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喬坐在客廳寬大的沙發上,腳下踩著的天鵝絨地毯柔軟華貴。她靜靜地看著前方的壁爐。現在是夏天,壁爐當然是不用的,夏喬小的時候在電影里看到英國人的別墅里都會有一個大大的壁爐,燒著熱烈的火,火光把人物的臉都照的通紅,整間屋子看起來都是暖融融的,于是她也要在家里的牆壁挖一個壁爐。
她征得長輩的同意,就親自打電話聯系工匠。沒一個星期,夏家的客廳里就多了一個英倫風十足的壁爐,為了配這個,沈清藝特意讓人把房子重新設計了一下,成了現在這個充滿了古典歐式風格的樣子。
夏老爺子是個棋迷,一下起棋就會忘記時間,不過他很忙,平時也很少有時間。蔣嫂已經睡下了,客廳里只開了沙發邊上的一盞昏暗的壁燈,夏喬的呼吸很輕,長久的都沒有動一,只是眼楮偶爾的眨一下。
牆角的老式自鳴鐘敲了十下,老爺子回來了。
「團團在家?」老爺子大約是贏棋了,笑呵呵的走進來,「什麼時候回來的,來陪爺爺上去坐坐。」
夏喬站起身,走過去扶住老爺子的一邊,隨他慢慢的走上樓。老爺子身體很硬朗,並不需要人攙扶,但是他喜歡夏喬和他挨得很近的攙他,他也不需要手杖,但那會讓他更加威嚴。祖孫倆走進二樓的臥室,夏喬的女乃女乃早就過世了,這個臥室是老爺子一個人的。
老爺子興致勃勃的說︰「爺爺一個將軍,老顧就讓我殺得片甲不留!」話里透著一股得意勁兒。
夏喬扶他到床上,自己拉了把凳子坐在床邊。
等老爺子顯擺完了他的戰績,夏喬問︰「您找過休思了。」
老爺子頓了一下,說︰「找過了。」
夏喬問完想知道的就站了起來。老爺子盯著她,問︰「你就不問問我對她說了些什麼?」
「還能有什麼?休思的媽媽,我,還有我們之間的差距,除了這些,還能有什麼?」夏喬提高聲音,她閉了下眼讓情緒平靜了一下,「您這樣威脅她逼迫她有意思麼?」
老爺子看著夏喬,伸出手指指著門口說︰「你出去。」
夏喬轉過身走到門後突然停下,她微仰起頭,很平靜的說︰「我就是喜歡她,除了她誰也不行,爺爺,您是知道我的——不要再找她了。」
老爺子胸口劇烈的起伏,他狠狠的一巴掌拍在床上,小兔崽子,這副德性到底像誰!
第二天早上,休思剛起床就看到夏喬拎著兩只裝得滿滿的購物袋進來。她把東西往廚房的流理台上一扔,然後走到臥室。休思正準備換睡衣,見夏喬坐下來後就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頓時感覺不自在起來︰「你先出去下。」
「為什麼?」夏喬單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她,嘴邊還有壞壞的笑。休思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拿起衣服準備到另一間臥室去換,剛走出一步卻被夏喬猛然拉住手臂扯了過去,兩個人雙雙倒在床上。夏喬翻身壓住她,霸道地說︰「不準走,就要在這里換!」
「夏喬!」休思有點生氣了,她重重的叫她的名字,帶著不耐煩和嚴厲。在夏喬的印象里,休思從來沒有這樣跟她說過話,她胸口一窒,雙手按休思的兩側把身體撐起來,卻沒有走開。她徑直看著休思的眼楮,問她︰「老爺子找過你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休思一愣,逃避般得轉開頭,有些生硬的說︰「有什麼差別麼?反正,你那麼神通廣大遲早會知道,我何必多嘴,讓老爺子以為我就是一個在你面前搬弄是非的女人。」
氣氛瞬間冷凝下來,夏喬慚愧不已,又心疼休思當日的遭遇,她抬手撫模休思的額角發際,卻不知道說什麼來表達她的歉意。當她從蔣嫂那里印證老爺子的確找過休思的那一刻,驚惶,害怕,抱歉,心疼,憤怒,許多許多的復雜情緒交糅在她心里,在這一刻再次爆發出來。
「休思,有沒有一瞬間,哪怕只是一個念頭,你想過放棄麼?」
休思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倉惶,她不去看夏喬也不回答,嘴唇緊抿,躲避著她的問題。夏喬有一瞬間的心冷,但很快,她輕輕地擁住休思,在她耳邊說︰「我知道,你最喜歡逃避,我原諒你。可是,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會放手,永遠。」
酸楚,無盡的酸楚在休思的胸口漫開,她閉緊眼努力的不讓眼淚滿出來。
假期結束,新學期開始,休思轉到高一開始帶新的一屆,很湊巧仍然是四班,夏喬友情贈送了她高中三年的所有筆記,休思翻了幾本,感覺沒人能看懂她的跳躍性思維,就客氣的婉拒了。
「我覺得我上完大二就可以畢業了,學分都修得差不多了。」夏喬看著一張課程單子悠悠地說。
就算她一個學期就把學分修完休思也不會感到奇怪,她很淡定的說︰「那我預祝你成為一個快樂的社會人士。」
「預祝什麼?還有一年呢。」夏喬像只大狗一樣撲了上來,又像只小狗在她身上親來親去︰「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我們養只狗吧。」休思得到靈感,興致勃勃的說。
夏喬皺眉︰「什麼?」
「養只狗,這樣你就有同伴了。」
夏喬的臉頓時黑了好幾層。
第二天,休思就開始在網上尋找哪種狗好養,哪種狗好看。
「團團,你看,這個狗多可愛,也是一團的。」休思高興的指著一只八哥犬說。夏喬從書本里抬起頭瞟了一眼,整張臉都皺巴巴的一只狗,短手短腿,難看死了,她嫌棄的說︰「丑。」
「可是丑的很好看。」休思愛不釋手,兩眼放光,「你不覺得麼?」
夏喬挑了下眉,說︰「你不會真的想要養只狗在家里吧。」
休思點點頭︰「想啊,房子那麼大那麼空,養只狗熱鬧點嘛。」
她才不要多出個東西來跟她搶休思,夏喬心中想著,表面卻很認真的說︰「是會熱鬧點,養狗的話最好從小女乃狗開始養會和主人親近一點,但是小女乃狗免疫力不好,很容易生病,你看現在都要秋天了,秋天過了就是冬天,小狗生病感冒什麼的就很麻煩,還是明年春天再養吧。」
休思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好吧,那明年春天要養這種狗。」
夏喬又看了眼那種很丑的,臉皺巴巴的,短手短腿的八哥犬,艱難的點點頭︰「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選。」應該還有爭取的機會,真的要養也該養那種大型犬,毛很油亮厚實,牽出去能嚇到一整條路的人的哪種狗。夏喬默默的暗想。
休思已經放開了鼠標和鍵盤,她側過身,環住夏喬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聲的呵氣︰「你在想什麼?」
夏喬微微的側頭,偏開一點耳朵,她能感覺到她的耳朵在發燙,然後抬手抱住休思,說︰「我在想八哥犬長大後應該會很好看,也許臉也不那麼皺了……」
休思輕聲的笑了起來,換了個姿勢倚到她的肩膀上︰「你說謊,你一定在想怎麼說服我改變主意,就算要養也要養一只更英武的狗,是不是?」
夏喬被拆穿了,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
「可是,要是我真的很喜歡呢?」
「那就養它吧,我們下次出門去寵物店挑一只。」夏喬吻了吻她的額頭,「養一只boy,可以先給他取名,要叫什麼?」
「叫corky。」休思想了想。夏喬點頭︰「很好听。」
「夏喬。」休思反手模到她的下巴,順著她光滑的臉側一直向上,到唇,到鼻尖,到她的眉心再到她的頭發,「你長大了好多。我遇到你的時候,你看起來很小,穿著紅色的褲子,笑得很好看,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
夏喬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那天我是追著你出來的,一直跟在你後面,等到你迷路了,就終于找到能跟你搭訕的話。」
「猜到了。」休思也笑,她的手插、進夏喬的頭發里,在她的頭皮輕輕的婆娑︰「夏喬,我愛你。」
「我也是,我也愛你。」夏喬把她抱得緊緊的,低下頭親吻她的嘴唇,「你不許離開我。」
「不會,永遠不會。」休思笑著回答,眼楮卻紅了濕了,她忙閉上眼,只留下嘴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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