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13
燕職雖被囚于大牢,然,顧及他乃一國公子,並非特別苛刻,囚房干淨,飲食上佳,此刻,他正跪坐于幾案,閉目養神,白色深衣,玉冠束發,一絲不亂,面色冷峻,眉頭微皺,似在沉思。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當寺人的聲音傳來,君上駕到時,他嗖的睜開雙眼,眼神中透著精光,像是早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瞬間功夫,收斂神態,見著一眾人等出現在牢房之中,為首的正是韓侯,在他身旁是一臉焦急的孟蝶。
燕職急急起身,正欲稽拜,卻被韓侯扶住了手臂,
「公子受苦矣,此事乃寡人糊涂,寡人應向公子賠罪
燕職先是一愣,隨後恭敬的言道,
「君上嚴重了
「唉!」韓侯長嘆一口氣,親切的拉著燕職的手,「今日若不是孟君以身試酒,寡人定要成為那無德忘恩之人,寡人因公主一事,幾日不思飲食,夜不能寐,錯怪公子矣言完,還用袖拭了拭眼角,「可憐吾兒,就此去了……」
以身試酒,燕職听言,嗖的抬起頭來,驚訝的瞧著她,嘴唇微張,額上莫明的滲出汗水,突覺身子發軟,連雙手都跟著顫抖起來,心中更是波濤起伏,蝶以身試酒,蝶以身試酒,心里反復言道,一雙墨眼直直的盯著她。
在場者,未去注意燕職的表情,都因韓侯的話神情悲痛,孟蝶也低頭垂眸,立于一旁,跟著眾人一起傷感。
片刻,燕職強列壓住內心的疑惑,轉眼看向韓侯,
「君上還須保重玉體
……
兩人客套一番,韓侯親自送他上了馬車,燕職一拜再拜,出了韓宮。
馬車上,孟蝶一改暗然神色,喜悅之情顏于表,急急詢問燕職這兩日來可有受苦,然而燕職臉上有著一絲微怒,有著驚訝,他皺起了眉頭,打斷了她的話,帶著責怪的語氣急急言道,
「蝶以身試酒?怎會如此沖動?蝶可有所不適?」言完,還不停向她身上瞧去,並用手撫上她的額頭,好似大夫出診一般,然卻又不知如何瞧病,倒有些手足無措。
飲鴆酒者,會七孔流血而亡,他怎能不知。
听聞她飲了罍中之酒,整個心都糾在了一起,懊悔之情擁上心頭,他知道她會想盡辦法搭救他,他以為她會找趙雍救助,這是她唯一的選擇,這本是他的計劃,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行事,然,她似乎並未中毒,為何這般?他驚訝無比。
孟蝶因他的舉動感到一絲好笑,知他是擔心于她,于是笑言道,「若非如此,怎能救出阿止?」
燕職心下詫異,問得小心翼翼,
「那,酒中無毒?」
孟蝶笑得神密,臉色有著無比的放松,還有著一絲調皮的得意,她眨眨眼,
「試酒,確有危險,然,吾也有七分把握燕職疑惑的看著她,她故意買弄一番後,才緩緩道來,
「罍中若有毒,蝶也是有驚無險
「此話何意?」
「公主身亡一日有余,酒含鴆毒,也己自解
什麼?燕職驚訝的瞪著雙眼瞧著她,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樣,鴆毒自解,聞所未聞。
孟蝶狡黠一笑,「此事吾從一書上得知知道燕職會問什麼,接著又道,「此書吾己忘記,吾也不敢斷定此言可信否,然,情況緊迫,趙雍又不肯相救,只有為此一搏,雖有危險,卻是救出阿止最快之法
燕職听到趙雍二字,眼神一閃,垂了垂睫毛,思索片刻後,暫且放下追問鴆毒自解一事,尋問道,
「趙雍?蝶尋之求助?」
「嗯!」孟蝶本不想在阿止面前提及趙雍,然話己月兌口而出,若避之,又顯得欲蓋彌彰,于是有些不自在的點點頭,瞟了瞟他,
「吾以為,此事乃趙雍所為,然,卻與之無關
「蝶信之?」燕職挑眉反問道,心里絲絲不悅,
「趙雍應不會,如此行事孟蝶回答得有些結巴,好似也無底氣,「阿止,可是凝之?」
燕職心里微痛,難受,卻面不露色,嘆聲言道,
「如今天下欲取吾性命者,一曰公子平,二曰趙雍,吾實在不知誰為第三人
「或許是公子平?」孟蝶語氣急切,顯示出她急急為趙雍擺月兌嫌疑的心情。
燕職認真的看著她,心中苦澀,違心一笑,「吾感激趙太子當日救蝶一命,自是希望不會是他,然,止深知太子對蝶有情,除去十三公主,他的正妻之位就此空懸,或許……他本意並非無此……或許只是撞巧而己……」
燕職說得含含糊糊,然,孟蝶還是听懂此意,臉色一沉,
「他娶妻生子與吾無關,不管他做何事,吾也不會隨之
燕職听言,暗嘆一口氣,瞧著她,心里隱隱著痛,那股痛透著無邊的妒忌與恨意。
兩人隨即無話,各自沉思。
質子府的士卒己經撤走,燕職回府,眾人擁了上來,喜極而泣,紛紛跪拜行禮,燕職微笑著一一扶起,言之,此事盡是孟蝶功勞,眾人對之更加敬重。
孟蝶回到小屋,喚奴僕送上湯水,沐浴一番,入榻而眠,兩日來為阿止一事,頗為費心,此刻,隨著那顆懸掛的心落下,身子頓感疲憊不堪,只想好好睡上一覺,接下來的事容明日再思。
孟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瞬間進入夢鄉。
書房內,沐浴一番的燕職與士旬商談政事,士旬欲問十三公主之事,被燕職簡單帶過,士旬不由得瞧了瞧他,心里頗為詫異,暗忖,公子受囚,受此侮辱,或許不願提及,也罷,此事暫放一邊,那韓侯知是錯怪公子,想必以後對之更加看重,公子在眾臣面前賢名更甚。
這時,燕職問起懸于心中的疑惑,鴆毒是否自解之事,士旬也大為吃驚,搖搖頭,言之,此事從未听說,不過,天下之大,能人異士眾多,或許真有人著之于書,也並非無可能,燕職听言,閉眼長嘆一口氣,點點頭,暗自慶幸,幸好無事,幸好無事!
這時,門外奴僕稟報,十五公主拜訪,燕職面露不悅,卻也起身相迎,士旬隨即退出書房。
十五公主見著燕職‘完好無損’,臉色喜悅,跪坐于他的身旁,微笑言道,
「燕職無事,吾放心矣
燕職支退奴僕,瞧著她,臉上無任何表情,淡淡而言,
「十三公主一事,而是汝為之?」
此言雖是相問,卻又像是陳述事實一般,語氣平淡得如一杯白開水。
十五公主听之,嘟了嘟嘴,翻了個白眼,好笑而道,
「燕職明知故問
听言,燕職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十五公主瞧之,身子一顫,何時見過這般的他,平時,他雖言語極少,對她總算客客氣氣,而此刻,他突然讓她覺得一絲害怕,同時又覺得十分委屈,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吾是听燕職之言,才敢如此行事,倘若真隨王姐嫁入趙國,為妾為滕,還不如一死了之,吾絕不會屈她之下
燕職冷言道,「吾何時讓汝害十三公主之命?」
十五公主皺著眉頭,不解的微張嘴唇,懵懵的表情,
「燕職曾言,若王姐不嫁入趙國,吾也不必入趙為滕?吾思之,趙韓兩國以姻結盟,定不能隨改,只有王姐消失,此事才可做罷
燕職听言,心里冷笑,然卻面無表情,公主見之,以為燕職在生她之氣,于是,又討好般的言道,
「吾知,此事行事不周,險些連累了汝,吾也不知,那婢女投毒之酒正是燕職所贈,幸好,汝無事,吾正愁著如何救之,誰知,汝竟自解,吾喜悅不己,立即過府看望,燕職無須怨矣
言完,還流了兩滴淚珠,一邊用袖拭著,一邊斜著眼瞧他,似撒嬌一般。
燕職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言道,
「婢女之死,是公主逼之?」
語氣透著無比的輕視與不屑,他明明討厭這樣心狠手辣的女子,卻又需要這樣的女子為他辦事。
十五公主抽泣了兩聲,委屈的言道,
「不是逼,是她自願為本公主效力,吾以許之家人錢財布帛,提拔其兄長為宮中士卒,他一人之死換全家之安,于她是莫大的榮耀,怎是逼之?再者,如此一來,眾人定會誤為婢女因罪自刎,一來吾等安心,二來也算為汝解圍,正巧朝堂之上,孟君為汝月兌凝,婢女之死合時合宜,也可算吾之功勞,如此一來,功過相抵,燕職不可怨吾也
公主說得頭頭是道,這些下層的奴僕,對于她們高高在上的權貴來言,如一只螞蟻輕賤,她們可以隨意打罵,隨意贈送,甚至隨意扼殺,也只是一喜一怒之間。
燕職自是見得多了,若是以前對此事定會不以為然,然,今日卻莫明的心有煩燥,
搭救助人,孟蝶選擇以身涉險,而公主與他卻選擇屠殺他人,這種強列的對比,讓他受到極大的震撼,甚至覺得自己的行為在孟蝶面前也羞愧不己,然,為了她,即使自己變成殺人屠夫,他也要為之。
壓制自己心里的那一點點同情,羞慚,燕職長吐一口氣,淡淡言道,
「吾己累,公主若無事,還請回
言完,竟閉上了雙眼。
公主一愣,自己巴巴的趕來,本想好好看望一番,道歉一番,誰知才說上兩句話,他就煩她了?下逐客之令?
公主緊緊的咬著下唇,暗忖著,莫是他真的生我氣了,害他被囚?可是,他應該相信,我不是有意為之,同時公主也非常自責自己行事太不周全,想著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定不會連累于他。
公主還欲開口言語,心中還有不解的凝問,然,瞧著燕職疲憊的模樣,終不忍心,悄然的退出書房。
腳步聲遠,燕職緩緩的睜開雙眼,手撫額頭,蹙眉沉思。
自從听見孟蝶于夢中喚趙雍的名字起,他就狠狠的對自己說,絕不會讓她離開,她只能屬于自己,一顆嫉妒而仇恨之心在心中生根發芽,幾年以來,受過多少苦難,受過多少人的蔑視,受過多少次的刺殺,連他自己也數不清了,只有孟蝶讓他灰暗的心有了一點光亮,有她在,他的臉上才會出現笑容,有她在,他才覺得無比的踏實,他怎能放她離去。
他原本不屑那些陰謀陽謀,然太子平的陷害,讓他懂得權利的重要性,不僅能得到天下,受到眾人敬養,還能得到心儀的女子,為此,他為自己設計一策苦肉之計。
他挑唆十五公主,殺害其王姐,而他重金收買其婢女,將毒下于他所贈之酒中,事發後,燕職必收監,為了讓孟蝶猜凝此事乃趙雍所為,趙雍必不相救,即使孟蝶不能為他月兌嫌,他也可自月兌之,通過婢女指證十五公主,十五公主為主謀,而他卻是主謀後的策劃人,他欲讓她成他的「炮灰」,為自己做好退路,卻未曾想,婢女被十五公主逼死,此事自是死無對證,而接下來一步,或許會讓孟蝶對趙雍徹底心死,想到如此,燕職嘴角露出可有可無的笑容。
注︰關于鴆毒自解一事,我曾在一本介紹春秋戰國的書上讀到過,說是鴆酒一日之後,其毒性就會遂漸淡化最後消失,然,收索百度,又無此記載,權當有這一回事吧,無須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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