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是曲漣漪。
當今皇上最寵愛的漣漪公主。
披散在肩上的秀發,只將額前的少許微微卷起,然後編成好看的碎花小麻花,綰在腦後。身上著的,是宮中仿照西域傳來的貴族服飾制成的粉色公主長裙。更顯貴族高貴典雅。
「你來作甚?」曲驚鴻臉色沉了下來道。
「驚鴻哥哥……」曲漣漪跺了跺腳,邊嬌嗔著邊往曲驚鴻身上靠,就差沒給她個鉤子好直接掛在曲驚鴻身上。
「站好,叫六哥曲驚鴻冷然。
只見曲漣漪雖然嘟起嘴巴,表達她的不願意,但還是听著曲驚鴻的話,乖乖地站直。滿眼怨念地瞪了董璃月一眼。
「叫王嫂曲驚鴻又一次命令道。
一句,驚了董璃月一下。
什麼王嫂,就連董璃月都從未承認過自己這個福郡王王妃的身份,更別說讓別人叫她王嫂的時候。
而且看曲漣漪的表情——曲漣漪嘟起了嘴,撒嬌倒「不嘛!」說著又靠到了曲驚鴻的身上︰「額娘讓我們進宮陪陪她
「那個……我先回房了適時地抽身,董璃月不想攙和進曲驚鴻的紛爭里,她還沒妄想到這種程度。臨轉身,看到曲漣漪吐舌頭的鬼臉,嬉皮可愛的嬌氣,又像是終于霸佔到寵物的欣喜。
不至于生氣,卻又時時在心中浮現。
「站住!」曲驚鴻出聲。
董璃月卻也沒理他,只顧著低著頭向前走著。耳邊似乎浮現了什麼聲音,但都擋不住心底那一遍又一遍重復著的鬼臉。
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輕吐了下猶如丁香般的舌頭,甩也甩不掉。
突然一股力量將董璃月拉了回去,黑影覆下,一股溫熱探如唇口之間。
董璃月瞪大了雙瞳,盯著眼前的人。他……曲驚鴻,竟然當著別人的面吻了自己!
這時候,若能看到自己的臉,董璃月怕是只能看到一只燒熟了的隻果,紅得滴出血來。
木然地,本能地,竟然回應著他的吻……
一點一點地撕磨,磨紅了臉,磨熱了唇。
溫熱的感覺一點一點的漫過全身,不知道為什麼?卻心甘情願地回應著,熟悉著彼此。
曲驚鴻睥睨地望著身前的曲漣漪,她那雙嬌艷欲滴的眸子已經彌滿了淚水,嘴里頻頻念叨著︰「這不是真的,外界的傳言不是這樣的
一吻盡了,曲驚鴻滿嘴芳馨,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董璃月,對曲漣漪冷酷地道︰「漣漪,你永遠是我妹妹
「又不是親生的!」
「漣漪!」曲漣漪剛一接口,就被曲驚鴻喝止。
曲漣漪自知失言,趕緊也住了口,只是不甘心又一次瞪了董璃月。
「天色不早了,還不趕緊回宮?」曲驚鴻冷然。
「明日我在漣漪宮等你曲漣漪盯著曲驚鴻,如葡萄似的雙眸里要溢出些什麼?又好似千言萬語卻怎麼也難以言明的蕭瑟,抿了抿唇,還是將這言語凝回了胸腔,低下頭離去。
這一夜,注定的忐忑難眠。
春夜里的第一聲雷聲轟鳴。董璃月嚇得卷起了被子。一點一點的慚栗早成習慣,這一刻卻覺得這春日的繡被里是這樣的冰冷。
電閃劃過,刺亮了整片天空。黑墨染盡的蒼穹突然爆出一聲巨響。
「啪!」
這才猛然驚醒,原來已到春日還不得知!
大理石道,古槐依次排開,遠遠深邃得不見終時。自進了那道朱紅大門起,所有人都鴉雀無聲,壓得董璃月的心中有些沉悶,不由得,悄悄握住曲驚鴻厚實的手掌,緊了一緊。
馬車進了拐角,朱紅牆院緊逼,盡是飛檐卷翹,一派富貴祥和的盛世華麗之氣,更是逼得人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
天空碧藍一片,陽光下,金黃翠綠兩色的琉璃華瓦金波粼粼蕩漾,刺得人睜不開眼。
董璃月只看了會,就趕緊放下了車簾子,心中悶著的氣怎麼也喘不過來,心中默默︰「這地方,住著的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馬車停駐,早有大紅色衣袍的內侍恭候,在羽林護衛的簇擁下,引著我們向著一間宮殿走去。殿堂之上︰「萱茂堂」被黃金燙了一遍,熠熠生輝。萱茂堂就是紫禁城中也算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宮苑,坐落在御花園的東南角,離得御書房不遠,也難怪這是當今皇後的所在了。
如今正是冬末春初時刻,春意正盛,更是萬物互生,萱草繁茂的世界。放眼望去,廊前環回間新移植了一排梨樹,梨花瑟瑟,梨樹之下是密無間隙的紫萱。
微風過,萱草芬芳,股股清香飄蕩,再引上一些梨花的淡雅,不至于馥郁得讓人頭昏發沉,反而使人清新舒爽,是難得的美景,難怪叫萱茂堂,果然是個絕妙的所在。
董璃月攜著曲驚鴻在園中站了片刻,掃視了下四周,感嘆的語句不斷地從口中溢出,曲驚鴻亦是由著了她,嬌縱了她。
「鴻兒,這便是你嬌寵得不願帶出來見人的王妃麼?」側眸瞭望,只見簇簇雪白梨花之下,一個著了身雪白梨色的婦人婷立。
那婦人沒有著她的明黃制服,最為清減的宮裝。雖無穿金戴玉的華麗,只是簡單地綰了個髻,髻邊插一只金鳳,額上貼一朵瓖金花鈿,耳上的翠碧耳墜搖曳生光,幾點翠白,顯得氣度十分雍容沉靜,略顯妖嬈。
這,便是當今後宮主母,當朝的皇後了。
曲驚鴻向著皇後點了點頭,喚了聲額娘。董璃月也趕緊跟著福了一福,怯怯地猶豫片刻,還是道了聲「皇後娘娘
皇後嗔笑地對曲驚鴻道︰「你瞧瞧這孩子,都到什麼時候了,還叫娘娘
皇後吃吃笑了幾聲,就被曲驚鴻打斷︰「額娘,冬日的涼意還沒褪盡,不要受了風寒
皇後斂容頷首,轉身進了屋子。
「王爺……我去御繡坊里取些新式的繡樣……」董璃月自然不會參合在皇後和福郡王之間。雖然……經歷了這幾日,心中很想求得皇後的承認。
想要,所有人的承認。
「嗯,早去早回又回到了從前,冷言冷語的曲驚鴻。
董璃月由幾名宮人領著,走在去往御繡坊的路上,垂著頭,低著氣,不敢有絲毫愉悅,此處,畢竟是天王的所在,不敢惹下半點的事端。
直到回來路上……
「什麼人擋了步輦,怎的見了余貴人還不過來!」
董璃月听到一聲呵斥,心中不快,抬眸卻見一個身材修長,穿著石榴紅妃嬪服飾,頭上簪著瓖金步搖的女子。那女子盈盈下了步輦,臉上驕傲和矜持無疑,只站著,身邊一個宮女模樣的人指著董璃月呵道︰「還不過來,說的就是你!」
董璃月此時著的不過是日常的衣裳,並不是宮中正規場合按著等級穿的朝服,對面一行人自然認她不得,但她心中不免有些惱怒,阻了身邊剛要出聲辯駁的宮人,伸手扶了扶鬢發上的珠釵︰「為什麼不是你過來?」
余貴人目光一斂,下了步輦,走近前來,揮手就是一耳光。
「啪!」
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疼到麻木,然後又是一陣火辣辣的感覺。
董璃月極力忍著,只站著盯著余貴人,嘴角泛著輕浮的微笑。「久聞宮里佳麗如雲,均是禮儀周全的女子,如今看來,只怕不見得
這話,是跟余貴人說的,也如同自言自語,想罷,搖了搖頭。
「啪!」又是一巴掌,她驕矜地盯著董璃月,眼角一飛,厲聲道︰「宮里誰得寵愛誰就是尊,你一個剛入宮的秀女,位分卑賤至極,還敢頂嘴?」
經過兩巴掌,董璃月的臉頰早已紅得徹骨,腫了一半。這下也不再攔住身邊的宮人了,只听宮人怒道︰「余貴人好大的面子,竟然敢掌括福郡王妃!」
余貴人神情徒變,身子一顫,目光稍露怯色,打量了董璃月幾眼,早就听聞福郡王如今年近二十三才娶了這麼一名王妃,肯定是要寵上了天的,再者福郡王是皇後的養子,親娘又是……額上的汗早已涔涔而下,用流袖掩了半面,假意咳了幾聲道︰「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回宮
這就領著一眾宮人溜了。
董璃月看著好笑,這一笑扯了臉上的肉,火辣辣得如同撕裂般地疼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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