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大門。
所有奴僕分成兩排,伏跪在地,只為迎接即將到來的貴客。
福郡王,名為曲驚鴻。當今天子的第五子。生母乃是愛的淑妃,後因生產時難產,卒。
正因如此,曲驚鴻在當今的地位也是僅次于太子之下的。
更何況,如今太子不討皇上喜歡。
也因此,有了這麼一幕。
姑爺回府,奴僕排道相迎。
董璃月穿著一身長裙,以白和藍兩色為主,上身是亮眼的天藍,如瀑般飄柔而下。腰間顏色就開始逐漸變淡,到了裙擺處顏色就已如仙子般的飄飄白紗,只當隨時乘雲離去。
上身純潔的藍中不顯小氣,與裙擺處的白相應襯,沒有多余的碎花圖樣,不覺其中太過素淡,一眼望去,只覺干淨,大方。
不消說,錦繡坊所出,無不艷極一方。
只在眾人艷羨的眼神之間,董璃月緊隨曲驚鴻之後。
曲驚鴻回身,伸出左手凝空,欲接住董璃月的手,攙扶一把。
暖陽之下,暖意融融,盡顯新婚夫婦的柔情蜜意。
進了董府,董軒和曲驚鴻兩人進了書房談事,而董璃月,則被「娘親」請進了後院。
她是戚夫人,董軒的正妻,也就是本該嫁給曲驚鴻,卻被自己帶替了的董秋櫻的生母。
剛剛跨入後院,耳邊就听到了不大不小的「低語」聲。
「哼,不就是私生女麼
「噓,人家現在攀了高枝,現在可是福郡王妃,小心听著了一刀子斬了你
「她倒是敢啊!就連個身份都是用著小姐的,哪里輪著她來斬我。再說了,指不定哪天那個病秧子一口氣喘不上來了
「嘻嘻,人家就是守了寡也是福郡王妃,看你羨慕的
董璃月瞧了瞧戚夫人,她倒是走得心安理得,沒听見先前的對話一樣。
董璃月停了下來,伸出芊芊玉手,探到花枝上。
「啪!」折下了它!
把剛折下的花朵放到鼻端,深深吸氣,芬芳瞬間鑽進鼻子里。
「怎麼了?」戚夫人覺察董璃月停了下來,轉身問道。
「這花開得雖然艷麗,但擾人步伐就不美了,你看,都探到回廊里來了董璃月明眸流轉,在先前聲音來源處打了個轉兒,淡淡道︰「本宮折下了這花,娘親不反對吧?」
「自然不會!」戚夫人忙賠笑道︰「只不過是一朵花而已,王妃不用介懷
四周終于安靜下來。只怕此時針尖墜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清晰听到。
董璃月這才滿意地露出一抹笑顏,將手中花丟到地上,踩碎。大步走到花園中間。
花園中有石桌石凳,樣式倒是簡單,沒有太多的雕花配飾,只是上面的花紋無不精細。石桌上擺了個果盤,里面放著幾個紅撲撲的隻果,大抵是為了在花園里賞花時解渴用的。
「就里這好,屋里太過悶乏董璃月徑直坐下來,也不管戚夫人臉色如何。
「王妃喜歡就好戚夫人坐在對面。
「喜歡?」董璃月自嘲,十多年來,呆在這個後院里,她卻是唯獨一個被禁足的人。漫漫十多年,卻只能呆在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院子里。至于這個花園,也只有兒時趁著夜深人靜時,偷偷翻牆出來才得見著。
如今,竟然說喜歡?
「妹妹呢?」董璃月不動聲色地低眉,看不分明表情。
董軒只有兩女,除了她,便就是那個本該堂堂正正的董秋櫻了。
如今她代替了董秋櫻的位置,那麼,董秋櫻這個多出來的女兒又當如何?
只听戚夫人嘆了口氣︰「都怪老身太過溺愛,自大婚那日起,早就跑得不見蹤影,到如今都未曾找到
董璃月心中暗道,只怕不是找不到,而是不敢找罷了。
大婚的消息還未平息,若是董府里翻天覆地地找人,只要是腦子不笨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個事兒。
「娘親放心,她聰明過人,總不會出事的董璃月抿唇。
「你們說的她是誰?」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嚇了董璃月一跳。回頭一望,不是曲驚鴻是誰?
曲驚鴻身後,是面色有些泛白的董軒。
董璃月笑盈盈地起身︰「夫君,這麼快就和爹爹聊完了?剛剛在說臣妾一個表妹,總是調皮貪玩,這不,又一溜煙兒不見了影子。娘親問臣妾是否在路上見到過呢
董璃月明眸瞧了眼董軒,緊接著就听戚夫人接話道︰「是啊是啊!那丫頭就是貪玩,怎麼也關不住
「做事若能一心一意,也不會出現預料之外的事曲驚鴻望了董璃月一眼,也不知有沒有額外的意義,只有一句︰「回府
兩個字,讓三人猛烈狂跳的心,終于平復許多。
冒充準王妃嫁入王府,這是欺君大罪。滿門抄斬可說是必然結果。
一步,可飛黃騰達。
一步,亦可墮入深淵。
回到王府,一路無話。
天色漸沉,一日光陰,轉瞬即逝。
到了現在,董璃月的手指尖端都還有些寒涼,只緊緊地挽著曲驚鴻的手臂?
「怎麼了?」曲驚鴻明顯地感覺到身邊的顫栗。
「如果……」董璃月咽了口唾沫,腦海飛快的翻轉,終于咽出了幾個字︰「如果……我的父親,你會不會舍棄我?」
董璃月連這句話都未說完全。
曲驚鴻沉默了,只余下車輪旋轉嗑踫到地上碎石細沙的聲音。
她是順天府尹董軒的獨女,若有朝一日,董軒反水,他真能一如既往地對待這個女人?
停駐在福郡王府的馬車一片寂悄。
曲驚鴻當先下了馬車,卻還是轉身,拉過瑩白玉手,緊緊地擁住。
將董璃月抱下了馬車。
曲驚鴻耳邊輕柔飄進︰「那就別想了
董璃月對著他展顏,明眸皓齒,柔和的臉上沒有半分菱角,一如她的溫柔,使這暗沉的天色也不由亮起了些許明光。
曲驚鴻一直抱著董璃月,直到跨進大門。
突然!
曲驚鴻站住,笑容消逝,臉色極其可怕地一動不動。
董璃月月兌開他的懷抱,轉身。
「驚鴻哥哥,怎麼回來得這麼晚?」一聲柔得骨頭都酥麻的嚶嚀,猶如一滴水珠敲進水面時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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