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有懷孕,沒有名分沒有靠山,這麼快就要失寵了麼?不行,她不能失寵,曾經的寵妃失寵後會是什麼命運,秀蘭不用想也知道,她不想苟延殘喘的活著,最後還要被逼著給昏君殉葬。她得想辦法先模清楚真實的情況,秀蘭使勁攥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彭磊來的很快,雲妝出聲通報的時候,秀蘭心里還亂著,她回過神,示意已經回來的香蓮進去內室,然後深呼吸了幾下,揚聲說道︰「叫他進來雲妝請彭磊進去,自己卻沒有跟著進去,依舊老實的守在門口。
秀蘭看著彭磊給自己行完了禮,說道︰「前日郎君讓你送過來的菊花簪你可還記得是什麼模樣?今日起來我要戴,香蓮她們卻找不見了,我本待說不戴了,又怕郎君回來問,就把你找來,幫著她們認一認說完揚聲叫香蓮。
香蓮捧著首飾匣子從里間出來,將匣子放到秀蘭跟前,然後退到旁邊站著,彭磊則上前一步,低頭在匣子里辨認了一會兒,才指著中間底部說︰「若是小的記得沒錯的話,應是這一對
秀蘭親手取出那包裹著絹帕的金簪仔細看了看,「是這一對麼?瞧著也沒什麼特別,怪不得找不見。彭磊,你可知這個花樣的簪子,一共打了幾對?」
「回娘子話,小的不知彭磊發現今日這位王娘娘和往日有些不同,笑容少了些,和氣也少了些,就答得小心翼翼,「小的從內官監取出來,直接送到了娘子手上,余事並不知曉
秀蘭把簪子放在一邊,命香蓮收了匣子,然後嘆息道︰「是啊,我也是只知道郎君跟我說的事,他不說的也都俱不知曉呢。你再沒往別處送過簪子麼?」
彭磊不知秀蘭何意,越發小心的答︰「小的只往娘子這里送過
秀蘭瞥了他一眼,緩了口氣,說︰「是麼?我這些日子都悶在逸性堂,郎君一直在外面忙著,少與我談心,也不知外面都有什麼新聞,今日閑來無事,不如你講給我听听?」
「娘子想听什麼新聞?」彭磊陪著笑問道。
秀蘭把簪子擎到手里,舉在光下細看,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就講講那海棠姑娘吧一邊說一邊斜眼看彭磊,眼見著他听到那個名字肩膀就顫了一下,頭還更低了些,心里就越發肯定了一些。
彭磊手心都出了汗,面上卻還在硬撐,「小的沒听過什麼海棠姑娘,不知娘子說的是哪一個?」
秀蘭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不想說就算了,我早知道,在你們心里何曾當我是個什麼人物了?既無名分又無姿色,眼下郎君又有了新歡,只怕轉眼就要忘了我是誰,難怪你們什麼都不肯跟我講,我也怪不得你們說著話手似乎有些抖,那精美的菊花簪竟然就這麼月兌手而出。
彭磊听了秀蘭的話,滿心里想辯白,所以一直看著秀蘭,這時見那明晃晃閃亮亮的簪子要墜地,嚇的忙伸手向前去接住,等到確認自己接到了的時候,心里慶幸不已,長出了一口氣,身上卻出了一身冷汗。
「啊喲,好險。這新打的簪子,若是掉了一塊寶石可怎麼好?」秀蘭語調平平的說著惋惜的話,卻不伸手去接簪子,「幸得你手快接住了,不然郎君問起來我可真不知要怎麼說,也只能抵賴說是拿回來便掉了的
彭磊雙手捧著簪子,小心翼翼的放到秀蘭面前,苦著臉答道︰「娘子何必嚇唬小的,旁人如何不敢說,小的心里可從來不敢對娘子有半分不敬。只是小的畢竟是貼身侍奉郎君,有些事郎君不開口,小的是萬萬不能說的
秀蘭冷哼了一聲︰「你不說總有旁人說,不然我如何會知道什麼海棠?我只是覺得心冷。郎君跟前本來該當你是最親近的那一個,偏偏關續因夏起的關系,得了郎君的青眼,平步青雲,愣是把你擠在了後頭,這幾個月若不是我瞧著你勤謹,時常提攜一二,只怕你連立腳的地方都快沒了。可到如今又如何?」
她說的倒不是大話,關續可不是省油的燈,一逮著機會就要表現,事事都要壓彭磊一頭,若不是秀蘭給了彭磊許多機會表現,又常跟皇帝說他的好話,他還真要被關續壓制住了。
所以此刻彭磊也只能跟秀蘭道謝︰「小的多謝娘子提攜。非是小人不知感恩,娘子待小人的恩情,小人銘記在心,只是……」他停頓了一會兒,面帶難色的問︰「娘子從何處听來此事?」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需告訴我,是不是確有其人,此人眼下在哪,可得了郎君的寵幸?」秀蘭幾乎有點咬牙切齒,心里磨刀霍霍,很想連昏君一塊都閹了。
彭磊猶豫半天,說道︰「娘子今日尋了小的來說話,明日娘子就知道了,那時豈不是人人都知道是小的向娘子告了密?到時別說能不能再侍候您和郎君,只怕小的連命都沒了
秀蘭挺直了脊背,盯著彭磊說︰「你放心,我只是問問,不會做什麼的,更不會讓人知道你跟我說了什麼。我既不會跟郎君鬧,也不會去尋那個姑娘的晦氣,我只想知道是怎麼回子事,不想做那個被蒙在鼓里的人。總不能叫我到了郎君要納新人的時候,才知道有這個人吧?」
彭磊陪著笑,安慰秀蘭︰「娘子放心,小人瞧著郎君並沒有納新人的意思
時近晌午,窗下的光線越來越足,面窗站著的彭磊臉上都是照進來的陽光,他卻維持著微笑討好的神色一動不動的看著秀蘭。秀蘭不為所動,先對香蓮說︰「給我倒杯茶來才回彭磊︰「你又不知道郎君心中怎麼想的,怎麼說得如此肯定?」
「小的好歹侍奉郎君幾年,大致還是猜得出來一些的。何況郎君一向對娘子情深意重,眼里哪看得進去旁人?」彭磊一邊恭謹的回著話,一邊還眼明手快的從香蓮手里接過茶送到秀蘭手上。
秀蘭接過茶來啜了兩口放下,又冷笑了兩聲︰「你少拿這些話來哄我。郎君若是看不進去旁人,又如何會有什麼海棠姑娘?你快給我好好說說這海棠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別等到又來了什麼桂花、秋菊的,我還懵然不知,只相信你們說的什麼情深意重,不知深淺的惹了郎君厭憎,如何還能有立足之地?」
她不相信自己這樣逼問彭磊,他過後不會告訴皇帝,所以她話里表現出來的立場,都是怕失去皇帝的寵愛,而不是單純的惱羞成怒、醋意大發,這樣皇帝知道了以後,就算有不高興,念著她有這番「情意」,即便不感動,應該也不會對她發怒。
果然彭磊立刻領會了秀蘭的「意思」,忙替皇帝解釋︰「娘子多想了,郎君何曾有這個意思?」他一副糾結至極的模樣,最後似是下定了決心,低聲說道︰「其實這位姑娘並不是娘子以為的那樣。此事還要從陸大人調任內官監說起
「哦?陸鯤去了內官監?他不是要接任司禮監秉筆太監麼?」秀蘭恍惚听見誰提起過。
彭磊點頭︰「夏大人上任的時候,本是有意讓陸大人任秉筆太監的,只是陸大人在北平的事還沒有平息,朝廷上下對此頗有微詞,郎君為了燕王殿下的顏面,就沒有讓陸大人接任,而是把陸大人調去了黃大人手下
調去黃國良手下了?難道夏起還想連內宮人事都抓到手里?秀蘭端起茶碗,皺著眉說︰「原來如此,可他跟這事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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