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26
過了許久,只見仇夜上前兩步,立于階下,微弓著身,進言道,
「主公可令孟君前往吳邑,待大婚以後接回即可,如此,己成事實,孟君再傷心胡鬧,也無補
「送回吳邑?」趙雍喃喃自語,思考著此舉是否可行。
一旁的樓園緊皺著眉頭,抿嘴不語,若在以前,他會覺得主公娶妻納妾何須在意他人,孟蝶實無婦人之德,然而親眼目睹了兩人的分分合合,吵吵鬧鬧,主公的無奈,孟蝶的掙扎,倒也明白了她的堅持,而仇夜提出的這一建議,的確不是上策,于是也上前兩步,進言道,
「臣以為,此法不可
兩人都向他看來,樓園又道,
「孟君性格剛毅,若歸來,知主公相欺,恐再有離意,然,孟君雖妒,卻並非不顧大局之人,臣以為,主公可親往言之,娶韓國公主乃無奈之舉,事關社稷,趙國安危,再晉升吳名官職,賜底邸,財物,美人,方善
趙雍听言,沉思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孟蝶還在禁足,卻樂于其中,其間有吳名相探,瞧著她悠閑自在的樣子,頗為無奈,簡單的訴說了軍營的情況,不久將會出兵燕國,與齊交戰,原來樂池在燕國打了兩場敗場,趙雍再派一萬大軍支持。
孟蝶一听兄長又要上戰場,自是焦慮一番,拉著吳名的手言道,
「名,可還記得蝶昔日之言?」
吳名不明,疑惑道,
「昔日之言?」
「能戰且戰,敵強則退,無須以命相搏
吳名瞬間不悅,他記得,他離開村莊時,這是孟蝶對他說的話。
「蝶怎能做那忘恩之人?戰場殺敵,乃男兒本色,即為趙國,也為國君,怎能怯戰?」
瞧著吳名生氣了,孟蝶急急言道,
「否,名誤蝶之意
吳名並無真的生氣,他了解她的苦心,他知道她是在擔心他,繼而又柔聲道,
「蝶之意,兄長明之,戰場之上,兄長定會小心而為
言完,又撫上她的頭,
「蝶聰惠,又得國君寵愛,萬不可任信行事,落他人把柄,蝶還是恢復女兒身好
孟蝶听言,心中擁起陣陣暖意,她吸了吸鼻子,再言道,
「兄長可知,齊軍二十萬大軍攻燕,君上為何只派五萬相助?」
「趙秦魏韓有協議,均派五萬御敵,蝶為何有此一問?」
孟蝶笑言道,
「三國並非真心出兵,韓為私利,秦把目光放在楚國,魏在秦楚之間左右搖擺,眾國即不想齊佔燕,又不想出兵相助,君上也有此意,君上所派之兵,並非精銳,趙國示弱,其為保持國力,齊軍本就強大,趙軍若「敗」,秦若圖霸,不可坐視不管,秦與燕有婚姻之盟,秦必出兵,齊敗,也乃趙秦之功也
吳名听言,似懂非懂,卻不知各國之間,如此多的花花腸子,
「蝶之言,趙有意言敗?」
孟蝶點點頭,
「因而,名上了戰場,且不可拼命也
吳名思索片刻,君上僅派一萬百金之士支持,原是此意。
這次,吳名點了點頭,
「阿止他……」
「不管趙雍是否真心相助,齊軍一敗,阿止將會回燕繼位,不必再流落他國
吳名長嘆一口氣,憶起昔年,與阿止一起的點點滴滴,感嘆著,原來他竟是燕國公子,不久將為燕國國君。
吳名再次認真的打量著孟蝶,笑言道,
「吾終于明白,君上為何封蝶一等食客,若蝶真為男子,入朝拜相也不無可能
孟蝶听言,得意的笑出聲來。
正在這時,听聞外面一陣嘈雜,小七進屋,在孟蝶面前欲言又止。
孟蝶令其相言,小七道,君上己至。
孟蝶看向兄長一臉尷尬。
吳名與趙雍拜見後,迅速離去。
小七退出屋子,瞧著孟蝶偎依在趙雍身旁,心里也只能嘆氣,仍舊一絲難過。
孟蝶倒了一樽溫漿,討好的獻到趙雍面前,這廝許久未來看她,莫還在生氣?不過,對付趙雍的怒氣,孟蝶早己掌握了方法,柔情攻式,屢試屢成。
然而,趙雍卻未接過,而是定定的看著她,眼中有著復雜的情緒,有憐惜,有無奈,有歉意。
孟蝶望進那深如湖水般的眸子,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凝固,他怎麼了?適才進屋時,她己感到他的異常,他不似往常般的急迫,在面對吳名行禮時,也是敷衍的應了一聲,甚至沒說一句話,而此刻,他的眼神又含著一份糾結。
孟蝶放下玉樽,柔聲道,
「怎麼了?可是朝堂有煩心之事,或是前方戰事不順?」
孟蝶臉色焦急,能讓趙雍如此惱心的,必是大事。
趙雍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臉頰,此事如何啟口?小兒可知孤的心情?
良久,良久,趙雍才冒出話來,
「小兒可曾答應過孤,不管何事,都不會棄孤而去……」
孟蝶眨眨眼,越感到疑惑,
趙雍認真的瞧著她,不放過她的任何神色,終究還是言來,
「韓國使者至趙,孤于兩月之後,迎娶韓國公主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不高不低,淡如白水,只是在陳述一件要事而己,然而他的眼神卻隱隱透著幾絲慌亂。
孟蝶靜靜的看著他,听言詫異不己,臉上的焦慮也不存在,呈現的是幾分迷茫,繼爾變成深深的傷痛與失望,她呆坐著,只覺剛才是不是听錯了,這來得實在突然,讓她措手不及。
她眨眨眼,娶韓國公主?是呀,他本有婚約在身,自己怎麼忘了?
可是,他承諾,許她正妻之位,承諾不再納妾,他失言了?
心口怎麼這樣的痛?他後宮己有數十美人,她好不容易才趕走一位,又來了更為強大的公主,正如吳名所言,天下女子,她能竟滅之?而程敬又告訴她,凡事不能過急,忍一時之忍,可這樣的忍竟是如此的割心,她該怎麼辦?再想法子趕走?還再咬咬牙,忍受下去?
孟蝶突然感到一絲好笑,不由得冷笑一聲,笑自己,是否太自不量力,她緩緩的低頭斂目,一顆晶瑩的淚珠就這麼情不自禁的掉了下來。
她沒責怪,沒有大吵大鬧,然一幅漠落的樣子,己深深的刺痛了趙雍的心,他緊緊的把她摟在懷里,
「信孤……」
她還能相信他什麼,而他又還能給她什麼承諾?
「孤不得己……」
是呀,他是一國之君,他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借口。
「孤只愛小兒一人……」
他愛她,或許,這是她唯一能夠相信的,然而這樣的愛又能持續多久?如今正值青春,數年,人老珠黃,他是否還能坦然的說出這句話?或許,等不及她趕走他的後宮美人,他又會因為江山社稷,再找出什麼借口,納妾,即使,他不愛她們,而她永遠都要與那些美人相斗,無休無境,直到他厭倦,或是她厭倦。
「公主入宮,孤定會設法廢之,孤的王後,只許小兒……」
又是一句承諾,美好的承諾,可越是美好的東西,越含有巨毒。
趙雍緊緊的摟著她,在她耳邊喃喃的說著,最後化成一句,
「對不起……」
他在向她道歉,他一國之君,如此高傲的一個人,也有低頭的時侯。
她該如何?做個賢良大度的女人嗎?或是再相信他一次,他的心是屬于她,而接受他的身同時屬于別的女人。
趙雍捧起她的臉頰,瞧著她眼內的瑩光,她痛,他也痛,
「此番,孤還不能與韓國絕裂,趙國實力不及,若拒婚,三晉必亂,秦必相攻,趙秦相鄰,趙首當其害,孤不能只圖兒女私情……小兒可明白?」
知,她怎能不知?歷史上秦統一六圖,就是以韓趙開刀,是因為六國的不齊心,不然,歷史將是新的景像,此時,關于一國之危,她該大度的,不是嗎?
孟蝶只覺一陣頭暈,腦子里紛紛縈繞著,齊,秦,楚,魏,韓,趙,燕,幾個字,還有出現了趙雍書房內的那幅地圖,他要稱霸三晉,威逼諸國,他必須這樣做。
可是她該怎麼辦?
臉上突然一陣溫濕,原是趙雍親吻著她的淚水,那麼輕柔,那麼溫暖,她好舍不得。
他又吻上了她的唇,緊緊纏繞。
孟蝶毫無回應,錯開唇,輕輕的推開了他。
「吾得想想,好好想想……」
「小兒?」
「君上回去吧
她又稱他為君上,趙雍除了心痛,卻也生不出氣來。
良久,趙雍長嘆一口氣,神色暗暗的走出屋子,樓園迎了上來,
「主公?」
樓園本想問上幾句,趙雍揮手制止,淡然道,
「回宮
走了數步,再次回過頭來,瞧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終是不放心,
「再調些護衛來吧
樓園小聲應道,趙雍這才上了馬車。
天色淡漸漸暗了下來,小七從後院出來,正好奇著君上己離,孟君此刻怎還未傳食?來到院子,一陣寒風襲來,生生打了個寒顫,抬頭望去,天空飄起了雪花,暗忖著,這天陰了數日,也該下雪了。
小七攏了攏外袍,急急朝著孟蝶屋子走去。
推開房門,屋內一片黑暗,適應了片刻,才瞧見,孟君獨自坐在窗台下,于是趕緊上前,點起了油燈,屋內瞬間明亮起來。
「孟君,天己晚,可要傳食?」
見著孟君沒有反應,小七又來到她的身旁,瞧著她暗淡的臉色,嚇了一跳,急急跪了下來,
「孟君?孟君?可是身體有恙
孟蝶似是回過神來,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嘴角突然扯出一絲笑容,
小七被她奇怪的神色嚇得不知所措。
片刻,只听孟蝶細如蚊蟲的聲音傳來,
「趙雍要娶妻了
「嗯?」
小七睜大著雙眼,比起國君娶妻,她更擔心她。
「他不再屬于我……」
「他有自己的妻子……」
「蝶終為小三,與那些後宮女子一般,皆為小三……」
小七不明白何為小三,不明白孟蝶在說什麼,但卻能感到她的傷心,甚至絕望。
孟蝶又輕笑出聲,然而,那笑聲,卻透著無比的淒涼,讓人為之心碎,
「小七,吾並非此地人,吾與她們不一樣……這正是吾驕傲之處,
然,吾終究與她們一樣……」
小七越听越糊涂,心里即著急,又跟著傷心,這是怎麼了?君上不是剛剛才來過嗎?莫是君上又責罰了孟君?
小七絞著手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又听孟蝶言來,
「退下吧,告訴影,讓他前去趙宮告假,某身體有恙,不應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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