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16
吳名被安排在後院一小屋,當趙雍踏進屋時,暈暗的燈光照映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年,正跪坐在一張破舊的幾旁,狼吞虎咽的吃著鼎里的食物,對趙雍的來到置若罔聞。
一奴僕上前喝道,「吳名,太子到來,還不起身行禮?」
然而,回應他們的還是一陣咀嚼食物的聲音,他連頭也未抬,雙眼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食物,仿佛眨眼之間,食物就會消失一般。
奴僕氣惱,上前兩步,欲再次喝斥,卻被趙雍止住,
「再去取食?」
「諾!」奴僕含胸退出。
「都退下趙雍隨即又對身後的護衛命令道,
樓園,仇夜與眾護衛都弓身而出,守于門外。
趙雍于吳名面前跪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他,片刻,奴僕又端來食物,吳名這才無意識的抬起雙眼,然,目光又被食物所吸引,再次無視趙雍。
趙雍不怒不惱,一眼不眨的打量著他,他真是小兒的兄長嗎?此人臉色污垢不堪,長發蓬松雜亂,像一堆野草,身上也散發出一陣惡心的酸味,然,細瞧之,此人倒有幾分俊色,特別是那雙眼楮,並不渾濁,像極了某人,趙雍心里為之一震。
「可是吳名?」
此人沒有回答他,手里拿著一支羊腿,大口撕扯著,趙雍又道,
「可識孟蝶?」
趙雍心跳急切,眼神帶著某種期待,然,此人毫無反映,繼續與羊腿奮斗,趙雍皺起了眉頭,不認識?怎會不認識?
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道,
「可識娃?吳娃?」
言畢,只見此人動作一滯,猛的抬起頭來,瞧著面前衣著華麗,俊美如斯的貴人,瞬間愣住,驚訝之情在臉上表現無凝,嘴巴微微張開,滿嘴的羊肉滑落下來,眼中閃爍著光芒,瞬間被淚水所吞沒。
此人的反映,證明了他的身分,他是吳名無凝。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嚎嚎大哭,吳名甩開羊腿,用污垢不堪的手緊緊的抓住趙雍,朝著他連連磕頭,嗓子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莫急,吳娃無事,她活著
……
趙雍從小屋出來,己是深夜,他令兩個奴僕照顧吳名飲居,又令巫醫查看其傷口,除了腿傷外,周身上下皆是鞭打之傷,幾乎沒有一處完整之地,趙雍嘆息,幸而未讓小兒瞧見,等其傷愈,再告之,或許,喜悅之情,大于悲痛之感。
趙雍原為尋找吳名逼孟蝶回到自己身邊,然而,此刻的他,卻心升愧意,自己明明能尋得他的蹤跡,為何不早早尋之?自己明明能助小兒,為何不早早助之?難怪她對自己棄之不顧,對燕職情意難割,想必燕職對她勝過自己。
她是他心愛的女人呀,卻從未為她做過一件事,還處處欺她,騙她,利用她,趙雍心如刀絞一般難受,抬頭看著浩瀚的星空,那最亮的北辰孤星,他緊握著雙手,閉上雙眼,難道,真如小兒所言,自己最終會成為孤家寡人?
兩日後,煥然一新的吳名出現在趙雍面前,趙雍眼神一閃,吳名也就十七八歲,身子羸弱,乃受欺壓所至,然,面色清秀,卻也頗有幾分英氣,吳名朝著趙雍稽首行禮,神態激動。
趙雍賜座後,簡單言起,曾救孟蝶于雪地之中,隨後因尋得故人,而離去,如今在新鄭質子府,臨行時,曾懇求幫著尋找兄長下落,因孟蝶獻策敗林胡,趙雍允之,這才有今日相見一事。
並告之孟蝶就是吳娃。
吳名听言,早己淚流滿面,心里渴望與其相見的心情不言而喻,趙雍長嘆口氣,言道,
「汝身上有傷,還須休養,且腿不方便,孤己令巫醫珍治,巫醫所言,腿傷雖不能痊愈,然,于行走無礙,只須靜養數月
吳名一拜再拜,感謝太子搭救之恩,這時又听趙雍言道,
「汝傷好以後,可自行離去,孤會令人護送去新鄭,也算孤還蝶一個承諾
趙雍之言,驚訝的卻是一旁的樓園,仇夜,他們同時抬起頭來,面露疑惑,暗忖,主公不是要引孟蝶入趙嗎?為何還送吳名入韓?如此一來,孟蝶怎會回來?
兩人互相瞟了一眼,又看向趙雍,見其表情嚴峻,並非戲言,心里更加疑惑。
這時,只見吳名用袖拭了拭淚水,哽咽道,
「名感謝太子恩情,然,名不想去新鄭
眾人听言,紛紛詫異,大惑不解,好不容易相見有望,他為何這般?只听吳名又道,
「名思娃甚重,恨不得立刻得見,然名更想上陣殺敵,林胡滅我村莊,殺我家人,屠我趙人,名也要滅其全族,以告家人英魂,名願立刻入軍,還望太子允許,名腿腳不便,然名定不輸于尋常丈夫,上陣殺敵,必是沖鋒之人
吳名一番慷慨陳詞,自是引得趙雍等人刮目相看,他們從這個少年的眼中,不僅僅是看到了仇恨,還有一顆堅定的心,為了國家殺身成仁的氣概,趙雍大為感動,如果趙國男兒都如此這般血性,趙國稱霸不遠矣。
趙雍對其大為好感,不僅僅因為他是小兒兄長,可他不去新鄭,小兒如何得知?于是不由得問道,
「名不去新鄭,與蝶如何相見?」
吳名對曰,「名可帛書一封,望太子遣人送至新鄭,娃見此帛書,定會前往相聚
趙雍听言,面露喜色,一掃幾日悶悶不樂之情,竟呵呵的笑了起來,令樓園與仇夜不約而同的抽抽嘴角,主公心思,他們何嘗不知。
趙雍急言道,「如此甚好,名何時書寫?」
樓園與仇夜很想翻翻白眼。
吳名听言,臉色微微泛紅,結巴而言,
「名不識字,此信還需他人代勞
趙雍又瞬間收斂笑容,
「名不識字,蝶如何知是兄長所書?」
吳名沉思一番,臉上露出憨厚的微笑,
「名有一言,娃知,書寫于帛,娃必信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趙雍听言大悅。
吳名之帛書,竟是趙雍代筆,吳名雖感驚訝,卻也不好相問,暗嘆,太子之恩情大于天,往後定永泉相報。
趙雍親派信史送往韓國新鄭質子府,再三言之,送于孟君手中,否則提頭來見,信史領命而去,趙雍又陷入焦急而興奮的等待之中。
再言韓國新鄭,燕職成了韓侯的坐上賓,受到器重,每日必往韓宮論事,猶如韓臣一般,而孟蝶卻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燕國內政之上,郭槐時常有書信送來,言之燕國朝堂之事,就算燕職身在他國,對其國內之事,也是了如直掌。
燕王噲醉心于田野之間,又寵信賢士蘇代和鹿毛壽,而蘇代與宰相子之私下交往甚密,由此引發太子平的顧及,太子平與子之之間明爭暗斗,燕國朝堂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
孟蝶得知此情,臉上露出笑容,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燕國內亂,阿止就有機會歸燕,如今,要做的就是結交外國,得之支持,然後,坐等東風。
如今即得韓侯支持,若再能得到鄰邦趙國的支持,那麼,歸燕一事,指日可待。孟蝶思索著,又覺得此路堅難,趙國能支持阿止嗎?
于是孟蝶開始尋思阿止歸國之路,分析如今天下形式,各國之間的錯蹤聯系,終日于帛書上寫寫劃劃,作著奇怪的符號,極力回憶前世知識,在秦國統一天下之前,有何大事?與此時有何關聯?
孟蝶知道戰國四大戰神,可如今他們並未出現,白起領導的長平之戰,大敗趙軍40萬人,趙國從此走向衰弱,而現在離長平之戰還有多遠?最近以來,只要回憶前世就會感到頭痛,對前世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她甚是後悔,當初還魂時,為何不把這些記憶留于書,那曾想到,如今是如此的渴望,隨著前世記憶的衰退,對她又意味著什麼?
孟蝶迫不及待的寫下僅存的記憶,甚至連火藥的制作也都詳細記之,這些資料,她尋一安全之地妥善處之,以備萬一。
時光如梭,轉眼一月有余,這日燕職從韓宮回質子府,于大門外,見閽人正與一男子拉扯,一護衛上前相喝。
閽人立忙行禮拜見,只听燕職的聲音傳來,
「此人為何在此喧嘩?」
閽人弓身應道,
「此人乃一信史,欲見孟君一面
「哦?」燕職再次打量信史,見其衣衫鞋帽,竟布滿塵土,乃信史不凝,于是問道,「信史何處?為何要見孟君?」
信史行禮道,「敝人趙國,欲求見孟君,遞其家書一封
燕職听言,心下詫異,趙國?家書?莫是趙雍所至。于是面有不悅,
「吾乃公子職,此書交吾即可
言完,一護衛上前,欲接帛書,然信史退後兩步,拱手言道,
「否,此書須面呈孟君,否則,鄙人命不保也
燕職冷笑,「若不遞上,此刻,汝命不保也
信史听言大驚,頻頻後退,欲上馬離去,然燕職一個眼神,護衛沖上前去,奪下此人,從此人懷里取出一帛,遞到了燕職面前。
燕職冷哼一聲,收帛入懷,信史驚呼,
「堂堂一國公子,竟如此不堪,……」
然,其言還未畢,己被護衛一劍刺穿其胸。
護衛收拾尸體,燕職朝著眾人冷言道,
「此事不許泄漏,違者斬!」
「諾!」眾人听命,自是不敢說出。
燕職放下車簾,馬車駛入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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