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21
回程的路並沒有讓孟蝶有太大的喜悅,相反,她的心情是無比的沉重,來到這個時空兩個月的時間,卻比前世二十年的經歷還要「精彩」,幾次生死邊緣,真正的驚心動魄,生命在這里如此的廉價,生存變得如此的堅難,她好懷念前世的和平生活,即使在部隊里那接近變態的訓練,也是這里無法相比的。活著,就是最好的。
隊伍宛如一條長龍,彎彎曲曲的行走在官道上,太陽依舊那麼毒辣,道路依舊那麼顛簸,除了一些趙兵臉上的笑臉,其余眾人,包括俘虜,被解救的婦人,甚至一些充當士兵的農夫,臉上都是麻木與沉重,勝利了又能怎樣,失去的不僅僅是親人,還有靈魂。
孟蝶仍舊坐在牛車上,與眾婦一起,大家都是耷拉著腦袋,隨著隊伍前行,戰爭的陰影一直籠罩在眾人的心里。
高等士兵坐上了戰車,阿止與名卻是徒步而行,阿止一直走在孟蝶的身側,時而給她遞來水袋,雖然他臉上又恢復了酷酷的表情,並且看上去心情頗重,但孟蝶卻能感受到他的關愛,他的眼神在看向她時,充滿了柔和與情意,讓孟蝶倒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
孟蝶從來不知道情竇初開是何感覺,就這具身體的原主,听聞幾年前就迷上了阿止,以她的觀點,區區幾歲的孩童是否早了一些,雖然自己有著成年人的思想,能喜歡上一個人也是自然而然,只不過對像是一個古人,一個年歲比她「小」的青澀少年,孟蝶似乎還有點不能接受。
對于感情,前世的她一直是很失望,早年母親離逝,父親忍受痛苦照顧她十載,父親很愛很愛母親,那十年來,他一直沒有談情說愛,他守護著對母親的承諾,一生一世,只娶一人,那時的孟蝶十分崇拜父親,感動著父親對母親的深情。
然而,父親終究「背判」了承諾,娶了繼母,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突然覺得感情也就那麼一回事,時間能沖淡一切。
但是,世上很多事都無法控制,比如阿止,在她絕望的那一刻,他就那麼突然的出現在了身邊,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之,她的心里很感動,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有人不顧自己的性命,擋在了她的前面。
然而,這個戰亂年代,感情往往又是微不足道。
隊伍行走了四天,終于高大而陰森的箕山映于眼前,孟蝶不由得轉回頭去,看著身後蜿蜒的道路,恍如隔世。
官道上聚集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臨村眾人,她們翹足引領,尋找著隊伍里的親人。
孟蝶也是伸長了脖子,她從來沒有如此期盼過,想要快些見到母親慈祥的面孔。
幾家歡喜,幾家愁,幾張笑臉,幾張痛。
孟蝶在瞧著母親的那一瞬間,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她跳下牛車,朝著她朝著家人飛奔而去。
緊緊的摟著母親,躺在她的懷里,一種溫暖油然而生,猶如在風雪交加的夜晚,有人為你生起了一堆篝火,猶如一個行走在冰天雪地的路人,突然見著一間冒著炊煙的小屋,猶如常年羈留在外的游子,終有一天回到了家鄉,那種溫暖甚比初春的陽光,不僅暖了身,還暖了心。
母親淚流滿面,嗡嗡大哭,那聲音有著激動,有著不敢相信,有著喜悅。
隨後,孟蝶第一次展開手臂擁抱著父親,讓他一時間手足無措,接著又抱起鼻涕蟲,這個不足七歲有小屁孩,還流著他的鼻涕,孟蝶用袖拭之,在他臉上「叭叭」的親著,直到他的黑臉變紅,引得他癟著嘴就開始了嚎嚎大哭。
孟蝶大笑,笑聲里有著太多的辛酸與感悟。
孟蝶一手挽父,一手挽母,名抱著鼻涕蟲,一家人其樂融融朝著屋子走去。這時她想到了阿止,當她轉過頭來,尋找他時,卻只瞧見他孤單的背影。
孟蝶想叫住他,卻最終沒能張口,由著他的影子越走越遠。
回到家的感覺就是那樣的美好,雖然還是那間破土房,吃的還是難以下咽的野菜,睡的還是比石頭還硬的土炕,然這一切都讓她覺得無比的溫馨。
夜晚,月兒高掛,繁星點點,像璀璨的明珠。
孟蝶不能入睡,托著腮,瞧著暈暗的牛油燈,想著這幾日在胡營的種種,想著那些殺人如麻的胡兵,想著那個陰險狡詐的妖孽,心里有種痛恨。但當她想到了阿止,想到兩人經歷過的那場生死,想著他敢為她擋劍博斗,想著他不遠千里,冒著生命危險來尋她,她的心擁起一陣幸福與感動,然而,他孤單的背影也一直在腦子里徘徊,令她心痛不己。
孟蝶來到院子,見著名與鼻涕蟲還在打鬧,把名喚到一邊,支支吾吾,透露出一幅小女子的嬌態,在名好奇的目光中,最終言道︰
「今見阿止心有不悅,兄長可領吾探之?」
「嗯?」名先是一愣,隨後又呵呵的笑了起來,他模了模孟蝶的頭,調侃道︰
「娃心悅于止,是也?非也?」
孟蝶臉微微發紅,還好,夜色擋住了她的尷尬,言道︰
「非也!阿止救吾,感激于心
「僅此而己?」名笑言打趣。
「僅此而己,兄長莫笑孟蝶正色道。
「可惜,可惜名搖了搖頭,故做傷心狀。
「此話怎講?」孟蝶眨眨眼楮。
「止心系娃,不遠千里,不顧險阻,焦慮于心,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豈知,娃本無心,唉,是為可惜也
「汝敢取笑爾?」孟蝶怒嗔道。「吾擔心夫子一事,止心痛不己,兄長取笑,吾必不往也說完,欲轉身回屋,名拉住了她,投降道︰
「莫惱,吾玩笑也
名領著孟蝶來到阿止門前,只見窗口一盞微弱的燈光搖曳著,忽明忽暗,她心里擁起一陣酸楚。
名欲轉身離去,孟蝶急急拉住他的手臂,言道︰
「何往?」
名神秘笑笑,「恐吳女擔心,吾去瞧之
「那,你,我……」孟蝶疑惑指了指房門,又指了指自己,「吾一人探之?」
這古代人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嗎?我就這樣進去了?
然而,名卻不以為然,言道︰「娃膽小如鼠?非也,非也說完拍拍孟蝶的肩,轉身離去。
靠!這是什麼意思?嘲笑我嗎?有這樣當人家哥哥的嗎?是呀,我膽大得很,我還殺過胡人呢?有什麼不敢?
于是,孟蝶轉過身來,鼓起了勇氣,舉起了手準備扣門,卻久久不能拍下。她郁悶的放下手,嘴里嘀咕著︰奇怪,我怕什麼,我緊張什麼?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還怕一個十五歲的小男生?真是怪事。
孟蝶再次舉起了手,終于扣響了門板,嘴里還大聲呼喊著︰阿止。
門「嘎吱」一下被打開,阿止出現在眼前。
「阿止,你還沒睡呀?我來看看你
孟蝶說完,突然覺得言語有誤,即不是古言,又有點暖味,果然,瞧著阿止的臉色一怔,孟蝶正想解釋,卻被阿止一把拉了進來,險些撞進他的懷里。
「三更半夜,冒冒實實,大聲喧嘩,不怕誤了名聲?」
阿止的言語雖然有些責怪之意,但語氣卻充滿一絲寵愛,這是孟蝶以前從未感受到的。
兩人之間的關系正在悄然的發生著變化。
孟蝶翹皮的沖他笑了笑,不以為然的言道︰
「那有什麼?我可是正人君子,除非你不是
說完後,孟蝶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麼每句話都帶著那麼一點暖味,讓人想入非非。
阿止清了清嗓子,似乎對于孟蝶的話也感到一絲尷尬,言道;
「有事?」
孟蝶想了想,對曰︰
「見汝心情郁郁,有恙乎?」
面對孟蝶的關心,阿止心里擁起一陣溫暖,這是他從小至大從未感受到的關愛,即使與夫子兩年來的相依為命,但更多的是主僕關系。于是他不由得認真打量著這位青梅竹馬的女子,他突然有一陣恍惚,她似乎不是她,可她又的的確確是她。他以前一直討厭的女子,現在居然是讓他感到溫暖,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感覺,他不知道,好像是自從她「起死回生」以後,就有所不同了。而從那時起,他就開始時刻的關注著她,她被夫子打罵出屋,她對他齜牙咧嘴,她對他不在唯唯諾諾,甚至還橫眉瞪眼,她行為怪張,言語奇怪,她居然還想拜師識字,行丈夫之事,她不似一般婦人……
她和以前有太多的不同,而自己恰好被這些不同所吸引,甚至在她被胡人掠去時,心如刀割,毅然決定隨兵尋之,見著她毫發無傷,居然心喜若狂,最最不可思議的是,在生死一線之間,自己能站在她的前面。
而這一切都是本能的驅使,瞬間所做出的決定。
阿止瞧著面前的女子,笑了,他的笑容一向好看,孟蝶不由得又犯了花痴。
只听他溫和的言道︰
「無事
「真的無事?」孟蝶不相信。
阿止點點頭,孟蝶知道他是在敷衍,于是撇嘴言道︰「那,汝在做何事?」
「識字
識字?孟蝶一听到這兩個字,頓時雙眼冒光,顧不了其他,邁開腳步,就朝著屋內跑去,她一直很好奇戰國的文字。
「娃!」阿止無奈的搖了搖頭,深更半夜,她還真不怕丟了自己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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