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家,親情本就淡薄。蕭皇後雖然育有三子二女,但大多數時間卻只是陪伴在楊廣左右,跟孩子們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從來沒有認真盡過一個母親的職責。如今,她的三個兒子都已經不在人世,長女南陽公主因為知道她**于殺父仇人,更是視她如同路人,現在跟隨她身邊的只有兩個年幼的孫子。這段時間住在西海,她也漸漸放下了皇後的身段,免不了思念兒女,對過去的親情冷漠頗為後悔。
這個最小的女兒原本就受蕭皇後寵愛,只是母女倆卻很少見面,也養成了女兒乖張的性格。只是這個女兒從來沒有主動來拜見過自己,今天這次求見,竟讓蕭皇後熱淚盈眶。她跌跌撞撞地沖下馬車,只見小公主恭恭敬敬地守在路邊,忍不住抱著女兒好一場痛哭。
小公主倒是成熟了許多,輕輕撫去蕭皇後臉上的淚水,小聲說道︰「母後不哭,孩兒這不是好好的嗎?」
「多謝劉大人救了本宮的女兒。」蕭皇後擦去眼淚,忽然朝一旁的劉子秋深深一揖。她知道女兒失落在楊玄感手中肯定受了不少罪,如今能夠完好無缺、衣著光鮮地站在這里,自然離不開劉子秋的照顧。否則,劉子秋把她的女兒往那些宮奴堆里一混,隨便賞給哪個士兵,誰又能說得清楚。
劉子秋卻拱手說道︰「娘娘言重了,此微臣份內之事。」
小公主卻大聲說道︰「母後,你一定要給叔叔封個大官。」
「劉大人,本宮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蕭皇後哀嘆一聲。她心里明白,現在封不封賞劉子秋已經不由她作主了。而且她也厭倦了爭權奪利的日子,只想安安穩穩地帶著女兒和孫子過完下半輩子。
劉子秋看了看旁邊的偏殿,拱手說道︰「娘娘這邊請!」
兩人在偏殿坐下,宮女、內侍都退了出去,周圍一時安靜下來。劉子秋第一次見到蕭皇後是在隴西宮,當時蕭皇後只穿了一件小衣斜倚在榻上,姿勢曖昧而誘惑,但劉子秋當時尚未完全掌控西海,對蕭皇後並不敢唐突。後來又見過蕭皇後幾次,周圍又有許多人,劉子秋要保持君臣之禮,也不敢看得太仔細。
今天偏殿里再無第三個人,蕭皇後就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他面前,劉子秋想不看都難,而且劉子秋對這個歷史上有六帝桃花之稱的著名女人也充滿了好奇。現在整個河西、關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算上李靖他們控制的江南和淮南,劉子秋已經佔據了小半個大隋江山,蕭皇後的作用也就不那麼重要了,劉子秋也就不需要對她保持刻意的尊敬。
沒有了那許多顧忌,美人在前,劉子秋便大大方方地欣賞起來。蕭皇後早已經不施粉黛,但仍然膚若白雪,美艷不可方物。尤其那股成熟婦人的韻味,就連同樣已為人母的穆朵麗和林巧兒都遠遠不如。特別是蕭皇後出身高貴,又母儀天下多年,即使穿著素衣,仍然掩飾不住滿身華貴的氣質,讓男人不由自主便生出一股征服的**。
蕭皇後抬起頭,正對上劉子秋肆無忌憚的眼神,慌忙說道︰「劉大人,本宮有一事相求。」
「娘娘請講。」劉子秋猛地打了個激零,驚出一身冷汗。剛才看得出神,差點想入非非。想不到一個年近四旬的女人居然還有如此魅力,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定力不夠。
蕭皇後不知道劉子秋心里在胡思亂想,繼續說道︰「劉大人,本宮的兩個孫兒,侑兒做個幾天皇帝,倓兒並沒有正式登基。本宮的意思,就請侑兒把皇位禪讓給劉大人,還望劉大人萬勿推辭!」
劉子秋吃了一驚,慌忙說道︰「娘娘,萬萬不可!微臣對大隋忠心耿耿,絕無此意。」
蕭皇後卻笑了起來︰「劉大人,這里沒有外人,你為了一個高秀兒,連皇上都敢刺殺,又談什麼忠心耿耿?」
石慧娘的真名叫高秀兒,這件事蕭皇後已經知道了。當年闖入宮苑行刺的事情,劉子秋也沒有瞞她。听了蕭皇後這句話,劉子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說道︰「娘娘說得不錯,在劉某眼里,確實不覺得皇帝有什麼不可侵犯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句話不對!天下應該是屬于天下人的天下。」
頓了一頓,劉子秋繼續說道︰「楊廣確實有雄才偉略,可惜他只顧一己之歡,卻不顧天下萬民的感受,以致有今日之禍。劉某確實對大隋忠心耿耿,但劉某忠于的是大隋這個國家,不是楊廣!劉某的願望是讓天下人都過上好日子!」
既然已經和蕭皇後挑明了自己的立場,劉子秋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便開始直呼楊廣的名諱。
蕭皇後微微一怔,旋即也就釋然,搖頭說道︰「先帝已經殯天,他的是非功過,本宮不想再提了。既然劉大人有志讓天下人豐衣足食,那又為何不肯接受侑兒的禪位?」
劉子秋擺了擺手,說道︰「楊家的正統是楊倓,劉某就算接受禪位,也只接受楊倓的禪讓!」
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讓皇帝拱手讓出自己的寶座,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也是一種恥辱。楊侑已經當了幾天傀儡皇帝,無論哪種情況,他的皇位都必須讓出來。與其讓楊倓和楊侑一樣接受煎熬,不如讓楊侑一個人來承受,這就是蕭皇後內心的真實想法,但她的提議卻被劉子秋無情拒絕了。
想到楊倓也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很多事情他還不懂,就算經歷了這場變故也不會覺得有多大的痛苦,蕭皇後終于還是輕輕咬了咬紅唇,說道︰「好!本宮答應你!就請劉大人擇個吉日,舉行禪讓儀式吧!」
在隴西宮被宇文化及軟禁和玩弄的那段日子讓蕭皇後刻骨銘心,她再也不想過那種屈辱而又擔驚受怕的日子,只想早點離開權力爭斗的漩渦,以她的身份做個富家婆安享余生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劉子秋卻搖了搖頭,斷然拒絕道︰「現在還不行!」
蕭皇後臉上微微有了一絲慍色︰「為什麼!」
劉子秋擺了擺手,說道︰「天下動蕩,如果不能盡快平定,受苦的總是百姓。劉某要想以最短的時間掃平群雄,少不得還要借助娘娘和小皇帝。」
蕭皇後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此時劉子秋就是刀俎,她一家就是魚肉。不過,劉子秋對待她一家總比宇文化及對待她一家要好得多。想到這里,蕭皇後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需要本宮做什麼,劉大人盡管吩咐吧。」
劉子秋呵呵笑道︰「吩咐不敢當,劉某請娘娘降下兩道旨意。一道旨意給西蜀的蕭銑,一道旨意給洛陽的李淵,讓他們兩個早日來降。劉某可以既往不咎,保他們一身榮華富貴。」
蕭皇後沉吟道︰「蕭銑是本宮的堂佷,沒有本宮替他說話,他還在嶺南受苦,本宮的話他應該能听。但李淵,本宮就沒有把握了。先帝在的時候就對他多有猜疑,這才把他調入東都。現在想來,先帝的猜疑並非無的放矢,如今他果然反了。洛陽周圍的回洛倉、黎陽倉,糧積如山,李淵又怎麼肯輕易投降?」
劉子秋不以為然地說道︰「投不投降在于李淵和蕭銑,下不下旨在于娘娘。劉某要的不過是個大義罷了。」
誰也不肯輕易放棄既得利益,李淵、蕭銑都不會例外,恐怕誰也不會听蕭皇後的,這個道理劉子秋當然明白。但劉子秋知道,這個世界是強權的世界,憑的是實力說話。蕭銑仗的是地利優勢,李淵靠的是兵精糧足,但在劉子秋眼里,這兩路兵馬的戰斗力都不足為慮。
殲滅宇文化及和楊玄感的兩場戰役讓劉子秋看清楚了一些事情。大隋實行的是府兵制,這種制度當時還沒有到崩壞的地步,也可以保證充足的兵員。但半農半兵的制度,造成士兵們的戰斗力普通不高。其實這種情況早在西征吐谷渾的戰役中就已經體現出來了。楊廣當時調動了五十萬大軍,雖然最後取得了勝利,但整個戰役打得磕磕踫踫,傷亡人數甚至是吐谷渾的兩倍。只不過當時劉子秋只是一名普通士兵,不了解全局的情況而已。
而劉子秋手下的軍隊都是經過半年強化訓練的職業軍人,幾場戰斗中都呈現了摧枯拉朽般一邊倒的態勢,戰斗力遠超吐谷渾的游牧騎兵。並且劉子秋的軍隊在裝備上也遠遠勝過了各地的隋軍,更不是那些叛軍可比。
所以,劉子秋對于能不能戰勝蕭銑和李淵並不擔心,他所要的除了設法讓自己處于正義的一方,以和平手段解決戰亂也是他的首選。要想以和平手段解決戰亂,必須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為支撐,這一點他已經具備。現在只缺一個可以讓蕭銑和李淵心服口服的人選,而傳言中早已經和楊廣一起喪命卻又奇跡般地出現在人世的蕭皇後就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