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六年之後,三藩之亂的戰事開始向著有利于朝廷的方向扭轉,康熙心里也著實大松了一口氣,九月,為了穩住蠢蠢欲動的蒙古人,頭一次,康熙率眾出巡塞外。
這一次跟來的後宮宮妃里除了烏那希就只有一個佟氏,烏那希在征得康熙同意之後,把小太子一並帶了上。
從第一天知道可以去草原起,保成就興奮得不得了,每日里上躥下跳地跟人打听草原上的種種不能停,其實別說他興奮了,蒙古草原,烏那希兩輩子也是第一次,多少也帶了一些向往。
因為是大清皇帝第一次巡視塞外,一眾蒙古王公也很重視,不管遠的近的紛紛前來朝拜,為之做向導,每日各種助興節目安排了一出又一出地討大清皇帝的歡心。
馬車在遼闊的大草原上緩緩向前駛,保成推開窗戶,趴到了窗邊朝外頭看,一張小臉興奮得紅撲撲的︰「額涅,額涅,那是什麼?」
烏那希也移到了窗邊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外頭看,藍天碧草,點點白色的蒙古包點綴其中,周圍牛羊烈馬成群,風吹到低現牛羊,比她想象中還要漂亮的畫面。
把兒子抱進懷里,烏那希笑著跟他解釋︰「那個是蒙古人住的帳篷
「他們不住房子里頭嗎?」
「他們要放羊趕牛要隨著季節遷移,這種帳篷可以跟著他們一塊走的
小太子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又抓住了烏那希的袖子︰「額涅,我要學騎馬
烏那希刮他的鼻子︰「臭小子,你才幾歲大,怎麼騎馬,等再過個一兩年,會有人教你的
「不嘛,我就要學
「學騎馬可以,不過我方才听你汗阿瑪說一會兒到了駐營地,那些蒙古人會招待烤全羊,你不是昨天起就吵嚷著要吃?你這麼胖,再吃下去馬兒都爬不上去了,你要是答應額涅一會兒忍著不吃那個,額涅就叫人教你騎馬
「……」小太子委屈地低下了頭,兩只肉嘟嘟的小手攪在了一起,額涅在嫌棄他胖了……
烏那希笑眯眯地看著他,半晌過後捏了捏他的臉︰「考慮清楚了沒有?」
保成撲進烏那希懷里︰「我不學了,我要吃烤羊
……果然還是吃的誘惑力強。
烏那希哭笑不得,沒得辦法,兒子還小,才三歲大的孩子現在就讓他去學騎馬,她實在是放心不下來,就只能用這種法子哄他了。
傍晚,扎營駐蹕之後,大營前草場上就燃起了叢叢篝火,康熙在這里設宴,款待一眾蒙古王公。
烏那希身為女眷不能拋頭露面,就只能在自己的帳篷里頭歇著,保成也終于是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烤羊、烤鹿各種烤肉。
烏那希看自己兒子坐在小桌子前吃得滿嘴油光,好笑地捏帕子給他擦拭︰「有你這個小饞貓這麼貪吃的嗎?」
「好吃保成把咬了一半的烤肉送到烏那希嘴邊,示意她也吃,烏那希對這種羶味重的東西不感興趣,卻也還是很給面子地咬了一口。
半個時辰之後,有人來稟報,說是皇上喝醉了,這會兒正要回御帳里去歇了,烏那希想著自己似乎要去看一眼,要不他明日醒來還說自己不關心他了,于是便吩咐保成不要吃太多了乖乖待著別亂跑,起身出了帳篷去了御帳。
出乎他意料的是,最後她卻被康熙身邊的大太監給攔在了御帳外頭。
太監壓低了聲音為難地與她道︰「主子娘娘,皇上已經歇下了,您還是回去吧
烏那希懷疑斜向他︰「歇下了?不是喝醉了嗎?本宮進去瞧一眼皇上怎麼樣了都不行?」
「可……」
他才開口,帳子里就傳出了一聲康熙的喘息聲,還有女人刻意壓制的呻/吟聲。
當下,烏那希再次瞪向了那太監,問道︰「是誰在里頭?」
康熙只帶了她和佟氏來,但那聲音听著卻並不像是佟氏。
太監被她這麼一質問,身子都快要哆嗦了︰「方才奴才扶著皇上回來,踫……踫到個佟貴妃身邊的小宮女出來打水,被皇上看上了,就把人……帶了進去
佟貴妃?!
烏那希暗想著這佟氏正得寵,沒道理這個時候讓自己身邊宮女爬床,那就是這小宮女自己的行徑了,但就是,一個宮女而已,怎麼偏生打水就打到了皇上跟前來了?
「別再讓事情傳出去了,一會兒結束之後,人直接送本宮那里去烏那希丟下這話轉身回了自己帳篷去。
吃飽喝足的保成已經睡著了,烏那希吩咐嬤嬤將他抱去自己單獨的帳篷去,打發走了兒子,這才沒好氣地在長椅里坐了下去,方才跟著她出去的李氏好言安慰︰「主子娘娘,您別動氣……」
「嬤嬤,我沒生氣烏那希打斷她的話,康熙是個什麼秉性的,她一直就知道,就只是有些無奈而已。
半個時辰之後,已經穿戴整齊了卻披頭散發的宮女被送了來烏那希的帳篷。
烏那希看著跪在地上哆嗦著哭得梨花帶雨的人,不耐皺了皺眉,問道︰「你是佟貴妃身邊伺候的?姓甚名誰?」
小宮女哽咽著自報家門,烏雅氏,瓖藍旗的包衣,還確實是佟貴妃身邊伺候的。
「奴才原本是分進承乾宮伺候佟貴妃茶水的,但是佟貴妃將奴才貶去做打掃的粗活,奴才每日吃不飽只能睡兩個時辰不到,還時常被承乾宮其他人欺負,主子娘娘,您救救奴才吧,您讓奴才伺候您吧,要是被佟貴妃知道了奴才被皇上……奴才就沒有活路了,主子娘娘,您救救奴才吧!」
烏那希不耐道︰「你是做了什麼得罪佟貴妃的事情,她要貶你去做粗使宮女?」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小宮女支支吾吾著,然後一咬牙,說道︰「奴才剛分進宮就被佟貴妃貶了,那回……那回佟貴妃在殿里發現了蛇,听人說了看到太子爺的奴才在外頭探頭探腦,就故意吩咐人捉了那蛇來咬傷她自己,奴才看她是想嫁禍太子爺,就勸她不要這麼做,然後她就命人把奴才趕了走
原來那事是佟氏順水推舟使的苦肉計,烏那希听著倒並不意外,小宮女一看烏那希的表情松動了一些,又接著道︰「還有,奴才知道宮里有一些關于主子娘娘您不好的傳言,也是佟貴妃她指使戴佳格格放出去的,奴才偷听到她們說……是給佟貴妃看診的太醫說偷看過給您看診的太醫開的藥方推斷出來的……主子娘娘,您讓奴才跟了您吧,奴才一定效忠您,奴才一定會效忠您的
關于之前的流言到底是誰放的,烏那希派人查來查去最後源頭直指翊坤宮,其實當時她就懷疑也是戴佳氏听了佟氏做下的事情又好順便讓自己誤以為是郭絡羅氏,只不過她沒有確實證據而已,如今听到這宮女這麼說,也並不出乎她的意料,當然,她很清楚知道這宮女跟自己說這些,不過是為了向自己投誠而已。
至于佟氏這麼做的目的,想來也是看準自己這個皇後「年老色衰」了,要是再沒有了生育的可能,怕是皇上以後也不會再留宿坤寧宮了,這也正是烏那希真正顧慮的地方,她雖然不在乎康熙的寵愛,卻又絕不能讓外人覺得她失了寵,所以之前才要求那太醫絕口不提這事,畢竟,有太子傍身也難敵色衰愛弛的例子,古來不知道有多少,更何況,她的太子,還不過是個三歲大且不知道能不能養大的女乃女圭女圭。
而她雖然得到了康熙那樣的承諾,卻其實壓根不放在心上,康熙這廝說話就跟放屁一樣,烏那希跟他成婚十幾年,要是連這點都還沒認清楚那也當真是要白活了。
目光再次轉向跪在地上的那個,烏那希看著她淚眼迷蒙卻越發嬌俏的模樣,心道難怪康熙一眼就看上了,這種姿色的,他那個表妹也差得遠了,怕是佟氏就因為心里清楚這點,才故意將人攆去做打掃的粗活吧。
「佟貴妃既然看不順眼你,為何這次又會帶上了你?」
「因為天氣突然轉涼,承乾宮里不少人都病倒了,奴才是幫人頂班的……」
「你怎麼會撞上皇上的?」
「奴才……奴才出來給佟貴妃打水,就正好踫到了皇上……」
「佟貴妃的帳篷到打水的地方似乎跟皇上回御帳不是同一條路吧?你想本宮救你就最好還是給本宮說實話
烏那希的語氣雖然很平淡,卻是听得出的帶著些許冷意,小宮女當下又低下了頭,略顯心虛,身子也在微微顫抖,不敢再說。
「皇上雖然寵幸了你,敬事房太監那里沒有記錄也都是白搭,本宮要想把你攆得遠遠的,你就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皇上,這個宮里,病死個小宮女而已,根本不會有人去多問一句……」
「奴才說!奴才都說了!」
小宮女被她的一席話嚇得花容失色,當下都交代了,康熙身邊有個伺候的太監跟她關系不錯,是在那太監的幫忙之下,她才能算著時機出現在了康熙眼前。
果然如此,烏那希冷哂︰「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故意打著勾引皇上的主意?」
「奴才不想一輩子被人欺負,」小宮女紅著眼楮一邊說一邊流眼淚︰「奴才在承乾宮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一回好不容易得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跟著佟貴妃出來,奴才只是……奴才只是……」
「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是嗎?」
「主子娘娘恕罪,主子娘娘恕罪!」
小宮女開始不停地磕頭求饒,烏那希看著她,輕眯起了眼,康熙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算計,尤其是這種事情,即使他明日酒醒之後還記得這漂亮小宮女,只要讓他知道了這小宮女跟他身邊的太監勾結故意勾引他,他也一樣會惡心這宮女,不會認賬的,但若相反……
佟貴妃,愛出風頭是嗎?也好,就讓你這回再大出風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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