪無數的血腥和亡魂共眠。
元焦山的喧囂,已經完全消失。
隨著聖甲蟲的消失徹底斷絕的是外國高手和隱世家族間的爭斗。
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倒是一分隊和二分隊的人趁著黎明前在山搜尋了半晌,結果什麼都沒有搜到,一路踫上了無數具尸體之後,一分隊和二分隊的人,也都不再去注意那些躺在地上的尸體了,甚至有幾個一分隊的成員就從陳躺在地上閉著眼楮的陳飛身邊路過,卻沒有發現陳飛是個活人。
陳飛拋開了一切,他感覺太累的身體一下子放空了自我。
體內的變異真氣也漸漸的從運轉狀態停息,最後盤旋在他的丹田之內不在動彈,但陳飛卻感到,那股變異真氣似乎在變強,他體內修煉的路線已經悄然改變,一股股澎湃的氣息從荒野之朝著他的體內丹田內灌溉。
然後,陳飛感到自己的修為似乎又增長了不少。
只是,此時的他沒有喜悅,也不悲傷,無論這天地間發生了什麼,都與此時的陳飛再無半點關系。
元焦山,波瀾盡褪。
只是沒有人知道,就在這一夜的晚前,趙家迎來了一個趙雲虎怎麼都沒有想到的客人,這個客人是他前不久去省城想要順道拜訪卻不得一見的故人,了然大師,和陳飛在佛光寺見到的時候完全不同,了然和尚來趙家的時候,穿的是亮晶晶的極品袈裟,帶的是百年檀木佛珠,手更是端著一副不知用什麼材質鑄造的木魚。
輕輕敲打間,似乎蘊含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趙家的那些守衛,保鏢,連一絲一毫的阻攔都沒有,便讓了然和尚暢通無阻的見到了趙雲虎。
不是他們認識了然,而是這些守衛和保鏢在听到那木魚發出的悅耳聲音之後,立刻就陷入了一片奇異的空間當。
貪財的,似乎看到了天上在下鈔票雨,的,似乎看到了自己被無數的美女擁簇著走向洞房,有野心的,似乎看到了自己被趙雲虎提拔,成為天龍幫的元老,享受著常人所沒有的的待遇。
而好武的,則感到自己似乎到了突破的瓶口,只差一步就要登堂入室,連忙運轉氣息,希望自己的功力能夠更上一層樓。
這些人,想要什麼,便得到什麼。
即便是凝氣境的高手,也無一例外。
趙雲虎夜夜難眠,在陳飛失蹤的三天以來,他幾乎每天都隨著極光升起而吞雲吐霧,又隨著極光收斂而感到悵然若失,趙雲虎不是沒有想過去元焦山爭奪一下那所謂的秘寶,但是在隱世家族和官方達成了協議之後,他就明白,這秘寶隱世家族是勢在必得了。
那外國涌進來的一群不要命的家伙可以不給隱世家族面子,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字。
但趙雲虎不能,以他化氣境的修為或許不怕那些隱世家族的老怪物們,但趙雲虎的趙家,天龍幫,卻不得不顧及隱世家族,趙雲虎多年的心血,早已不可割舍,這是他活下去的信仰,也是他的根基,所以相比起來,那元焦山的秘寶,綻放的光芒再美,也比不上趙雲虎此時的所有。
「阿彌托福,該來的終歸是來了,趙施主又何必唉聲嘆氣呢!」
了然和尚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站在了趙雲虎的身後,他慈眉善目的看著趙雲虎,儼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哪里還有當日與陳飛相見時的半分散漫。
「了然大師,陳天龍今天真的會來找我?」趙雲虎的身體在听到了然的一聲佛號後微微顫抖起來,他轉過身,壓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看向了然的眸子當全是期待。
這一份仇怨。
他壓制了太多年。
當年他心愛的女人,被陳天龍搶走並且殺死後,趙雲虎便發誓一定要親手殺了陳天龍,可結果卻是陳天龍一消失便是二十年。
二十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太多太多事。
到了此時,趙雲虎不知道陳天龍變成了什麼樣子,陳天龍同樣也不知道趙雲虎的真切模樣。
了然和尚微微一笑︰「這是自然,陳施主一定會來,而且是存了必殺之念而來,老衲當初答應過青兒姑娘,保你一世安寧,便不會讓你死在陳施主的手里,但你要想殺陳施主,卻也不能!」
「這是為什麼?」
趙雲虎的眼閃過一絲不甘,他嘶聲問道︰「大師你應該知道青兒當初是死在他的手里,你若是真的念及舊日情分,難道就不能出手拿下陳天龍嗎?」
趙雲虎的心悲戚無奈。
這種話,按照他的秉性本來是說不出口的,但是現在他卻這樣說了,原因無他,只是在晚間的時候,了然和尚就告訴了趙雲虎他的來意,了然和尚來此是因為他推算到了趙雲虎命藏死劫,而殺死趙雲虎的,正是陳天龍。
所以,了然和尚飄然而來,為的就是保趙雲虎一命,而且了然和尚也推算出,陳天龍的功力已達化境絕頂,絕非趙雲虎這個初入化境的練氣者能夠比擬。
從了然和尚口說出的話,趙雲虎無不相信。
所以他不甘,所以他憤怒,陳天龍的運氣似乎永遠都在趙雲虎之上,當年,陳天龍就處處壓趙雲虎一頭,甚至搶走了他心愛的女人,後來,趙雲虎發動了叛變,陳天龍眾叛親離,卻仍然逃過一劫,再後來,陳天龍龍游淺水,二十年,趙雲虎都沒能找到他的一絲蹤影。
現在,陳天龍終于要來和趙雲虎正面對決了。
可趙雲虎卻悲哀的听聞陳天龍已達化境絕頂。
「不是老衲不想為青兒姑娘報仇,而是此時的陳施主,已經不是老衲所能殺的了的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事啊,你二人之間的恩怨,還需要與你二人有關的人才能解決,所以,今夜,老衲會給陳施主一個教訓,此番之後,老衲便要返回佛光寺,終生不再下山了!」
了然和尚輕輕搖頭,他的目光悠然,但是了然和尚心怎麼想的,卻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大師此舉又是為何?」趙雲虎原本眼的不甘立刻化作了愕然,他十分清楚了然說話向來算數,他要說是終生不再下山,那就代表他會老死在佛光寺上,也不會再踏出八盤山一步。
「為求心安!」
了然和尚的目光透過窗外,看著已經歸于一片黑暗的元焦山方向,輕輕吐出了四個字,然後再任由趙雲虎怎樣看他,也不肯再多說一個字,而是輕輕敲打著木魚走出了趙雲虎的房間道︰「老衲先行回避,想來你和陳施主多年不見,總還是有些話要說的,不過老衲勸趙施主你切莫沖動,否則,命運難轉!」
「大師!」
趙雲虎叫了了然一聲,看到了然再沒有回頭也就不再多說,而是有些焦躁的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陳天龍要來了!」
「他真的達到了化境絕頂?」
「可這又怎麼可能呢,練氣一途的巔峰之境,整個華夏國內也唯有了然大師一人登臨吧,這陳天龍竟然也能?」
趙雲虎的目光時不時看向窗外,在一番猶豫之後,他立刻通知了趙家的守衛和保鏢們,全部去休息,趙雲虎的命令,在趙家就是聖旨,雖然這條命令讓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但趙雲虎卻只有這樣才能感到心安。
陳天龍如果真的達到了化境絕頂,那便斷然不是他能對付的了。
而有了然和尚在,趙雲虎也不用擔心自己會死,但他卻擔心陳天龍對自己的手下大開殺戒,尤其是趙鶯鶯,趙雲虎已經連夜將趙鶯鶯送出了趙家,讓她到趙雲虎的一個朋友家做客去了,否則,陳天龍為奪命而來,趙雲虎實在放心不下趙鶯鶯留在險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