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彥始終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前一段路是他想要好好考慮考慮,中間一段路是與他們生起了悶氣,後一段路則是李護衛帶著御醫趕到了,人多了,有些話自然而然不能多說了。
故而直到京城,那問題也只能爛在各自的肚子里,而滕彥則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早已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早已溜回晉王府,蘇暮卿則是緊跟其後,不過還跟著幾個小兵,抬著不曾醒來的安如璃。
晉王府空空蕩蕩,好似很久沒有人煙一般,唯有走到思暮閣,方才讓人覺得還有點人氣,朱兒早已翹首盼望,帶看到蘇暮卿腳步匆匆的進來時,便是徑直的迎了上去,但視線卻是落在擔架上躺著的安如璃,臉色有些蒼白,卻略微比先前好看些許,許是蘇暮卿的血抑或是時不時灌入口中的紅棗起了作用。
朱兒嘴角嚅動了下,卻是道不出話來,只能同蘇暮卿彼此靜默的走在前頭,將他們帶到安如璃先前住的屋子里。
士兵小心翼翼的將安如璃放到柔軟的床上,而後恭敬的向著蘇暮卿告退。
屋子里當下就只剩下她們三人。
但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蘇暮卿則是小心翼翼的解開安如璃身上的繃帶。
滕彥說過這身上的藥要及時更換,要不然療效就不佳了。
白皙的肌膚上褐色的疤痕清晰可見,有些還不曾愈合,頭上沾染著藥汁和血液,的肉讓人瞧得甚慌。
朱兒的面色當即變得慘白一片,她萬萬沒有想到竟是這般慘狀,為何要這樣,為何?
值得嗎?
朱兒不由捫心自問,其實她也知道安如璃的答案。自是值得。
因為無論蘇暮卿怎樣,自始自終都是安如璃的表妹,她都會疼愛她。
朱兒在一邊幫襯著蘇暮卿,兩人的動作都是非常的柔和,深怕一不小心弄疼安如璃。
女人沒有一個是不怕疼的,只是都習慣將疼掩蓋在心中,因為還有比疼更重要的事情。
許久,朱兒方才開口說話︰「暮卿,他們怎樣?」
蘇暮卿明白她詢問的是誰,輕頷首︰「都還好。沒有出什麼大事兒
「那就好,那就好朱兒連聲道,那提著的心終于平穩的落在地上。「暮卿,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蘇暮卿替安如璃掖好被子︰「想等他們回來再好好商量下,你那兒準備的怎麼樣了?」
「還差些火候,過些日子你讓滕彥幫你裝扮下,親自前去傳授朱兒平靜的回應道。「不過就算不彈琴,以她的歌聲當也不錯,眼下只差有人將她捧到花魁的地位了
但這一點恰恰是最不缺的,無論是沐容塵還是晉王只要稍稍點點名,那丫頭的身份就上去了。
不過這些都還是好好商量下為好。
蘇暮卿站起身子,向著床上的人望了眼。便是走了出去。
她望著明媚的陽光,面無表情。
外邊很熱鬧,想來是長安城的百姓在慶祝林墨檀的凱旋回歸。只是這一場因她而起的戰爭終是死了好多人,還讓她身邊之人受了重傷。
不過這時候,他們也應該到皇宮了,該是在匯報軍營中發生的情況,待得他們回來。她還得向他們詢問一個人,她先前暗暗打量過軍隊里的人。並未找到一個與蘇連棟相似的人。
許是人太多,她沒有瞧清楚吧?
但蘇暮卿忘記了一種情況,那便是還有易容。
蘇暮卿向著四周掃視了一眼,似乎人變多了,晉王的侍衛們都回來,只不過還是不會很熱鬧,晉王府終究是冷清的,好在她也喜靜。
她邁步向著書房而去,那些信件該是取出來讓墨檀他們看看,以他們兩個人的目光該是能夠發現更多的異樣,尤其是那字跡的問題。
書房有些陰暗,該是很多天沒有打開門透氣的原因,她一一將書房中的窗戶全部打開,刺眼的陽光落在屋子里,照得一片亮堂。
微風輕過,將屋中的味道吹散,慢慢的就便淡了。
蘇暮卿環顧四周後,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又感覺不出來哪兒不對,好似少了什麼。
手指輕輕的劃過桌上的書籍,筆墨紙硯,架子上的書卷,似乎都不曾有所變動,但她還是覺得出問題了,可又找不到是哪兒?
她安靜的坐了下來,手托著下巴,眸光依舊不停的在四處溜達著,終于視線定格在地上。
此刻太陽偏西,正從側面的窗戶照射進來,她的影子投射在了書架上,而影子的旁邊卻還露出了一個人頭的影子,她當即明白屋子里還有一個人。
蘇暮卿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處了,這人是怎麼到這書房來的?而且為何還不走,莫不是還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但若然如此的話,眼下大可要挾她。
為何沒有?
大腦飛快的轉動著,卻找不出丁點頭緒,忽而她瞧見那影子上的人頭慢慢的變高了,難不成是想要站起來?
此時,她該是轉過身子去看他,還是離開?
抑或……
蘇暮卿站起身子,向著書架而去,縴細的手指輕輕的跳動著,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書,但這都不過是假象,因為她另一手已經拔出了匕首,借著匕首那光亮面,偷偷的打量著隱藏在暗處的人。
是一個陌生人,至少她從來沒有見過,只是穿著侍衛的衣裳。
蘇暮卿不由得蹙起眉頭,但稍即唇角露出一絲笑容。
她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籍,翻動了幾頁,便是向著屋外走去。
但走了幾步,她又退了回來,將一扇扇的窗戶闔上,書房當即又陷入陰暗之中,只不過略比先前暖和許多。
她掃視了一眼,視線在那隱藏著人的地方,並未多做停留,自言自語道︰「應該就是這本書了
言畢,退出屋門,將房門掩上。
蘇暮卿在屋外踱步了幾圈之後,坐在角落之中,一動不動,好似入定一般。
她豎著耳朵靜靜的听著里邊的動靜,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她多疑了嗎?還是她產生幻覺了?
但很快她意識到里邊的人該是懂武之人,要不然怎麼會在這麼多人的眼皮低下走進這屋子里。
而她坐在這兒,呼吸在所難免,故而才使得里邊的人按兵不動。
既然他不動,那她也不走了。索性等著他們回來,甕中捉鱉。
太陽在慢慢的往西邊沉,她在外頭坐了近兩個時辰,而屋里的人依舊沒有絲毫動靜,難不成是個四人?
不可能。她當即否定掉,她清晰的在匕首上看到那人。
這時,遠處一道藍色的身影緩緩而來,他似乎張口欲言,卻是在瞧得蘇暮卿做了噤聲的動作之後,不再多言。
蘇暮卿對著他比劃了下,指了指屋子,唇微動。
林墨檀眉頭微蹙,但稍即就明白蘇暮卿的意思。
蘇暮卿瞧見他抬手做了一個簡單的動作後,當即幾道人影在她眼前掠過,似乎各個身手不凡。
蘇暮卿不得不佩服,這些人訓練有素。
林墨檀示意蘇暮卿先不要出聲,由他自己進去看看,他平靜的推開門,用手揮了揮有些悶沉的空氣,抬手又將窗戶挨個打開。
他也如同蘇暮卿那般,向著四周看了看。
但並未察覺到任何氣息,難道已經離開了?
林墨檀淡漠的喊了一聲︰「千葉,進來
蘇暮卿只覺得面前劃過飄過一陣風,而屋子已然傳來千葉恭敬的聲音︰「王爺,有什麼事兒?」
黑色的眸子凝視著千葉,深邃而又銳利,但又讓人瞧不出此時他在想什麼。
半晌,林墨檀方才掀唇冷語︰「不是讓你看好王府里的人嗎?怎麼有人進書房來了,你都不知道?」
千葉一愣,甚是不解︰「王爺,你不是允許郡主進來嗎?而且你也允許……」
「住口林墨檀當下冷聲打斷,「就算是本王允許,你瞧瞧這屋子里亂成什麼樣子,將這些書全部給本王弄整齊,要不然扣你一年俸祿
千葉鼓鼓嘴,環顧四周,不是很整齊嗎?
但既然王爺說不整齊,那就不整齊,他就好好整理整理。
只是,王爺怎麼可以這麼摳門,本來給他們的俸祿就不多了,還要扣,當真是讓他喝西北風去。
忽然間,千葉感覺還是郡主來的好,郡主出手大方,幸得他偷偷私藏了一些,要不然就要窮得叮當響了。
林墨檀瞧著他走神的模樣,目光更是冷凝︰「千葉,好好整理,若要是發現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該扔的扔,該丟的丟
丟下一句話後,他便走出屋子,悄然的來到蘇暮卿身邊。
他對著蘇暮卿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未看到可疑之人。
蘇暮卿黛眉緊蹙,難不成真是她眼花了?如果沒有借著匕首看過,她定然會這麼認為。
她搖搖頭,神色甚是鄭重的凝視著林墨檀,輕啟朱唇︰有。但並未說出口。
她拉起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在上頭比劃了下那人的位置。
林墨檀也跟著眉頭一皺,他自是看過那個地方,可並未瞧得人,他嚅動唇角︰你當真沒有看錯?
沒有!
林墨檀直起身子,又對著暗中的人做了手勢,當下十來個人飛身掠下,其中一個拽起蘇暮卿就走。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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