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陽在上方谷西北方向,兆陽再往東,就是北原,北原東面就是冀縣。而另一個方向,兆陽東北八十里這樣,就是隴西城。隴西城乃是渭水西岸,沿著渭水北上,直到盡頭就是隴西門戶所在——狄道。狄道西北是抱罕,抱罕東北是金城。
而此時陳林收攏俘虜五千余人,就在兆陽城中。成公英歸降,沿途城池自然不敢抵抗,陳林一一安撫。現在,成公英正大大方方的坐在席上,說道︰「主公,如今大軍過境,無不是聞風而降。主公應分路取狄道,回攻冀縣。狄道守將乃是臣下任命,此人武勇不凡,主公可說降此人。唯獨這冀縣郝昭,只怕臣下也無能為力。」說著成公英低下頭,不知道是對郝昭的敬佩還是對自己感到慚愧。
陳林得成公英歸降之後,認為隴西之內已經再無阻力,因此這一天都是慢悠悠的。此時听到成公英這樣說,眾人大為驚奇,賈詡本是西涼人,對于名揚西涼的成公英還是有點好感的,不由驚訝︰「什麼,連先生下令也不能讓郝昭此人投降嗎?」
陳林等也是望著成公英,成公英一看,搖搖頭,他們是沒有見過郝昭的牛脾氣啊,說道︰「主公,臣下無能。郝昭此人心直口快,是個直率的人,為人忠君不二,原則性強。這副脾氣經常得罪同僚,但是此人軍政皆熟,是個能人,所以臣下才讓他當了冀縣縣令。不料現在卻是為難到自己了,哈哈,諷刺啊。」
陳林急忙︰「唉,不可這麼說,郝昭如此,正是我等楷模。文和可有計謀破冀縣?」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門外一陣走動,急促而有力,就听到周倉一聲大喝︰「什麼事,秦王正在議事,閑人不得入內。」
接著︰「周統領,急報,北方斥候——」陳林一听,是斥候有重要軍情要匯報,急忙喝道︰「黃燕周倉,讓他進來。」接著黃燕就護著一個斥候小校進來,此人︰「拜見秦王,二將軍,小的乃是二將軍麾下斥候司馬李三。」
陳澤一看,對陳林點點頭︰「本將認得你。」陳林一听,急忙︰「什麼事情?」
「稟秦王,我軍斥候在北原與兆陽北面三十里的地方,發現大軍蹤跡。來軍忽左忽右,行蹤不定,而且敏捷迅速,都是騎兵,據判斷,至少有四千五百到五千左右的騎兵。小的急忙回來匯報,同時已經著令麾下兩隊人馬奔向狄道,今夜就能有狄道的軍情。」
陳林大驚,這個司馬竟然能自主判斷,還能應變,心中頓時有了興趣,說道︰「哦,那你說說,你為何要派人一定要去狄道探個究竟?」
李三一听,看了一眼陳林,說道︰「稟秦王,隴西內部突然出現大批敵軍,不是羌人就是西涼馬軍。小的以為狄道扼守隴西北境,要是狄道無恙,就不可能是西涼的馬軍。小的自作主張,罪該萬死,請秦王責罰。」
所有人對這個司馬不由心生敬佩,連連點頭,陳林哈哈笑站起來︰「你做的很好,從軍者豈能不思不索,你這樣做,很對,孤王倒要向你們將軍提醒要升你當校尉才行,呵呵,好了,你下去吧。」
李三一听,頓時大喜,校尉啊,以後自己就是小將軍了,急忙磕頭︰「小的告退。」
陳林回頭︰「哈哈哈,仲至啊,你狼騎軍中人才濟濟啊,小小一個斥候司馬都能如此睿智,好。諸位,對于這個你們怎麼看,隴西內部,怎麼會有這麼一股來路不明的兵馬,還是騎兵,莫非是羌人又要起亂?」
陳林無不是擔憂,外族的叛亂,每次鬧起來都是轟轟烈烈的,小不了,稍有不慎,吃虧的就是漢人。
賈詡︰「主公,此事萬萬不可大意。」然後轉頭問成公英︰「不知道從兆陽若是快馬單騎而去,要多久可到狄道?」
成公英不明白,但是說道︰「若是輕騎快馬,一天一夜可到。」陳林不由疑惑︰「文和為何問這個?」
賈詡低頭算計,一天一夜,成公英投降到現在已經超過一天一夜了,也就是說,成公英投降的消息說不定已經被狄道知道了,雖然賈詡想不通為什麼狄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賈詡卻總是覺得這件事情一定跟狄道有關。
賈詡︰「主公,詡總是覺得這批騎兵是從狄道下來的。不知道為什麼,成公大人,不知道這狄道的守將是誰,為人如何?」
成公英一驚,心中也慢慢想到自己投降的消息已經足夠去到狄道,前提是狄道時刻關注著自己,可是為什麼狄道會這麼關注自己。突然,成公英大驚叫︰「不好,狄道投降馬超了。」
所有人一驚,陳澤直接站起來,馬家軍絕對是狼騎的大敵。成公英︰「主公,英疏忽了,疏忽了。這狄道的守將科隆,乃是武威人士,多年前還是壽成麾下的一員戰將,後來被文約收買了過來,十幾年來一直跟著文約。後來文約死了,馬家投降,英也只能委屈就劉備。這個科隆也隨英一起在隴西為官,英看他多年來戰功不小,又是個有經驗的老將,就將他安排在狄道了。」
陳林︰「那你何以斷定科隆投靠了馬家了?」
成公英︰「文和先生不問,英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現在卻突然記起來,上任前,科隆不止一次的對英抱怨劉備的不是,言語之中隱隱有意回歸馬家之列。現在文和先生一說,英卻是越想越覺得像啊。」
賈詡大驚,急忙︰「主公,此事不可不防,馬超與劉備你死我活,兩人已經無法緩和了。保不齊馬超要取隴西,直撲散關以威迫劉備的退路。所以這隴西也是馬家想要的,我軍若是想平西涼,必先與馬家爭鋒,尤其是在隴西,斷不可讓馬家搶了去,否則我軍數百里祁山將是我們的致命之處。」
隴西,陳林需要一個攻打西涼的橋頭堡,隴西就是這個橋頭堡。本來事情挺順利,盡管冀縣有點麻煩,但是現在要是馬超插一腳進來,那就麻煩了。
陳宮︰「主公,速速傳令圍困冀縣的大軍注意,以免受了馬家軍的突擊。還有,天水劉磐將軍處也要令其加強戒備。天水將是我軍目前最保險的一道底線啊,要是現在高將軍能北上散關,那該多好啊。」
陳林一愣︰「陽平關外出關,並不比我們走祁山容易,更何況還有軻比能,還有劉備隨時可能的威脅,哪有那麼容易。」
不錯,陳林說的不錯,此時陽平關高順等大將的確不容易。張松在怨氣的罵道︰「哪個缺德的家伙教會了軻比能這個蠻夷,竟然擺出這樣一個架勢。略陽到下辯只有一百八十里,軻比能竟然立了十八道營寨,十里一軍啊,等我們一道道打過去,主公那邊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缺德的玩意兒。」
張松大罵不止,在帳中走來走去。此時高順四萬兵馬已經出關二十里下營,可是卻遇到了軻比能完全不同于少數民族游牧的打法,竟然學起漢人來,有模有樣的安營立寨,而且數量多得讓人驚訝,十八道。
高順絲毫沒有受暴躁的張松的影響,而是冷冷靜靜的輕輕說道︰「一朵雲,這一次就像是游山玩水一樣,黑雲到底在干什麼?」
曹性就在並州,對這個一朵雲有點了解,說道︰「大將軍,末將反倒覺得,這十分像一一朵雲的風格。他們在漠北的時候,就是這樣,神出鬼沒,沒有任何讓人能琢磨得透的動機,他們是沒有指定目標的,而是撞到誰,算誰倒霉。」
高順點點頭,當初高順追隨陳林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去了一朵雲的地盤,見到了一朵雲。張松一看所有人沒有一個理會他,頓時喝道︰「你們一個個的想什麼呢,一朵雲去哪就去哪,主公不是有安排了嗎,我們現在的目標是軻比能,軻比能啊,諸位。」
高順等人一愣,互相看看,自從張松上次出計要打軻比能,卻遇到這麼一個硬釘子之後,張松對軻比能竟然如此痛恨起來,人啊,就是奇怪的東西。
高順︰「軻比能主力是兩萬鐵騎,可是軻比能卻建了這樣的營寨,時間,人力,戰法,都是軻比能不應該如此做的原因,可是他偏偏做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軻比能在用漢人大軍。」
陽平關外至少有五六萬人被軻比能強迫從軍,現在連劉備自己都不得不死死的守住陳倉,以免軻比能禍害關中。
張松慢慢冷靜下來,冷靜下來的張松才是可怕的人。順著高順的話,張松︰「對,有道理,軻比能也許,也許想以漢人守營,讓我軍去攻,然後他的主力騎兵卻在旁尋找戰機,要將我軍一戰而下,軻比能不是一般的胡人啊。」
高順︰「自漢武帝時,就有我漢人大敗胡人匈奴的戰例在先,打那以後,就有精明的胡人不停的想方設法要研究漢人的作戰方式,看來這個軻比能就是其中一個。」
張松︰「既然胡人對我漢人的作戰也有忌憚,那我們就直接用漢人的戰法來對付他,高將軍,我漢人對外族尤其是北方游牧,最佔優點的是什麼?」
高順不假思索︰「弓弩。」「胡人騎兵來去如風,更有能飛射,直接從奔跑的戰馬上射箭,就像我軍狼騎中一些精銳一樣。這樣一來,只要漢人兵馬去追,胡人就一面跑,一面射箭,可是漢人之中卻做不到。廣闊的草原之上,一天天過去,漢人的出戰兵馬往往就是這樣被磨死的。」
張松︰「哼,草原?這里是中原,南方,這里是秦嶺,這里是陳倉山,山啊。」
法正︰「將軍,若是按照你與子喬所說,軻比能是利用漢人守營立寨,那麼這些漢人本來就不是自願的,更何況是被*迫于胡人。軻比能一定是在每座營寨中留下本族兵馬來監督,但是,無論如何,里面的胡人,一定比不過漢人。」
「十八道營寨,看起來很多,我們卻不妨從第一座開始,繞過去,就在他大營大寨之後駐軍。然後,切斷這座敵營與後頭的聯系,然後,里面的漢人會怎麼樣?諸位試想。」
魏延︰「那里面的漢人一定造反啊,哈哈哈,軍師,某明白了,這樣一來,只要我們成功的如此對付一兩座敵營,軻比能見這樣只是砸了自己腳,一定立馬撤了後頭的軍營木寨,而尋求其他方法。」
法正點點頭,不得不說這個魏延想問題總是那麼容易透徹,此時眾人個個明白,高順也是一個激靈,急忙對法正︰「軍師好計謀,好,傳令陽平關趙風將軍,死守陽平關,我軍走後,陽平關不許開門,不許出戰,違令,斬。」
冷冷一個斬字,讓所有人頭一縮,就連嘻嘻哈哈的馬忠都不得不乖乖的,陳林說斬,那塊還有可能被說情說動,高順說斬,陳林來了都不怕,這個冷血的鐵面無私啊,軍中誰不怕,別以為趙風佔了妹妹是陳家的媳婦的便宜就不怕,他也怕。
秦軍大軍之中,士兵們不停的翻弄著手上的弓弩,個個嚷著︰「咦,我們什麼時候變成弓弩手了,我們可是大秦最精銳的步卒。」另一邊不遠處頓時哈哈哈大笑︰「你們是最精銳的?呵呵,那我陷陣營是干嘛的?哈哈哈哈,我們也變弓弩手了,看著吧,弓弩在手,我們陷陣營也是殺敵最多的,哈哈哈哈。」
「嚷什麼嚷?這是大將軍下令發的,平時你踫都沒你份,看見了嗎,這是真正的馬鈞弓弩,是我大秦馬鈞大師造的,不是你們平時拿出去打獵的那些破爛,列陣,列陣,像什麼樣。」
軍帳外,高順問︰「軍中都分派了嗎?」陳過急忙上前︰「將軍,都是真正的大型弓弩,為了應付這一次大戰,對付軻比能,閻大人還專門找諸葛大人要了——」陳過左右看看,更靠近高順耳朵,高順眉頭一皺,挪了兩步。
陳過一陣尷尬,說道︰「要了五架車弩,就是在荊州用的那種。」
高順猛回頭,陳過點點頭︰「真的,兩千多支車弩箭矢,現在都在陷陣營軍中,別的軍,都不知道。」
高順︰「好,干得好。這個諸葛大人,就是諸葛孔明吧?」
陳過點點頭,高順懶得理會為什麼諸葛亮不是在白水嘛,怎麼又回到漢中了。大規模的弓弩軍陣,不需要神箭手,試想三萬弓弩手組成的數個大型軍陣,射出來的箭矢那得有多少啊,密天而來,需要神箭手嗎?
不一會,眾將來見,高順︰「徐榮將軍,你狼騎要負責斥候工作,一定要確保軻比能要是出現在我軍周圍,十里,十里之外本將要知道,要是十里之內,治你之罪。」這里是山區,要是在平原,只怕高順要說出五十里的目標來。
徐榮急忙應諾,也知道這是大事情,不馬虎。高順點點頭,徐榮是老將,為人沉穩,他是放心的。接著高順︰「以張遼為先鋒,領軍五千,直*第一座大營,不可主動交戰,等候本將大軍到來。」
張遼急忙出列領命而去,高順︰「其余大軍,隨本將前行,狼騎由徐榮將軍統領,自主安排,但不可離開本將大軍十里。」
接著就是按照法正獻計說的來做了,在遇到第一座大營,敵人滿心要防守的時候,高順卻領兵直接從旁邊大搖大擺的過去,就在大營北面扎營。營內敵軍目瞪口張,這是什麼情況?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了,三百弓箭好手靠近大營, 里啪啦的往大營射了一輪箭,就飛一樣的跑開。射進來的箭矢都沒有箭頭,而是一張小布條。
這時候,里面果然是有兩百胡人,這些胡人也看到了小布條。頓時大怒著呵斥那些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漢人,不料這一通呵斥失去了往日的效果,四千漢人暴起反抗,兩百胡人一個不剩,全部被剁成肉泥。
第一座的大營如此成功,高順頓時大喜,當即就命令這些漢人暫時隨軍而行,充當民夫。
第一座,第二座,現在第三座大營之外,高順同樣的做法。高順大軍剛剛安扎下來。此時原來十五里之外的軻比能正在听著麾下將士的大怒。只見一個胡將大怒︰「我就說那些漢人留不得,留不得,你不信,現在好了,他們成了秦軍的民夫了,可憐我數百勇士,竟然死在懦夫之手。」說著就要沖出去。
軻比能身高馬大,大喝一聲︰「你干什麼去?」
那胡將︰「干什麼?後面還有五萬雙腳羊,全砍了,我要讓他們變成沒腳羊。」雙腳羊?從鮮卑大王檀石魁開始,鮮卑人攻打漢人,牛羊吃完了,就殺漢人來吃,把漢人當作他們草原上養的羊。
軻比能聞言大怒︰「回來,難怪漢人叫我們蠻子,蠻子,我們就是蠻子。動腦子,腦子。」軻比能指著自己的腦子對著胡將大吼。那員胡將一看,急忙回來,軻比能發起飆來,也是要殺人的。
不一會,軻比能︰「要是再這樣,動不動就如此仇視小看漢人,殺戮漢人,那我們一輩子都只配在漠北那大沙漠里打打殺殺。中原,本王要的是中原,你能殺光漢人?殺不光,那就只能利用,運用,使用,跟他們融成一體,學習他們,超越他們,跟他們合作,讓他們支持我們。」
要是陳林在這里,一定對這個鮮卑的西部大王佩服得五體投地。軻比能歷經多年,無數人背叛他,現在還願意留在軻比能身邊的,就是軻比能的忠實家臣,此時個個不敢反對。
軻比能︰「下令回頭,把後面都撤了,兵馬聚集起來,我們辦法與秦軍決戰。沙猛,你留意那股秦軍騎兵,那是漢人現在最精銳的騎兵,比西涼的騎兵也不差,不要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