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對面的女孩子哭哭啼啼地述說著自己的委屈,蘇晴內心泛起的柔情夾雜了太多的復雜。她不想勸慰這個女孩,因為她沒有任何的語言和立場。
此刻她真的羨慕眼前的女孩。與眼前的女孩子相比,自己似乎有著更大的委屈,可是自己卻不敢宣泄出來。而眼前的女孩子卻正在用宣泄紓解自己的不快和不甘。
與羨慕混雜在一起的是泛起在胸中的嫉妒和憤恨。
同樣和這個女孩子與一個男人有著無法分割的血緣關系,這個女孩子活在陽光下享受生活,自己卻不得不在角落里掙扎。她可以享受一個女孩子能得到的一切寵愛,自己卻不得不為一個真相而奔波,不得不為爭取自己的權利遭受屈辱,不得不去傷害一個個關心愛護自己的人。
自己有報復的權力,從自己被孕育的一刻,自己就有了上天賦予的權力。如果可能,自己會拖著那個拋棄自己的人一起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可是對面的這個女孩子呢。她應該擁有最美好的生活,應該擁有自己能給予的所有祝福。
自己能幫助她嗎?能給予她愛的祝福嗎?
這個簡單的事情竟成了一個濃重的諷刺。
假如時間倒退,假如事情發生在幾天前,自己會毫不猶豫地給予這個女孩最真誠的祝福。可是現在呢?
就在一天前,自己被這個女孩正在愛慕的人奪走了最珍貴的東西。那是上天賜予的禮物,更是不知所蹤的母親留給自己的女孩子的印記。自己現在是什麼?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女人嗎?這一切都因為對面女孩子戀戀不舍的男人。
自己受到的是屈辱嗎?自己沒有惡心的感覺,只有遺憾和怨恨。清醒過來的自己不得不承認,那絕對不是屈辱。沒有事後的惡心就足以證明自己沒有屈辱。自己在那一刻只有緊張,只有對交易的排斥和怨尤。
那張晃動在眼前的臉依然是帶著戲弄嘲諷的高傲,自己無法把猥瑣一詞強加在那張英俊的臉龐上。自己曾為那張臉心動,曾為那個人的關心感到溫暖。
可是那個人卻用自己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簡單粗暴地奪走了自己的少女情結。
在自己和那個人之間還會有什麼?自己能想到的只會是尷尬。
自己沒有戀愛的心情和條件,那是因為自己不願給自己所愛的人帶去最大的傷害。可是自己現在連這個心理上的驕傲都失去了。自己帶給所愛之人的只能是恥辱。而那個人呢?他曾經說過自己沒有戀愛的心情和時間,他做到了,他給自己帶來了傷害卻可以不屑一顧。自己無法反擊,無法向人傾述。只能自己躲在角落里偷偷*傷口。
自己到底應該怎樣面對這個人呢?逃避,遠遠逃開?自己做不到,自己還有沒完成的心願。假裝什麼也沒發生?自己沒有信心面對那個帶著淡淡譏諷笑容的臉龐。只要面對那張面龐,自己就會有被刺入身體一霎那的痛楚。
去要求對方對自己負責或者嘗試攪入對方的生活?自己能做到嗎?自己有一貫的驕傲。自己不能要求對方對交易負責。
更讓自己做不到的是,自己珍惜對方,自己竟然有了對對方的牽掛和依賴。自己決不願讓對方對自己反感。
如果事情能從頭再來一次,如果對方不是以要挾作為交易的條件,自己也不會反感。
幾乎可以肯定,這樣的感覺就是愛情。
自己可以拒絕李曉白和其他男孩子的愛慕和表白。自己可以拒絕對男人的依賴。可是那個男人卻讓自己產生過依賴感。盡管那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可是那種依賴畢竟是事實。自己曾經產生的淡淡的嫉妒和尷尬也是事實。自己在對方床上能夠安然小憩也是事實。
沒有任何借口可以否認,這就是愛情,至少是愛情的萌芽。
現在發現已經變得太遲,愛情的美好正在被扭曲。一個交易讓美好變成了殘忍的諷刺。
渾渾噩噩地听完了女孩子的敘述,蘇晴只抓住了一個要點,她心中泛起的嘲諷更是讓她幾乎欲哭無淚。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一個自己欣賞的紳士突然變成了一個貪婪的動物,為什麼自己會被這樣無禮地對待。
一切都是因為對面這個女孩子。是她激起了一個紳士的荷爾蒙,自己做了替代品。
諷刺幾乎變成了悲哀。
掃視著對面女孩性感的身體,蘇晴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妹妹是一個尤物。
很少自卑的自己竟然有了沮喪。自己的命運真的總是遭遇波折,現在又增添了濃重的一筆,自己妹妹的魅惑竟然讓自己這個姐姐成了她的魅惑的犧牲品。
在這一刻蘇晴連詛咒命運的力氣都失去了。
「蘇晴姐。我現在舒服多了。我又有力氣了。不行,我不甘心,他真以為自己可以目空一切嗎?我一定要打敗他,對嗎?」從回顧的情緒中恢復過來的寧悅心情漸漸高漲起來。
陷在恍惚中的蘇晴眼神空洞地看著寧悅,她的臉色有著蒼白的憔悴。
「蘇晴姐,你怎麼了?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寧悅擔心起來,感激也涌上來。
「唔。對不起,我太入神了。」蘇晴終于強打精神恢復了一點活力。
「是吧。我也是被沖昏了頭腦。一閉上眼就是陸凱文旋風一樣沖進來的情景。太帥了。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給我整理時的樣子,好有範兒。太迷人了。我心目中的男人就是那個樣子。」寧悅依然陶醉著。
蘇晴的心顫動了一下,一絲苦澀泛起。
「我還是不能放棄。他就是再趕我走,我也不能放棄。對嗎?」寧悅似乎在給自己打氣。
「對。可是你準備好接受被拒絕後的傷害了嗎?」蘇晴不得不敷衍。她已經沒有了支持女孩子的力氣了。
「我早被傷害過了。你不知道,他的樣子有多嚇人。那麼狠的話他都說的出來。他的紳士樣子都到哪去了?蘇晴姐,晚上陪我一起去見他好嗎?」寧宇的聲音里有了沮喪。
蘇晴皺起了眉頭,女孩子的請求讓她猶豫起來。
「我害怕他,你在我身邊我會有勇氣。求求你了。我的好姐姐。」寧悅撒開了嬌。
蘇晴內心一蕩,這個稱呼讓她幾乎迷失。
面對這樣的稱呼,她無法拒絕。可是這麼快面對那個男人,面對一個女孩子對這個男人傾訴愛慕,自己能保持鎮定嗎?
「姐姐。這是我第一次求你。我想他不會當著你的面讓我難堪的。這是我第一次表白,我真的害怕再一次被拒絕。」寧悅一邊說一邊拉起了蘇晴的手。
一陣柔情不由自主地涌起。
「好吧。姐姐僅僅是在你身邊守護,其他的事情姐姐真的不能幫助你。他畢竟是我的上司。請你明白姐姐的立場。」蘇晴幾乎是閉著眼下了決定。
陸凱文走出大樓的時候外面已是黃昏,辦公樓前已經沒有多少員工的身影。
他不得不很不情願的停下原本匆匆的腳步,一個女孩子攔住了自己的道路。
「寧悅,你還沒有走?」陸凱文的臉迅速繃了起來。今天早晨他終于找到了對付這個女孩子的辦法。
「我們要找你談一談。」寧悅有些故作強硬的孩子氣。
「呵呵,你們?還有誰?」陸凱文的眼光看向了寧悅的身後。
陸凱文瞬間變得有些難看。那更像是尷尬。
他沒有注意到,那個稍遠一些女孩子的臉色也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我和你們有什麼可談的。不要讓我听你們無聊的話題。」陸凱文有種想逃開的沖動。
「不行。不管是不是無聊的話題,你也應該給我這個機會。你的情我們吃飯。」寧悅張開了雙臂。
陸凱文有瞥了一眼寧悅身後的女孩子,女孩躲閃的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楮。
陸凱文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那個女孩子的事情,自己就不用擔心。
只要不是由于同仇敵愾而互相傾訴秘密,自己就沒有被揭穿的尷尬。
對那個女孩,自己希望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那是個驕傲的女孩,她不應該讓自己失望。
可是如果那個女孩讓自己失望,自己只會感到輕松。
此刻的自己是矛盾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