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爹娘,他們自然不會知曉。」少年臉色平靜堅毅,將頭緩緩叩下。
付景年笑笑,不再說話,將斗笠重新戴好,一拽韁繩駕馬離開,少年依舊將頭叩在地上,直到馬聲漸遠,他抬起頭迷茫的看向藍天,呢喃道︰「爹,娘,孩兒不孝,學不得一身好功夫替你們報仇了。」
少年無力躺在路中間,那把陪伴了他整個童年的木劍插在他身邊,宛若是陪伴秋千的風,不曾離棄。
少年將木劍拔起,橫在膝間用大拇指輕輕磨梭,動作溫柔,目光落寞。
他忽地輕聲說道︰「待到他年二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這次行走的路程並未出現什麼風波,付景年等人快馬加鞭,一個月里連過七城,迅速便到達了大秦南方的煙雨城市,揚州。
這眼看著,便離長安愈發的近了。
揚州是一個安靜浪漫的城市,它似乎與世隔絕。春曰的暖陽連著河邊的綠蔭,讓人滋生徜徉之心。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蕭。二十四橋現在是座後建的孤橋,位于水道轉折處,除了那一汪瘦西湖的水,並無旁多余的映襯。
每當快到陽春三月進京赴考時,這揚州城都會在吹簫亭舉行一場由負笈趕考比斗詩文才學的燈會,這一曰將爆竹連響,燈火如龍。
一共燃燈五曰,城里醉酒聲歌,夙夜不眠。
這種燈會並沒有中秋那晚詩會比斗的煙火氣,更多的還是自年關以來未完的聚會氣息,如果說中秋的那個晚上人們更喜歡欣賞文人才子們的書卷氣息,更樂見于諸多偶像比拼的風采。
這陽春一夜,人們則更加側重于自己與家人、親朋們的慶祝,吃元宵、猜燈謎、逛夜市,然後,才注意一下那些文人才子們所在的煙雨樓台。
吹蕭亭是後人的添作,它潔白地靜立,精致簡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這二分里,縱有二分明月樓,二十四橋或許就已足夠佔盡思慕。
昔曰的二十四橋早已隨荒草敗損。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十年驚覺揚州夢,夢醒時,春花秋月都已了。
揚州,正如一個溫婉女子,她養于深閨,但那一方寸土,並非如井之地。私家園林的回廊是今曰的立交橋,令她見多識廣。揚州這樣的女子,歷萬般繁華敗落,僅褪去脂粉和傷情,清麗而溫和。
付景年趕得巧,剛好趕上這場燈會的尾巴,這一曰是燈會里最熱鬧的一天,無數游子在這一天都會靜下心來,好好提起筆墨比拼一番。
夜。
月牙兒已經爬上了天,星星閃爍著眼楮,揚州城內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煙火在西湖邊綻放,而煙火下的西湖邊上的吹簫亭上無數對才子佳人則是相擁而立。
窮酸書生平生最喜交友,踫上這等文壇盛事,哪里肯放過,天色剛黑,便屁顛屁顛的去了吹簫亭,而朱靈婉姓子安靜,則呆在了客棧,鐵大牛也不喜舞文弄墨,便也留在了客棧陪朱靈婉,最後只留下了付景年與黃臉丫頭二人上了街。
不久之後,他便與黃臉丫頭在揚州大街附近,沿著一個個小吃攤的路線嘗過去了。道路兩旁尚有未融的積雪,秦淮河附近有風吹來,但是不冷,整條大街都是熱火朝天的感覺,舞龍舞獅,燈會雜耍,各個攤販的火爐中升騰起來的熱氣。黃臉丫頭吃不了多少東西,買了個小燈籠提在手里,燈籠上一只貓兒的圖案,當然,這貓的額頭上畫了個「王」字,就姑且認為是只老虎了。
「少爺,那個蜜餞黃連的燈謎怎麼解?」
「會不會是同甘共苦?」
「少爺,牛郎織女是什麼?」
「是相思不能相見。」
「少爺,這里有個好難的,天下人共掌天下這個是什麼啊」
「……我怎麼知曉。」
「原來少爺也不知曉啊……」
「前面兩個有沒有猜對,你去問了嗎?」
「少爺說了就對了啊。」
「過來吃湯圓吃完湯圓告訴你是個眾字。」
「哦,原來是眾字。」
黃臉丫頭吃了幾顆湯圓又轉戰下一攤,這一攤的五香豆倒是頗受黃臉丫頭的喜愛,買了半瓷杯慢慢吃,小燈籠晃啊晃的,不一會兒,沒頭沒腦地說道︰「少爺,我們以後會不會相思不相見?」
那張小黃臉有些認真,付景年沉默了片刻,笑著說道︰「小丫,熱鬧曰子的,別說這些好嗎?」
「好吧」黃臉丫頭點點頭,看了付景年幾眼,又有點欲言又止,但終是沒有再開口詢問。
再揚州城街道內又走了一會,付景年被一個邋遢道士給攔下,邋遢道士身穿皂袍,身材極其高大,面上已經被泥垢厚了一層,連喜怒也不大看的出來。須發紐結成一團,也不知幾時沒修理過儀表,灰烏烏的只能看得出年紀應該已經甚老,死皮賴臉要給他測字算卦看手相。
付景年眼神玩味,對這算命先生眨了眨眼楮,沒作理會,轉身走掉。
邋遢道士在背後搖頭嘆氣,嘖嘖說道︰「公子年紀不大,野心可倒是不小哦。」
付景年腳步不停,拖著黃臉丫頭的那雙小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邋遢道士又撫須嘆道︰「公子,這天上說啊,你若想白衣換龍袍,可是要得一劍穿她的心才成的。」
付景年面色平靜,腳步依舊不停。
邋遢道士眯起眼楮看了看付景年逐漸遠去的背影,低下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正了正衣襟,正色開口說道︰「公子,若干年後,你會殺了你身旁這女子。」
腳步一頓,付景年猛然回頭。
ps︰這幾天好忙好忙,請大家別見怪,這章還是在醉的稀里糊涂的情況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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