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情曼意 第七十九章 執干戈以衛社稷以

作者 ︰ 蘇 熳

葉小曼實在不是一個會說謊話的人,可是她剛剛說的就是事實。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夏珂很想讓自己相信,可是她心里實在接受不了這樣一個搪塞的理由。

「呵呵。」

葉小曼歪著頭看著夏珂,這個冷笑代表了太多復雜的情緒。總之讓人心里很不舒服,葉小曼想,她是真的不相信吧!

這樣沉默著,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葉小曼很討厭這種氣氛,尤其是兩個人身份的尷尬。

像什麼樣子,前女友和現女友?她可以以現女友的身份自居麼?或者她可以拿程朗來壓制夏珂,可是夏珂並沒有什麼動作。

「我跟程朗從小一起長大,他每一個動作代表什麼,我都很清楚。」夏珂開口了,她想跟葉小曼說說她和程朗的事。

葉小曼听著夏珂開口的第一句話,她就知道。這必定是一場心酸的情史,就像她和肖言。而尤其在她和程朗有了親密關系之後,再來面對這件事。其實她心里也百感交集。

「他從小就是那種大男子主義的男生,認定的事就一定會堅持到底。他從來沒有感情用事過,好像他永遠都處于理智之中。他也不是一個主動的人,就算他很在乎。他也依然不動聲色的等到時機成熟。」夏珂腦子里亂亂的,這些話說的跟沒說一樣。她知道,只要一沾上程朗的事,她腦子里就亂。

葉小曼听著覺得亂亂的,什麼嘛。沒有條理性,而且這些跟她有什麼關系麼?她不想了解程朗,也不想被程朗了解。

「呵呵,是不是覺得我說的挺亂的。其實我自己也覺得挺亂的。」夏珂苦笑了一下,她眼角有些濕潤。扭頭擦了下眼角。

「嗯,是有些亂。其實每個人心里都有忘不掉的人,或者想要對他人訴說的**。」看著比自己年長幾歲的夏珂,葉小曼並沒有真的拿她當情敵看。

都是女人,又何必為難呢?

「 ,你懂什麼!你只不過是個年輕的女孩,就算上過一次床就以為是真愛了麼?太幼稚了!」夏珂有些失控,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葉小曼已經說的很含蓄了,她不是不怕引起她情緒的失控。夏珂還是動怒了,葉小曼生平就是慢性子,最怕與人動手。她也打不過別人,夏珂的表現還是讓她心里顫了一下。

「對不起,失控了。」夏珂意識到自己有些過火,深呼吸著平復了有些緊蹙的心跳。

「從四歲時,我初遇見他。從此我便追隨他的步伐。七歲時,因為別人罵他。我第一次沖別人扔石子。十五歲,情竇初開,芳心早已安許他身。十八歲,鼓起勇氣表白。二十歲我們依然在一起。甚至我都不知道,從幾時起,我們竟然就疏離了彼此?。他喜歡軍營的生活和步伐,我就放棄上大學的時光,努力的考軍校。他不喜歡嬌弱的女生,哭哭啼啼。我就讓自己變得堅強。他沒有時間陪我,那我就靜靜的等著他,直到他有時間,直到他看到我在等他。」夏珂迷茫的眼神注視著前方,聲音越來越弱。

回憶總是不堪一擊,越回憶越心傷。夏珂算是體會到了,開始她還是不願意接受。她不說,心里堵著一口氣;說了,眼里憋著一滴淚。

葉小曼站在夏珂身後,即便她沒有夏珂那麼深沉的愛戀。她也感受到了夏珂深入骨髓的愛,那樣失去自我,失去尊嚴的愛情,注定是悲劇。可是即便他們青梅竹馬的愛,程朗都可以放棄。何況她一個半路殺出來的……

「他沒有喜歡過別的女生,他生命中出現的女生必定是最值得他疼愛的人。為了他的夢,他可以戎馬一生,執干戈以衛社稷。從來都不敢成為羈絆他腳步的我,默默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終于他走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標,卻丟失了愛著的那顆心。」

葉小曼想,既然執干戈以衛社稷是他的目標。那麼她自己也必定會是羈絆他腳步的人,依照夏珂的說法,她葉小曼也會成為他人生的一個過客。

「有時候覺得自己好傻,從小就愛著他,愛到了長大,愛到了他離開。直到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的身影,才發現自己心痛的要命。我以為我真的可以不在意,原來只是沒看到他的身邊站的不是我。」夏珂臉上流著清淚,聲音卻如往常一樣鎮定。

也許夏珂心里已經麻木了,只有麻木到一定程度才會把自己置身事外。

就像葉小曼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愛肖言,直到程小七挽著肖言出現在她面前。她沒有像夏珂這樣鎮定,她抱著曹倩哭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眼都腫了。

女人啊,都是水做的。哭多了,就容易水腫。從那天開始葉小曼封閉了自己的心,只要看到肖言。她就躲得遠遠的,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心里難過。

那時,她就發誓一定不要破壞別人的愛情。每個人的愛情都是刻骨銘心的,經不起外在條件的you惑。可是,葉小曼至今都不知道肖言為什麼提分手。

夏珂松了松肩膀,好像自己心里卸下了一塊石頭。瞬間覺得輕松了許多,這些足以涵蓋她對程朗二十幾年的情感。只是葉小曼懂不懂,她就不再深究了。

夏珂轉身看著葉小曼,「葉小曼,你命好。」

葉小曼有些詫異夏珂這句話的,可是她沒有出聲。她不知道說什麼,夏珂那從容的微笑撼動了她的內心。

一個付出了那麼多青春和心血的愛情,突然就慘敗在她面前。夏珂的笑容就像一劑強力針,刺痛了她內心深處。

「夏珂,……」

「嗯?」夏珂看到山腳下,程朗一直站在那里。注視著他們,那一刻夏珂心里突然釋懷了。一個深愛的男人,一個猶如小三的女孩。

「程朗也許並不像你說的那樣好,可是他一定是你最愛的男人。最了解他的女人是你,也許他心底最愛的女人也是你。我不是命好,只是不小心在你們有裂痕的時候。闖入的外來者。可是,夏珂,未來的事誰料得到?」葉小曼真的不敢想以後,她看不到希望。也不奢望,本就不是屬于她的人,她不允許自己得到。

「你倒是很理智。可是,你知道麼,你經歷的太少了。你看不透他,也看不透你自己。」夏珂不再看程朗,她轉身。並排挨著葉小曼,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

「正是因為我經歷的少,我看不透他,也看不透我自己。所以我不會對他抱希望,我也不會糾纏他。緣分這個東西,就是那麼的無恥。」葉小曼即使不願意承認,她還是知道自己心底最深處。最在意的人依然是肖言。

「葉小曼,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依然有機會追回他。」夏珂听著葉小曼這番平靜的獨白,心跳有些加速。原本以為葉小曼會死死糾纏程朗,事實上,好像不是那個樣子。

這讓她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夏珂,我從來都不主動追男生。我喜歡細水長流的感情,真摯而綿遠。可是你覺得程朗是哪一種類型的男人?」葉小曼難得主動跟夏珂談起程朗,夏珂說的真的沒錯。她從來都不了解程朗,一點都不了解。

「他呀,一個太值得推敲的男人。」夏珂認識了他半輩子了,也只能這樣形容他。她所了解的依然是他的表面,程朗真正的內心,她其實不知道。

「呵呵,程朗是個復雜的男人。哪怕他用情再深,他的思維依然會維持在理智的狀態。就算他感情受挫,他也會用最快的時間恢復。」葉小曼觀察了他那麼久,也只是得到了這麼一個結論。

「你倒是很會看人的內心,不如看看我的內心?」夏珂開始對葉小曼刮目相看,學心理的女生果然不能小瞧!

「我不看同性的,會帶偏見。嘿嘿,我只看異性的。」其實葉小曼只是不願意去分析夏珂,就算她真的是情敵。她都不願意花精力去研究。

「哈哈,你只是不願意在我身上花心思罷了。還找借口。」夏珂畢竟比葉小曼多走了幾年路,多看了幾年風景。

這點心思,她也看得出來。

「哈哈,夏指導員不愧是名副其實的基地指導員。」葉小曼難得拍人馬屁,第一次還是用在夏珂身上。

兩個人不再說話,彼此心里都輕松了不少。沒有緣由的,這場談話就化解了許久的心結。就算日後他們還會彼此看不順眼,可是卻不會彼此記恨。

「程朗在山下等你。」夏珂忍不住告訴葉小曼,雖然她真的很失望。

葉小曼並沒有回頭看,她扭頭看著夏珂。眼里滿滿的笑意,「你怎麼不認為他是在等你呢?」

「可能麼?」夏珂雖然這樣反問著,可是她真的有那麼一點雀躍。哪怕程朗心里只有一點是為了等她,都會讓她高興半天。

「不要猜測,心里認定就好。不抱希望就是最大的期望,夏珂,程朗心里一直有你。一個從小到大的愛人,總是那麼讓人難以忘記。」

這是真的,雖然葉小曼真的不想這麼說。可是她不得不承認,程朗心里一定有夏珂。如果某天真的發生什麼事,程朗一定會向著夏珂。

「我認定的,他在等你。」夏珂認真的回答葉小曼,他們這是怎麼了,竟然互相推諉著。

「有時候,我倒是希望等我的人是…他。」葉小曼眼前出現的模糊身影是…肖言。她知道這已經不是現實了……

程朗站在山下,兩個小時過去了。夏珂與葉小曼整整站在山頭兩個小時了。他听不到他們說些什麼,但是他看得出來。他們談的挺好,沒有爭吵,沒有動手。甚至夏珂看到他,還沖他笑了笑。

雖然葉小曼一直沒有回頭,程朗想著。也許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她不好意思?他不知道,他已經被她們分析了一遍。

程朗本來在宿舍等著葉小曼,要給她安排住的地方。可是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他以為葉小曼的手續還沒辦好,可是到了李其明辦公室才知道。她早就回去了。

程朗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看到她。直到听到新兵說,看到她往後山方向去了。他帶著疑惑找過去,才看到山上站著夏珂和她。

看著兩個女人,程朗心里百感交集。第一次覺得無法面對,無法處理。一直以為,他的余生就跟夏珂走下去了。從來沒想到會半路出現一個葉小曼。

葉小曼第一次出現在他生命里,竟然只是一個小女兵,大學生。他拿她當兵蛋訓練,她拿他當絕情教官對待。

他們的人生沒有交集,他們甚至連平行線都不算。若不是集訓結束那幾天,葉小曼喝著酩酊大醉回來。程朗這輩子都不會注意到葉小曼這個內心強大的女孩。

葉小曼不記得喝醉酒那天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過。程朗禁止任何人提起,葉小曼也不知道。

那是葉小曼第一次看到肖言身邊的女孩不是自己。本來她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滿心歡喜的早早趕回學校。

那天,她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跟肖言約會的那種雀躍感。早上起來,心髒就在撲騰撲騰亂跳。沈畫一直嘲笑她,她就是心情好。接受了沈畫的嘲笑。

葉小曼從來都不回憶那一天,她自動設置了刪除。不管那天發生了什麼,她在宿舍抱著曹倩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腫著眼楮,回到部隊。她私自帶了三瓶二鍋頭,那幾天他們的訓練很短暫,一到晚上就有文藝匯演。

葉小曼回來那天沈畫就注意到了她的反常,眼楮紅腫,一言不發。出操特別早,收操特別晚。沒事就去訓練場跑步,直到全身濕噠噠的倒下。

最後一晚上匯演,葉小曼沒有出席。她獨自帶著三瓶二鍋頭,在禮堂前的亭子里。悶頭喝著郁悶的酒,那時她還不知道肖言身邊的女孩就是她的教官的親妹妹。

沈畫最後發現葉小曼的時候,她已經喝光了三瓶二鍋頭。亭子建在水池上,葉小曼整個人泡在水池里。春寒料峭的二月天,晚上依然會結冰。

沈畫當時就瞎傻了,她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慌張的想要拉葉小曼出來,可是吸了水的棉衣根本提不上來。沈畫慌張的四處尋找程朗。

那是程朗平生第一次見到驚慌失措的沈畫。沈畫只是拽著他就跑,什麼都不說。到了水池邊,程朗才發現葉小曼漲水的衣服漂在水面上。閉著眼的葉小曼臉色發白。

當時禮堂里的匯演正是高嘲時,程朗跳下去使勁拽出葉小曼。當時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千萬不能出事。

那天晚上,葉小曼冰涼的軀體沖擊了程朗的大腦。他活那麼長時間,就沒有見過那麼殘忍的。新兵出事是部里最關注的一件事,葉小曼出事。程朗有心隱藏,沈畫瞎傻的只能听從程朗的。

要說昨天晚上根本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肌膚相貼。早在那天晚上,程朗就與葉小曼赤luo相見。

程朗抱著葉小曼回到他宿舍,沈畫把葉小曼身上的濕衣服全部月兌掉。放到程朗鋪好的被窩里,可是她身上沒有溫度。葉小曼依然全身冰涼,程朗跑到庫房,拿出更多的被子蓋在葉小曼身上。

「還是不行,沒有熱度。」沈畫一直摩擦葉小曼的雙手,她都急哭了。葉小曼還是沒有一絲熱度。

「沈畫,去炊事班要姜湯,要紅糖,還有記得打壺熱水。」程朗翻出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到最高。環視著屋子,又把床挪到暖氣片邊。

沈畫用了最快的速度,準備了所有的必需品。回到程朗宿舍,看著程朗不時的換下涼透的被子。沈畫放下水壺。

「二哥,我喂小曼喝紅糖水吧。」沈畫拿著程朗的水杯,泡上紅糖水。扶起裹得嚴嚴的葉小曼,可是水根本灌不進她嘴里。全都順著嘴角流出來了,沈畫急的哭了起來。

「嘴對嘴喂她。」程朗皺著眉頭,看著滴水不進的葉小曼。她現在就像一個活死人,根本沒意識自己喝水。

沈畫更害怕了,手指踫到葉小曼冰涼的軀體。她真的害怕,那種透著心底的涼。「我怕……」

「我來!」那時的程朗,哪有那麼多心思。他只有一個念頭,這是他的兵,出了事他必須要負責。而他的原則,絕不放棄一個!

沈畫淚眼朦朧的看著程朗喝一口紅糖水,對著葉小曼的嘴唇喂下去。程朗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即便口對口,水還是灌不下去。程朗值得撬開葉小曼的嘴唇,扶著她的脖子。一點一點渡給她。

灌完紅糖水,程朗又給她灌了姜湯。後來沈畫端著熱水給葉小曼洗腳,體內有了熱水,腳上再暖和起來。應該會有溫度了吧。

後來,沈畫回去了。他們要點名,沈畫必須回去,還要幫葉小曼躲避查夜。而葉小曼留在程朗宿舍。

那是程朗第一次照顧女人,或者說是女生。就算對待程小七,他都沒有那麼用心過。可是他那麼用心的照顧葉小曼,卻不讓她知道。

那天晚上,程朗月兌光了自己的衣服。他躺進被窩,抱著全身冰涼的葉小曼。一直一直吻著她冰涼的唇,一具極熱的身體抱著一具極冷的身體。那個夜晚,是冰火兩重天的考驗。

程朗自認為自己並不是正人君子,也不覺得自己是柳下惠。可是,那天晚上他心無雜念。即便抱著一副美好的軀體,即使吻著她冰涼的唇。他都依然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即使這樣,他依然更換了那些貼身的冰涼棉被。不斷地搓著葉小曼的雙腳,雙腿。大手揉著葉小曼冰涼的月復部。

那天晚上程朗一晚上沒睡,後來他發現他很生氣。他的兵,他不知道為了什麼。他只知道他有一個兵輕生了。

葉小曼就那麼狠的沉睡了很久,她冰凍自己的意識,冰凍自己的內心。她甚至意識不到程朗拼了命的救她。

程朗記得很清楚,大院第一聲哨響的時候。他的全身也已經冰涼了,葉小曼身上雖然不再像冰一樣涼,卻也沒有溫度。

他裹好葉小曼,起身穿好衣服。只是剛剛好穿戴整齊,沈畫就闖了進來。不知道為什麼,當時他心里「咯 」一下,慶幸自己穿戴及時。

「還是全身冰涼,我再去打些熱水來。」程朗突然有點局促,他拿起熱水壺留下一句話就出去了。

沈畫沒空在意他的局促,焦急的看著葉小曼蒼白的臉色。「小曼,你要挺住啊。不能出事。」

程朗出去的時候,看到了門口集合好的隊伍。那些女孩臉上都是青春風揚的光彩,即使這里條件艱苦,可是他們陽光,青春。

可是葉小曼是怎麼了,他想不明白。也沒法問。

「教官早!」

程朗提著水壺的手,一滑,差點掉地上。「今天自由活動吧。」

「哇!太好了。」已經有人開始歡呼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激動。難得緊繃繃的日子里,有了一日清閑。

程朗走了幾步,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又折回來,看著那些樂的合不攏嘴的女孩們。「不許外出,只準在院子里休息。學習,看書,鍛煉,討論都不限制。」

「是!教官。」即便是這樣,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很大的赦免了。難得程朗對他們放松一天。

蕭然兒卻叫住了程朗,「程教官,葉小曼昨晚沒回宿舍。」

程朗剛抬起腳,又落了下來。「她被安排了別的任務。」程朗平生第一次撒謊。他知道沒人質疑他,他們也不敢質疑他。

「可是,沈畫兒今早兒也消失了。」東方芸站出來,看著程朗的背影。補充了一句。

程朗轉過身,面對著他們。「既然你們今天不想休息,不如我來布置點活動吧。」說著,他放下水壺,開始走到隊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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