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色中，一輛黑色轎車正沿著蜿蜒山路駛入首都郊區一所被森林環繞的所在。*****$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節******這里人煙稀少，但明顯戒備森嚴，甚至在路上都能看到荷槍實彈巡邏的哨兵。而轎車司機似乎也很熟悉這里的例行檢查方式，在離入口還有老長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已經放緩了行駛速度。
車輛停穩後，一個衛兵上前敬禮，很嚴肅地板著臉示意黑色轎車司機出示特別通行證件，在板著臉驗看過證件無誤後，卻依舊不放行，敲敲前後車窗，明顯是要查看車內人員的意思。
車輛後面的黑色自動車窗緩緩搖下。
一個六十出頭穿著軍裝的老者，正在解開系在身上的安全帶，他的眉心已經擰成一個疙瘩，因為乘車沒帶軍帽，不過肩章上那一顆將星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閃著光芒。
老者被攔下後，竟然朝著衛兵發起火來。
「連老子你們也要這樣查來查去嗎？老子是誰你還不清楚？要不要老子打電話找你們警衛團團長撤你的職？」
「請首長理解，我們職責所在，必須確保住在里面的首長們的安全！請你出示證件和出入證明！」
衛兵有些窘迫，但是依然挺直身體敬了個禮，目光注視著坐在駕駛室副座的年輕女子。而年輕女子早已反應極快地將自己手中一直拿著的證明和證件遞了過去。
她年紀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的樣子，頭發束成馬尾，臉龐白生生的，倒是顯得很秀氣。
衛兵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便低頭看證件。
「周衛衛？」
「是的
周衛衛點頭，兩手如同小學生一般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
衛兵的表情很嚴肅︰
「對不起，我們沒有接到林老家的正式通知，按規定你不能進去
「她是臨時任務，當然沒有正式通知！」將星老者此刻一臉不耐地插話。
「你把電話接通，我親自給林老匯報後你再放行，這樣行麼！」
衛兵很快接通電話，將話筒遞進了車內。
「首長，已經接通林老家
軍裝老者一接起電話，聲音就立刻緩和了不少，在周衛衛听來，老者的語氣里甚至有一絲陪著小心的意味。
「司令，我是中華！保健委那幫家伙今天終于松了口，那位小周讓我給帶過來了……沒錯，沒錯……二號首長點名表揚過的家庭護理員就是她！……不要這麼說，司令，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您可千萬不要跟我客氣！浩然這一病，我也……」
老者的講話在這里停頓了一下，而坐在副駕駛座上，原本一臉平靜的周衛衛，神色也有些異樣起來。她自己甚至感覺連心跳也莫名地快了幾拍，以至于老者後面說的話都沒去留心。
——浩然，真的是好久沒有听到過這個名字了。
不過，這麼大一個國度，叫浩然的肯定不止他一個人，很大可能只是重名而已，周衛衛心道。況且這種戒備森嚴的涉密地方，她還是打起精神來，不要胡思亂想才好。
周衛衛穩住心神時，老者已經說完，將話筒遞給衛兵，而衛兵接過電話繼續聆听，偶爾低聲應是，更多是沉默地听著，等到電話那邊的人收了線，這才掛斷電話。
「首長，你們可以通行了
衛兵沖著不遠處揮揮手，門禁緩緩打開，黑色轎車慢慢駛進。
里面的道路跟剛才他們來時的道路相比平坦了不少，但是依舊是山路蜿蜒。天色已暗，司機打開了車前燈光，行駛中的汽車車燈照亮之處，不時可以看見掩映在樹木之中的兩層小樓。這些風格質樸的建築看上去都有不少年頭了，外觀也很不起眼，但周衛衛已經知道，那些二層小樓的主人都是對這個國家的歷史進程產生過影響的德高望重之人，甚至現任的大人物們來到這里，都不得不放輕腳步以示尊重。
黑色轎車再次拐了個彎，駛上一個高坡，在一幢二層小樓前穩穩停下。
軍裝老者先下了車，將自己的軍帽戴上，司機和周衛衛也接著下了車，司機早就沉默而麻利地走向車後座，從那里面取出周衛衛的行李來。
行李不多，只是小小的一包，顯示它的主人在這里待的時間並不會太長。
小樓前有不甚明亮的照明燈光，一個年紀跟周衛衛差不多的年輕女子站在門口。從她的著裝上周衛衛就可以看出，這個年輕女子也是首長家庭專門配備的服務人員，未來的一段短暫時光里，她們將會是同事。
「劉司令您好，首長在客廳里等您
年輕女子顯然認得老者，客氣稱呼後，朝門後側身讓開，同時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周衛衛一眼。
周衛衛客氣地沖著對方笑了笑，立即微微垂目，提著自己小小的行李包，沉默地跟在剛才被稱作劉司令的那個軍裝老者後面走進了客廳。
「中華，來了？坐
完全不顯蒼老無力，相反中氣很足的聲音響了起來。
客廳正中間坐著一個老者，頭發盡白，看上去大約80多歲的年紀，穿著老年人常穿的羊絨坎肩，坎肩里面是件舊舊的襯衣，乍看上去，跟街頭常見的那些老年人沒有任何區別。
「司令！」
劉中華卻不著急坐下，先是敬了個姿態標準的軍禮。
「中華，別每次一見我就立正敬禮，瞧瞧你自己肩膀上的將星，當年的小鬼都已經成副司令員嘍！你再給我這個已經退出歷史舞台的老頭子敬禮，我老頭子可承受不起！」
「司令，您可千萬不能這麼說，您是我的老首長，我劉中華不管是兵是司令，這輩子永遠都是您的部下！」
劉中華敬完禮，這才摘了軍帽，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他剛才那樣舉動，顯然是很清楚老者的喜好有意為之的，而他幾句話表了忠心之後，老者的笑容也爽朗了起來。
「小馬，倒茶
剛才去開門的年輕女子答應了一聲，已經麻利地在客座的茶幾上放上了茶——不過只有一杯，而不是兩杯。
周衛衛臉色平靜地站在原地，依舊保持微微垂目的樣子，在她低垂的視線所及的範圍里，她已經發現劉中華口中的老司令，衛兵口中的這位林老家，一切布置都很簡單，透著革命年代出身軍人特有的那種干淨利落的風格，家具也大多是很舊的款式，牆上掛著長幅國畫，似乎是寒梅，房間一角還擺放著一尊白瓷雕人物像，卻因為視線的關系，看不清那瓷雕像是什麼。
「你就是那個小周？全名是什麼？」老者此刻才將目光轉向她。
周衛衛抬起目光，聲音清楚地作自我介紹︰
「首長，您好！我叫周衛衛
「二號首長難得夸獎誰，這次居然夸了個年輕人老者沖著她微微點了點頭，下一刻目光卻上抬，神情里有些意外。「……你怎麼自己下來了，浩然？」
听到老者叫出浩然這個名字，周衛衛神情又是一僵。
她自然不敢貿然回頭，卻忍不住支起耳朵听著她身後木制樓梯上的動靜。
她听到樓梯上那人口中發出輕輕的抽氣聲，似乎下樓梯這麼簡單的動作他此時做起來也非常艱難。
劉中華已經站起身來，看上去他似乎很想走上樓梯去攙扶，卻又流露出不敢上前的怯意，最終，周衛衛看到劉中華拿捏著表情，在臉上扯出了一個有些不自然的笑容來，慢慢坐回椅子上。
「浩然，好些沒有？」劉中華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樓梯上那個人。
「爺爺，劉伯那個人似乎也沒有體力繼續走下來，站在樓梯上開口說話了。
他一開口，周衛衛的腦海之中頓時嗡的一聲，接著便心跳如擂鼓——這清冷低沉，卻又透著十足男性成熟之美的嗓音听上去竟然是如此耳熟！
除了他，還能是誰？
周衛衛在心中頓時狠狠地怨恨自己記性怎麼那麼好？
好到時隔幾年，仍舊立刻听出了他的聲音。也許，也許只是因為他的聲音太好听，所以才記得這麼清楚吧？
不過跟他從前清冽得堪比動漫聲優的聲線相比，他此刻的聲音里有顯而易見的沙啞和虛弱。
「我想盡快回臨州
「回臨州？」劉中華立刻顯得有些激動，再次騰地站了起來。「不行！浩然，你這樣怎麼可……」
「您過于操心了，劉伯
那人淡淡打斷劉中華，而林老則皺著眉，並不怎麼嚴厲地喝道︰
「浩然！」
林老只喝了一聲，聲音便緩了下來。「不能走，你才剛開始恢復，萬一落下病根怎麼辦？我會親自跟臨州市委打招呼，你先安心在家靜養幾周再說
樓梯上的人沉默了一會，終于淡聲回答︰「好的，爺爺
「小馬，讓小趙進來扶浩然回房間林老已經轉過頭去吩咐。
「不用
樓梯上的那個人依舊是淡淡的口吻，好像是隨口說出一般︰
「不用叫警衛員來扶我。劉伯，你找她來不就是為了護理照顧我的麼？讓她來扶
他的話讓周衛衛一凜。她本來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期待他沒認出自己，但是這種期望看來絕對是落空了。看來，他的記性也同樣很好，一點都不比她差。
林老的視線在周衛衛臉上一掃。
「既然這樣，那就辛苦你小周。小馬，幫小周放下行李
周衛衛好不容易才在臉上扯起一個還算得體的笑容，轉過身來，步子有些機械地邁上了樓梯。
腳下的老式木制樓梯隨著她的腳步發出細微的嘎吱聲響，她的心情也紛亂到了無以復加。她恨不得此刻能夠扭頭就走，離這里和那個人越遠越好，可是，在這個看起來如此樸素、但普通人可能終其一生也不可能踏足一次的客廳里，在林老這樣位高權重的人面前，縱然萬般心事無比糾結，她也只能謹守紀律听命行事，沒有任何孟浪的權利。
不過七八級樓梯，她就走到了那個人所站立的台階上。周衛衛低垂著目光，這個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兩條長腿。這是一雙男人中堪稱完美的長腿，也是他身材里最迷人的部分，關于這一點，周衛衛其實很清楚。
周衛衛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牢牢扶住了他的胳膊，再度抬頭時，臉上已經是服務人員標準平和老到的表情，不過她雖然抬起了臉，卻依舊視線下垂，避免和他目光相觸。
隔著單薄的家居服，她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傳來的熱度，她的心跳再次加速，她的語氣卻清晰並毫無起伏︰
「您好，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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