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冬天之後,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幾場大雪下來,整個紫禁城便是銀裝素裹,白茫一片也煞是好看。(放放電影.)
而即使天寒,也擋不住前朝後宮到處洋溢著喜氣,兩個月前雲南終于平定,打了七八年仗終以朝廷完勝宣告結束,這段時日康熙臉上幾乎無時無刻都洋溢著笑意,皇帝心情大好之下,乾清宮就私下有消息傳出,說是要再一次大封後宮了。
于是一眾人心思又不約而同地活絡了起來,上一次後宮分封還是四年前,如今有封位宮妃除了一個貴妃就只有六個嬪,其余多是尚無名分庶妃,這一次,卻听說,是要給所有人一個明確封位了。
關于這事,烏那希是先從太皇太後那里听說了意向,太皇太後要她幫著定下這後宮典制,烏那希暗自想著這事有些難辦,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太皇太後口風,想先探得個她大概想法,才好拿定主意。
太皇太後漫不經心地說著︰「皇後、皇貴妃、貴妃、再往下妃嬪,這具體人數都得有個定額,要不就亂了套了,不過,要冊封哪些人,也不是你我能就這麼定下來,還是要皇上後拿定主意,當然了,你也得從旁盯著,不能讓皇上由著性子來,要多方面考量著,不夠格,寧可空著位置,也不能隨便就排人上去
「還有就是,」太皇太後說著又添上一句︰「皇上脾氣擰,你勸他時候話說得婉轉些,他才听得進去
「奴才省得有了太皇太後這番話,烏那希心里大概就有了數,每個位置定多少人,提誰上去,反正就是先听康熙意思,再拿來給太皇太後過目,按著太皇太後心思改過再去與康熙確定,後這祖孫倆都滿意了點頭了,事情就成了,總歸拿主意都是他們,烏那希她充當個跑腿角色就夠了。
這分封宮妃,既要考量著出身家世,對那些伺候康熙時間長有所出也要格外照顧,當然,主要還是要康熙自個喜歡,烏那希翻閱著前幾朝典制作參考,後將定下方案給康熙看,皇貴妃一,貴妃二,妃四,嬪六,貴人、常、答應無定數,康熙看過倒是沒什麼意見,只讓烏那希自己看著辦,烏那希便按此又去呈上給太皇太後。
其實烏那希自己看來,這唯一一個皇貴妃實有些多余,有她這個皇後,還要個掛單皇貴妃算什麼?副皇後嗎?不過太皇太後自己提,且順治朝也出過皇貴妃,她也不好不加上,就一並寫了上去,太皇太後看過也沒有大意見,讓她就這麼照著這個典制將分封名單報上來。
消息不脛而走,眾女不管是請安還是私下里上坤寧宮來問候都殷勤了許多,旁敲側擊地想從烏那希嘴里探口風,只烏那希大多數時候都是顧左右而言他,不給任何人一個明確說法和保證,只說一切都按著規矩來,不會虧待了任何人,讓眾人都耐心等著後結果便是。
這些人當中,急怕就是佟氏,她瞄準位置當然是那距離皇後之位一步之遙且于眾宮妃之上獨一無二皇貴妃,但就是,她也心知,皇後未必會讓她如願就是了。
佟氏唯一能做就只有抓緊機會給康熙吹枕頭風,但康熙卻不是那種被人這麼吹一吹就吹得動皇帝,且說得多了說得太直白了反讓他反感,何況,她能見到康熙時候其實也不多,這段時日皇後總是找各種理由請康熙去坤寧宮,別個人想做什麼都沒有那個機會。
她就算恨得牙兒癢,目前說來也沒有太大辦法,只能靜候結果。
坤寧宮。♀
康熙進門之時,見烏那希對著手下名冊愁眉不展,大步走了上前去,將名冊抽了過來,看過一眼就扔到了一旁,笑著擁著她一起炕上坐了下去。
「這事有這麼難辦嗎?」
烏那希免不得抱怨起來︰「皇上冊封後宮,您跟太皇太後拿主意就是了,如今讓我來辦,我哪里知道皇上您心里到底是個什麼想法,要是提人您不樂意,倒是我不是了
「這有什麼難辦,惠嬪、榮嬪、宜嬪她們晉妃,還空一個……」說到這康熙自個也猶豫了起來,如今已經冊封六個嬪中剩下三個都是漢八旗出身,家世也差不多,提哪個上來似乎都難讓另兩個心平,何況私心里他也不想晉一個漢妃。
烏那希見康熙面露猶豫之色,笑著提醒他︰「缺一個也沒什麼,太皇太後說,寧缺毋濫
對此康熙倒是沒有異議,手指點著那皇貴妃旁空缺處,問烏那希︰「這個呢?」
烏那希再次笑了起來︰「皇上覺得,如今宮里有資格坐這個位置,還能有誰?」
看著烏那希眼里似是而非意味不明笑意,康熙一時倒是有些尷尬,目光不自地轉了開︰「她話……身份是夠了,就是性子浮躁了些……」
康熙顯然是想給自己母家表妹一個高一些封號,烏那希對此卻有些不以為然,當年先帝爺冊封董鄂妃為皇貴妃,完全是按著冊皇後那一套典儀來,還大赦了天下,由此給眾人留下印象,皇貴妃就幾本等同于皇後,至少也是個副皇後,現康熙若是當真她這個皇後還健情況下冊封一個地位僅次于她皇貴妃,那才當真是要打她臉了。
「皇上,貴妃如今也就只有她一個,若是提了皇貴妃,貴妃位置不是都空著了?」
康熙听著微蹙起眉,突然抬眸看向了她︰「朕若是當真冊了她皇貴妃,你是不是不高興?」
烏那希輕撇了撇嘴,道︰「皇上想听實話?」
「你說
「佟貴妃不是個心思簡單人,她野心不小,入宮這幾年私下里小動作不斷,不單是針對我,她和宜嬪、榮嬪她們也不對付,皇上若是要再提她位,怕是她心大了,越加攪得後宮不得安寧,」烏那希一邊說一邊不經意地注意著康熙認真听著若有所思神態,淡然繼續道︰「我知道外頭人都是怎麼想,會有人說皇上您冊了她為皇貴妃是對我皇後地位挑釁和威脅,要說我一點不乎您也不信,但我也相信,皇上從前說過那句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我和保成地位不是假,就只是,我也想過一些舒心日子,不想成日里被人盯著念著,過不安生
「你當真是這麼想?」顯然康熙對烏那希說這些話並不意外,反倒似乎挺高興她對自己這麼坦白。
烏那希點頭︰「還望皇上不要怪我不夠大度不能容人
「那倒是不會,」康熙搖了搖頭︰「我原本也是不想你太辛苦了,想讓人幫你分擔一部分宮務,才想著將她提上來,你說事情,朕不是不知道……罷了,既然你不喜歡,那就這樣吧,還是將她留貴妃位置上,也免得她逾越了不知分寸
佟氏這個表妹是個什麼個性,康熙未必不知道,但他一貫是認為,宮里女人之間那些爭風吃醋小伎倆只要不做太過,不傷大雅也就都睜只眼閉只眼算了,不過既然烏那希不樂意,那便也算了,原本他就不是非要這麼做,也對這事有所顧慮,如今能因為這樣難得听到烏那希幾句真心話,也算值了。♀
十二月底,眾人翹首以盼後宮大分封聖旨終于是發了下去,惠、榮、宜三人晉妃,剩下那些有所出除了衛氏是常,其他都給了貴人位,沒有也至少都是個常,只佟氏位置沒有半點變動,其余可謂皆大歡喜。
分封過後,眾人喜氣洋洋地準備迎接年,承乾宮里佟氏卻是失望至極,即使她還是除皇後之外地位高,但惠、榮、宜三人位置距她又近了一步,且這三人個個都有兒子,不管哪一個都隨時有可能頂上另一個貴妃位置,到時候就不單是平起平坐指不定還要爬到她頭上去,而她自己,離皇後位卻依舊是遙不可及。
甚者,她宮里那個從宮女爬上來烏雅氏也成了貴人,如何能叫她咽下這口氣。
當然,佟氏是不會這般甘心,廢後之事,順治朝不是沒有過,將皇後徹底踩腳下寵妃也大有人,即使皇後現有太子傍身,她也依舊不甘心就這麼認了命。
臨近年底,不單是康熙封了筆停了朝政,胤礽也可以休息幾天不用念書,干脆也就回了坤寧宮來小住,沒事就逗著養烏那希這里七阿哥玩,倒也不再為這事跟烏那希耍脾氣了,反倒是帶各種吃玩來給小阿哥,還真正有了幾分好哥哥樣子。
期間烏雲珠進宮來看過烏那希幾次,與她說起噶布喇夫人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自從她們阿瑪走了之後就一病不起,這幾個月一直都是強撐著,怕也是熬不過這個冬天,每次說起這事,烏雲珠就眼楮紅紅,烏那希也是連聲嘆氣,即使她心里擔憂,卻也不能再出宮去,只能是托烏雲珠轉達問候,只是想著也許到後連噶布喇夫人後一面也見不上,心下難免就不好受。
那一段時日,因為噶布喇夫人病情,烏雲珠進宮走動得勤,胤礽對這個小姨娘很有好感,時不時地纏著她要她跟自己說宮外事情給自己帶各種好玩物什進宮來,三言兩語地就能逗笑烏雲珠,烏那希看自己兒子能將一直愁眉不展小妹逗得喜笑顏開,心里欣慰同時又免不得想到,這小子,也當真不愧是康熙種,即使不是因為身份,也天生就有討小姑娘歡心本事。
而這日,因為說話說久了忘了時間,一直到宮門落鑰之前,烏雲珠才起身告退離開坤寧宮準備出宮去,只是才走出門,卻不巧地撞上了上門來康熙。
雖然烏雲珠這段時日時常進宮,但因為白日里康熙都乾清宮里處理政事,這倒還是第一次遇上,烏雲珠回過神,便就不慌不忙地行了禮先問了安。
她小時候宮中住了好幾年,對這宮中禮數自然都是清楚,也半點沒有出岔子。
康熙對突然之下踫上這個小姨子很有些意外,不著痕跡地仔細打量了她一番,隨即又笑著免了她禮,烏雲珠起身之後,問起了她︰「你是來給你姐姐請安?」
烏雲珠輕點頭︰「額涅身子不大好,皇後姐姐一直擔心著,便傳了奴才進宮來將額涅情況稟報與她
「你眼楮紅了?」
康熙突然一句話,讓烏雲珠微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捏著帕子擦眼楮,然後又回過神自己有些失態了,趕緊請罪︰「奴才失禮了,皇上勿怪
方才里頭她與烏那希說起噶布喇夫人這兩日吃東西連吞咽都吞咽不了,免不得就哭了一頓,雖然後被來給烏那希請安太子逗得破涕而笑,這紅了眼楮卻依舊是讓康熙一眼看了出來,這會兒情急之下便就失了禮。
康熙倒是半點不介意,反倒鬼使神差地,遞了自己帕子過去給她︰「擦擦吧
烏雲珠微微睜大了眼楮,心下有些忐忑,送帕子這種事情太過曖昧了些,她當年雖然年紀尚小,卻也不是不知姐姐將她送出宮回府就是因為宮里那些風言風語,當時她其實是覺得很委屈,這麼多年過去,也一直沒忘了這事,如今這麼姐姐寢宮外頭突然遇到皇上,再接受他帕子,傳了出去,怕是宮里那些不能消停娘娘們又要嚼舌根,到時候姐姐尷尬,她自己是難堪。
何況,她是當真對皇上、對做宮里主子沒有半點興趣,也不想跟自己姐夫牽扯上關系。
康熙見她低著頭咬著唇,猶豫著不肯伸手接,也反應過己舉動有些冒失和唐突,正想著要怎麼圓過去,身後就響起了太子清脆嗓音︰「姨娘,你荷包掉額涅那里忘了拿了
康熙暗自松了口氣,趕緊不著痕跡地撤回了握著帕子手,烏雲珠是如蒙大赦,笑著接過胤礽遞到面前來東西,與他道謝。
胤礽順勢道︰「我還以為姨娘走了呢,沒想到姨娘還外頭與汗阿瑪說話
然後他才轉身給康熙請了安。
方才里頭烏那希發現烏雲珠掉落荷包,本想叫奴才給送出來,是胤礽自請接了過去,親自送了出來準備還給烏雲珠,哪知道一出門,就看到自己汗阿瑪眼楮黏他姨娘身上一直盯著人家瞧,當下,胤礽就想起當初御花園里看到佟貴妃勾引自己汗阿瑪場景,雖然他完全不信姨娘也是這樣人,但架不住他也對康熙風流秉性不抱希望,即使小太子已有八歲大,心知他阿瑪是皇帝,有三宮六院很正常,他以後也會有,但就是免不得心里給他皇後額涅抱不平,尤其這還是皇後額涅寢宮門口。
皇後額涅宮門外頭勾搭其他人,還是皇後額涅親妹妹,汗阿瑪這麼做,也實太下他皇後額涅臉了。
胤礽這會兒當真是打心眼里鄙視起了康熙。
「朕方才來,沒想到會這里踫到烏雲珠,說了幾句話而已,」康熙說著,又對烏雲珠道︰「天晚了,你趕緊出宮回去吧
烏雲珠再次謝過,告退離開。
看著她走遠了,胤礽才抬頭看康熙,問他︰「汗阿瑪覺得我姨娘長得好看嗎?」
康熙臉都要僵了,他根本一點不想跟自己人小鬼大兒子說這種事情,胤礽也似乎本意也不是當真要他評價烏雲珠長相如何,說完就又撇了撇嘴︰「嬤嬤說,額涅跟姨娘這麼大時候,比姨娘還漂亮,即使現,額涅胤礽心里也是好
然後他話說完,也不等康熙再說,大步先進了里頭去。
康熙微怔了一下,一時無語,也不再耽擱,跟了進去。
烏那希並不知道寢宮外頭發生事情,只是意外康熙今日竟然這個時候來了坤寧宮,康熙說得不尷不尬︰「沒什麼事,就過來了,來陪你和保成一塊用膳
「我剛出去就踫到汗阿瑪來了,汗阿瑪說他一處置完政事就來了這里胤礽這麼說著,不復方才外頭刁鑽,臉上再次有了笑意,嚷著自己餓了,就催著人趕緊去上膳食來。
之後一頓飯,胤礽也完全沒有提起之前外頭看到情景,康熙雖然想來那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就算他當真起意收了烏雲珠也未嘗不可,但這會兒面對著烏那希,就是莫名地心虛,胤礽不揭穿他,他是心里大松了口氣。
入夜之後,胤礽跪安退下,回了自己房里去,烏那希親自伺候康熙衣,見他雙眉微蹙著,隨口問起他︰「皇上可是有心事?」
「保成你這里住了有半個月了吧?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他趕回毓慶宮去?」
烏那希一下就笑了︰「天氣冷,他說一個人住毓慶宮里冷冷清清,而且這段時日過年,又不用念書,就讓他這里住著吧,等過了十五,我就讓他回去
原本皇子念書,即使過年也只能歇一天,後康熙是禁不住烏那希再三懇請,又見胤礽書念得確實不錯,才答應給他放假,且將他原本定下皇子念書那非人道時間給做了調整,不過怎樣,烏那希是不希望自己兒子小小年紀就因為念書過勞死。
「你啊,就是太寵保成了康熙感嘆著。
烏那希笑了笑︰「皇上不一樣也寵著他嗎?」
那倒也是,康熙想著自己方才那個尷尬勁,換了是別人,他估計直接揍人了,哪里用得著這麼難堪。
「我只是想留保成多陪陪我,就過年這段時日而已,他白日里也會自己看書,不會耽擱了他功課烏那希再次解釋。
見烏那希堅持,康熙也不好再說,只能算了。
第二日早,康熙起身離開去上朝之後,胤礽才來了給烏那希請安,烏那希隨口說起昨晚康熙說要他回毓慶宮去事情,胤礽不以為然地輕哼了一聲,他汗阿瑪擺明了就是做賊心虛被自己抓了現行然後想攆人罷了。
「我不回去,」胤礽堅持道︰「額涅說了讓我這里多住幾日
烏那希本也就只是將康熙話這麼轉述給他听,也沒有當真趕他走意思,既然胤礽不樂意,那便也算了,倒是胤礽卻說了起來,與她道︰「額涅,您以後還是不要總是傳姨娘進宮來了
烏那希听他這麼說有些意外︰「怎麼?你不喜歡你姨娘?」
「那倒不是,」胤礽道︰「只是我覺得,既然郭羅瑪嬤身子不好了,就讓她多陪陪郭羅瑪嬤吧,您總是這麼傳姨娘來說話,郭羅瑪嬤那邊反倒是沒人陪了
胤礽理由說得冠冕堂皇,烏那希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依舊覺得他說這話有些奇怪,明明前兩日還提起惦記著要姨娘給送宮外好玩東西來,于是打發了胤礽去找兄弟姐妹玩,烏那希就吩咐李氏去把外頭干活奴才叫了來問話。
當然也不幾下就問出了昨日下午才坤寧宮門口發生事情,聞言烏那希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卻也當真決定了,就按著胤礽說,以後還是少傳烏雲珠進宮來得好。
不讓康熙看到,他即使現惦記著,過段時日也就忘了,總好過放他眼前,指不定哪天一個不注意就被他給叼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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