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婬媒大姐頭(37)
房間里靜悄悄的,幾乎讓人感到發瘋的靜。我和陸明面對面坐著,還是緊緊地閉著嘴,誰都沒有說話。
我想,如果再沒有動靜,那我們會被這無形的壓力給壓垮的吧?
一想到這里,我決定自己要做些什麼。畢竟,我比陸明早知道這個消息,緩沖的時間也比他長。此刻,我幾乎已經完全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想到「他們」的能量,我才發覺自己究竟有多渺小。
但無論如何,我們總要面對的。于是,我首先開口問道︰「我們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陸明顯然還處于神游的狀態。
「我們還要對付他們嗎?」
說完這句話,我和陸明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激靈。
房間里又靜了下來。
「這樣吧,你先去辦審批的事情,等我們拿到了視頻以後再商量!」見他一時半會還無法平復,我只得安慰著他︰「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陸明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從他的眼楮里,我看到了苦澀與不甘。
我想我能理解他現在的神情。
從我向陸明坦白二次來廣州的目的後,他就顯得很興奮。
其一,他是一名警察,他的職業就是打擊各種犯罪活動,這個牽扯到黃玲玲案件的「組織」,肯定是條大魚,他希望通過破案來提升他的政績。
其二,他最為揪心的楊澤也和這個「組織」有一定的聯系,他想通過這次調查來搞清楚楊澤的事情。雖然他明知道自己工作單位里的內部有些問題,但他還是雄心壯志,以為能拿到讓這些內鬼投鼠忌器的「視頻」後,就可以大展拳腳。
其實,我和他也存在著相同的心思。我也想通過「視頻」,可以還黃玲玲一個真正的公道。
但事實往往是殘酷的。在不了解「組織」時,我們可以說是無所畏懼,但當這個「組織」陡然露出它的冰山一角時,我們卻發現,這個「一角」對我們來說,已經儼然是個龐然大物,巋然不動。
也不知道我想到了什麼,突然冒出了一句︰「你說杜誠和小萬會不會也是他們干的?」
說完,我被自己的話嚇住了。再看陸明,他拿煙的右手在半懸空中猛地僵住,喉嚨里發出嗚嗚的響聲。
也許是招待所的房間里空間小,太壓抑了,容易讓人的情緒起伏,陸明現在的狀態很讓我擔心。
「是……他們?」陸明的語氣比我剛才還要苦澀︰「你說是他們干的?」
我突發的問題雖然有些荒誕,但仔細想想,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越想得多,我對這個「組織」就越忌憚。相信陸明也一樣。
「說不定,還真是他們!」陸明的臉色突然一變,緊皺著眉頭,嘴里恨恨地罵道︰「我靠他姥姥的!這到底是一幫什麼人!」
「一定是他們!沒錯!」他突然站了起來,神情也顯得有些猙獰︰「這幫狗娘養的!」
看著他越來越恍惚的神情,似乎有歇斯底里的趨勢,我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大聲道︰「鎮定!先不要管這些!我們先出去吃飯。一切都會有辦法的!走!」
說完,我也不顧他的反對,連拖帶拽地直接把他拉出了房間。
2005年7月29日星期五大風
事情趕得有些亂。
陸明已經把探監的相關文件統統交給了我。本來說我們要一起去找黃玲玲的,可昨天我無意中說了一句關于前兩天死者凶手是誰的話,讓陸明有了一些懷疑,便和我打了一個招呼,開始關注那邊的事情。
我只得自己一個人去見黃玲玲。
從坐在探監室開始,我就有些隱隱不安。
對于黃玲玲,我是懷著一定的愧疚之心的。雖然說整件事情和我沒有半毛錢關系,但我還是不能置之度外。這種心情讓我不得不先在內心對自己做一個分析。
大約小半個小時的時間,我仍然沒有理出個所以然來。正在我懊惱的時候,探監室的門慢慢地被推開了。
我一抬頭,就看見了那個比記憶中稍顯清瘦的身影。我看見她比她看見我要早一些,所以我清晰地看見了黃玲玲眼楮里的那一絲驚訝。
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沒有想到會是我。
我先和站在門口的獄警打了個招呼,那個獄警也很知趣地反身把門關上,整個探監室就剩下我和黃玲玲兩個人。
「坐吧!」我輕笑了一聲,開了個小玩笑︰「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黃玲玲也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慢慢走到我的對面,把椅子挪開,坐了下來。她的動作還是那麼優雅,看不出什麼深淺。
雖然這麼久沒有看到她,但我還是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身上的變化。一樣的人,卻和之前我見到的那個女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讓我感覺到面前的女人是那麼地陌生,但又帶著一絲的熟悉……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我開始寒暄地問道。
她盯著我半天,才開口緩緩笑道︰「真沒有想到,原來是你。呵呵!」
兩句毫無營養的話過後,我們兩個都沒有再說話。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也許本來就沒有多大交集的兩個人,因為偶然因素有所聯系,再次分開又重逢時,仍然會像是初見陌生人一樣吧,我對黃玲玲的感覺說不出的奇怪。
探監室的氣氛有些異樣。
看著黃玲玲沉默的表現,我敢肯定,如果我不說話,她一定也不會說話的。
為了排擠這份兒尷尬的感覺,我只得先開口,自嘲地說了一句︰「怎麼感覺有點兒怪怪的?呵呵!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無論什麼人之間,最怕就是無話可說的尷尬,但一旦把這個問題直接地說出來,雙方的尷尬便會減輕不少。
說出這種話,一來,算是個開場白,打破了無話的局面,二來,這樣開頭會給對方一種真誠的感覺,有利于雙方進行進一步的交流。
這是一種常見的談話技巧。
果然,黃玲玲听到我這句話,有些詫異,隨即抿著嘴,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撲哧」一聲輕笑出口,又急忙拿右手捂了一下。
我也不好意思地模了模後腦勺,呵呵地笑著。
二人之間的陌生感隨著笑聲慢慢地融化了。
看到初步打破了冰冷的局面,我急忙把事前準備好的一些禮物放在桌子上,半開玩笑地對她說道︰「許久沒有來看你,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自作主張地買了些東西,如果你不喜歡,希望你不要介意呀,呵呵!」
「哎呀,謝謝。但我不能要你的禮物。」她有些慌張,兩手輕輕地一擺,雙手朝禮物伸著,看樣子是要把物品朝我這邊兒推,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愣了一下,又把手放下了。
「你不必這樣,呵呵!」我開始套近乎︰「我們是朋友嘛!」
說完這句話,我的心里猛地一震,突然搞懂了剛才自己一個人在審訊室等待時那種愧疚心情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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