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世盜明 第29章 我等不及了

作者 ︰ 江南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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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坊之內,唐琪沒有說話,他把一張圖紙輕輕的推到于永佑面前。

這個于永佑是匠首于永貴的兄弟,他來到寧波是為了看自己的兄長,沒想到唐琪一听說他是一個鑄劍師,立刻就開始好奇的跑了過來。

于永貴兄弟祖籍安徽蕪湖清水鎮,而清水于氏,是當地著名的世代的民間手工匠人之家。他共有兄弟三人,于永貴排行老大;于永貴的二弟叫于永祚,現在在南京,是一名非常有名氣的高級玉器匠人;排行老三的就是于永佑,他有一個非常特殊而神秘的職業;鑄劍師。

于永貴的三弟于永佑現年三十六歲,比他的長兄于永貴整整小了十歲。世代的匠人之家雖然身份不怎麼高,但是,總的來說生活還算是有溫飽的保證。在于氏三兄弟中,年齡最小,也最聰敏的于永佑被看做家里的希望,他是他們三兄弟中唯一一個上過私塾正經讀過書的人。

聰慧但不等于有科舉的天分,不安分的于永佑參加了幾次童子試之後,家里人也看到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希望。在大明天啟五年,于永佑父親的一個多年老友路過安徽蕪湖,順便來看望了他,于是,在這一年,二十五歲的于永佑在父親的決定下,跟隨這個浙江慶元的鑄劍師去了慶元縣(今龍泉)。

這是一個有些神秘的行業,優秀的鑄劍師不可欠缺的是耐心與意志力。同時,這個行業需要傳承,還需要創新與經濟上的基礎。因為一把好劍,它的制作時間往往會非常長,鋼材對與這個時代屬于一種稀缺品,一把優秀的劍需要優質的鋼材,還需要制作者的天分,否則,不可能制作出一把好劍。

慶元縣古稱龍泉,因劍而得名,歷史悠久,薈萃人口。因此,龍泉劍代表著優秀,也代表著一種身份與地位的象征。自幼聰慧的于永佑在制作方面有著非人的天分,到了慶元之後,僅僅幾年的工夫,他已經成為浙江和江南地區小有名氣的鑄劍師。

在于永佑三十歲的時候,他開始對劍有些失去了興趣。因為,他又開始鐘情于刀,在他的觀念中,劍過于yin柔,他認為刀才是一種霸氣的武器。由于經濟上比較富裕的原因,這幾年,于永佑一直在慶元縣煉制和研究各種刀的制作工藝。

于永佑的妻子白氏也是蕪湖人,因為年初于永佑的岳父的過世,于永佑就暫時停止了自己對刀的研制,他陪同妻子回到蕪湖參加了岳父的葬禮。

于永佑在老家暫住一段時間之後,在這年的四月中旬,他準備回慶元。慶元縣位于浙地的西南邊界,蕪湖至慶元走水路比較便捷。又因為多年未見自己的長兄于永貴,知道于永貴已經來了寧波之後,于永佑和妻子在回慶元的時候便繞路來寧波看望自己的長兄。

唐琪對鑄劍師這個行業同樣很好奇,也很感興趣,于是,在招待了于永佑之後,他允許于永佑參觀了自己已經初具規模的的軍工作坊。

在唐琪和于永貴的陪同下,于永佑見到了巨大的煉鋼爐、煉焦爐、水排,這些東西在蕪湖于永佑已經司空見慣,也根本沒有引起他多大興趣,只是客氣的隨口稱贊了幾句。

但是,當三個人來到唐琪辦公的地方,小憩喝茶的時候,一個小小的意外,改變了于永佑的一生。

一樣東西吸引了于永佑的目光,那是一張薄薄的宣紙,就放在他眼前的桌子上,宣紙上面描繪的,是一個咬合齒輪組的設計圖,這是唐琪的一次疏忽。

這僅僅是唐琪的一個草稿,還沒有完成。唐琪的事情太多,太忙,他心里想的事情千頭萬緒。這個小小的疏忽,這張未完成的圖紙,因唐琪一時的大意,沒來及時時的收起,草圖卻被于永佑無意中看到,也許是一種天意,這張未畫完的草稿改變了于永佑的命運,也讓唐琪獲得了一個載入史冊的超級大人物。

當唐琪轉身吩咐親兵上茶的時候,于永佑隨手拿起了桌子上這張薄紙,他稍稍的有些驚訝。當唐琪回過頭,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于永佑已經輕輕的放下了那張未完成的圖紙。

對于一個jing通和鑽研制作的高級匠人來說,機械的確很有吸引力,于永佑對唐琪抱拳一禮︰

「大人,您可是要制作一種傳動機輪!小人自幼對于這些機械非常感興趣,也許可以為大人提供一些幫助!」

其實,中國古代很早就開始使用杠桿、滑輪、輪與軸等簡單機械,約六七千年前就出現了陶輪、商代發明了利用杠桿原理提水的機械—桔槔、chun秋時期發明了弩機、西漢時已出現了金屬齒輪、東漢時期創制了世界上第一台驗震儀器—地動儀等等。中國古代在機械的動力利用上成就顯著,較早就利用到畜力、水力、風力和熱力等行業中。

在戰國時期,就記載有車輪的制造工藝,戰國時期的戰車是那個時代最鮮明的代表。在秦代,陸上交通運輸工具得到不斷發展,銅車馬代表了當時鑄造技術、金屬加工和組裝工藝的最高水平。

東漢時已經有不同形狀和用途的齒輪和齒輪系存在,有大量棘輪,也有人字齒輪。特別是在天文儀器方面已有比較jing密的齒輪系,張衡利用漏壺的等時xing制成水運渾象,以漏水為動力通過齒輪系使渾象每天等速旋轉一周。公元132年張衡創制了世界上第一台地震儀,即候風地動儀。

漢代紡織技術和紡織機械也不斷發展,綾機已成為相當復雜的紡織機械。到三國時期,馬鈞將綾機進行了改進,使生產效率得到了很大提高。馬鈞同時還創制了新式提水機具翻車,能連續提水,效率高又十分省力。

在唐代,水力機械也有新的進展,車船得到了進一步的改進,還出現了筒車。宋代木結構的水運儀象台使用水利進行驅動,更是機械力發展的一個頂峰。水運儀象台代表了當時機械制造的高度水平,是當時世界上先進的天文鐘。而到了統治時間很短的元代,滾柱軸承的出現也屬當時世界上先進的機械裝置。

到了明代初期,造船業已有很大進展。鄭和下西洋的船隊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船隊,明人建造了古代世界上最大的遠洋船舶。明代發明了活塞風箱,它是宋元木風扇的進一步發展,風箱靠活塞推動和空氣壓力自動啟閉活門,成為金屬冶鑄的有效的鼓風設備。在明中葉或稍前,木帆船已能逆風行駛,並擁有全風向航行的能力。揚州立帆式風輪是將八扇縱帆等距裝置在八角形木架上,圍繞一個垂直軸旋轉,並能自動調節帆面角度。這是中國古代獨具特se的木船風帆的進一步發展。長期以來,中國沿海一帶多利用它推動翻車,以提取海水曬制食鹽。

離唐琪年代最近的則是明朝的宋應星編著和出版的《天工開物》,記錄了許多先進的工藝技術和科學創見。它反映出當時的農業和手工業的生產技術水平,記載了不少有關機械制造和產品xing能的情況。內容涉及泥型鑄釜、失蠟法鑄造以及鑄錢等鑄造技術,還記述了千鈞錨和軟硬繡花針的制造方法、提花機和其他紡織機械以及車船等各種交通工具的xing能和規格等。《天工開物》被稱為中國十七世紀的工藝百科全書。

唐琪不知道,明末著名的科學家宋應星居然還和他處于同一個時代,機械和制造是他不擅長的。宋應星正在努力著,他的《天工開物》作品完成年代是崇禎十年,也就是一六三七年,也就是明年。

盡管這些機械制造主要仍靠手工cao作,但它體現了華夏民族對于各種先進機械技術的發展。

唐琪愣了一下,但他很快釋然,先進的傳動系統,自己很需要,一個懂得古代機械傳動系統的人,絕對是一個人才。但同時,他意識到,自己小看中國古人的科技與機械知識。

看來還是因為清朝的腐朽與愚昧,才使中國先進的文明,和各種科學技術沒有機會得以繼續發展下去,他們的蒙昧與無知使中國落後了別人不下百年,甚至幾百年。

也許在歐洲,這些機械構件已經存在了很久,而且,必然在不停的獲得進步。這些東西,在張世鳳的記憶中的確有些模糊,他突然想起,西方的自鳴鐘表、風車、水利等機械,雖然並不比大明領先的太多,但這些最初的機械,它們卻是西方工業進步的基礎。

既然出現了這些最基礎的機械,那麼這就意味著,機械已經在歐洲得到了發展,它需要的只是那一次工業大革命。

作為世代匠人的後裔,于永佑對于這些東西太熟悉了,他從小耳聞目染,對于各種木材,金屬材料的各種制作,他顯然都非常感興趣。

于永佑之所以詢問張世鳳,他需要不需要自己的幫助,主要還是因為,他自己的長兄在唐琪這里得到了重用,自己的佷子也在這里。

「既然于先生感興趣,我就再讓你看一些東西!」

這張薄薄宣紙上的東西,對于象于永佑這樣世代匠人之家出身的人來說,並不難理解,那是機輪的一種組合,是一種傳動系統。

于永佑看著這個傳動機輪組合,他嘴里叨念著︰

「這不是木質材料可以制作出來的,我明白了!這個傳動機輪的組合需要鋼鐵,需要大小不等的機輪組合在一起,還需要一個軸,一個非常堅硬的軸

這是唐琪繪制的齒輪咬合聯動裝置,里面包括齒輪、軸承、皮帶,屬于一個整套的聯動系統。

這太超前了,于永佑沒見過如此jing密的整套聯動裝置,顯然有些驚訝,于永佑開始提出自己的疑問︰

「皮帶可以帶動這個裝置,但是,大人,這個軸的運轉會非常吃力,如果運用水力,也會非常吃力,軸將無法承受這種力量,所以軸的材質只能使用鋼。這個機輪的輪芯好像是關鍵,可以增加機輪的轉動力,

唐琪突然有些被輕視的感覺,這個聯動裝置于永佑竟然不感到驚世駭俗,這出乎他的意料。但瞬間,唐琪突然意識到,于永佑很專業,他對這個裝置應該非常熟悉,也就是說,他肯定見到過,或者運用和使用過和這個聯動系統類似的機械裝置。

「中心的軸需要軸承,軸承可以使軸和齒輪非常輕松的轉動起來,用很多齒輪進行接合,它都可以毫不費力的轉動起來,只要動力存在,它的轉動就不會停止。

這個聯動系統可以衍生很多種機械,無論是鑽磨、鍛壓還是帶動大型機械系統,它都將輕而易舉!它將是人工的幾十倍,甚至幾百倍,它可以制造出很多別人不敢想象的東西,比如火銃、火炮,還有各種冷兵器的產量將是無限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現在我需要的,是擁有足夠硬度的鋼還有這種機械!」

唐琪太期待了,他期待的目光看著于永佑繼續道︰

「願意為我來制作軸承嗎!」

對于唐琪的直白,于永佑錯愕的遲疑了一下︰

「大人!永佑不做匠人!」

這是一個非常冷靜的人,他的神情帶著一絲驕傲,唐琪喜歡這樣的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這樣具有自己主見的人了。

帶著微笑,帶著輕松的語氣,唐琪說道︰

「可以做我的幕僚,想做官我就給你一個官身!監管我的武器工坊,每年千兩以上的餉銀,二十年的約定!」

于永貴一直在听著兩個人的交流,唐琪最後的招攬令他的心砰砰的狂跳,于永佑沒立刻回應,使他的心幾乎到了冰點。汗水已經不知不覺的就要流了下來。于永貴在害怕,他怕自己的弟弟不答應唐琪的招攬,既然唐琪給他們看了這些東西,按照常識,那就意味著,他們兄弟如果不加入唐琪的團隊,他們根本無法從容身退,唐琪只要願意,會像捏死螞蟻一樣讓他們兄弟尸骨無存。時代決定了權利,一個世家大族的貴公子,一個可以說在寧波說一不二的大將,還是皇帝欽點的武狀元,還是一個錦衣衛,這樣的人對于普通人來說不僅僅是高高在上這麼簡單,只要唐琪一皺眉頭,讓于氏兄弟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恐怕連一點水花都濺不起來。

也就在這時,于永佑看到了兄長的緊張,他意識到了,自己可能遇到了麻煩,也想到這個機輪裝置的巨大用途,它的重要xing不言而喻,這使自己陷入了這個巨大的麻煩。這個貴公子加錦衣衛微笑的面容,好像一把利刃,它隨時準備刺出。于永佑雖然仍舊在遲疑,但他其實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可以!但是大人!小人必須回慶元一趟,那里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各種工具和幫手要帶過來,孩子也必須接過來!」

于永貴那雙青筋暴起的手終于放松了下來,唐琪的笑容在他眼里突然變得有是那樣和煦。

「需要什麼盡管開口,我們不缺錢,不缺人,更不缺權利l回來!我已經等不及了!」

唐琪的笑容綻開了,就仿佛滿園的花朵在瞬間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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