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縱是披上了大氅,居然還覺得冷,連齒縫都灌著寒氣,真是一件怪事。
弘進屋之後裹緊氅子,一旁的胤祿滿臉曖昧的神色,笑道︰「賢佷好福氣!」
先生捧著書讀著題,弘提筆蘸墨,白了他一眼,「十六叔說話沒個正題的,不過來送件氅子,哪來的好福氣
胤祿似笑非笑道︰「欸~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這氅子上可有佷媳對你濃濃的情誼啊!」
弘不置可否的笑笑。龍飛鳳舞的在紙上演算了起來。算著算著覺得腦袋越來越重,竟差點倒在桌上睡著了。
整個上午腦袋都有些發懵,便是午膳也沒什麼胃口。下午的天氣極為晴好,萬里無雲的,日頭照得人頭頂發昏。
下午的課業一般是武術,今日是練習槍法。教槍法的先生是個漢人,姓楊。據說還是楊家將的後人,卻不止會楊家槍。各路的槍法招數以及套路大多之前都已經教過,現在都是以練習為主。先生會站在一旁時不時指點一二,可以幾個人一起練習,也可以兩個人之間互相切磋。
在眾多皇孫中,槍耍得好的還有弘昇。兩人都一並被皇祖父稱贊過,所以弘昇常常向他邀戰,兩人通常是點到為止,但畢竟是比武,難免有傷,好在傷只要不危急性命兩人都不在意。
弘今日有些懨懨,方才站在那露天的武場,便覺得那陽光照得眼楮有些花,身上更提不起精神來了,便連走起路來都覺得頭重腳輕的,但又想估計是昨夜沒睡好才會那麼犯困,說不定練出一身汗就好了。便一個人提著槍在武場角落里賣力的練習。
那只鐵槍在他手中揮舞的獵獵作響,在太陽底下能看見他身邊閃動著的如銀蛇一般的光,格外漂亮,那是由于銀槍外渡的一層鉑金,而槍頭上亦嵌了一顆西洋進貢的寶石。
弘用是那只槍是皇祖父在他十歲那年賞的。弘昇仍然記得弘第一次在他眼前舞這只槍時的驚艷,他常想,若他也擁有一支這樣的槍,一定會舞得比他還要漂亮。十歲那年,就是因為與他比武輸給了他才與那柄搶失之交臂,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與弘角逐,他想著下一柄好槍出現時,一定要在皇祖父面前戰勝了弘。
弘看著弘昇提著槍朝自己走來便瞬間意會。他收了動作,立著槍在原地等他,待他近前時淡淡一笑。
弘昇亦回以一笑,道︰「弘,今日我們換槍而戰,如何?」
弘聞言便爽快的把槍拋給了他,他接住,然後把自己的槍拋了過來。
眾人一看這邊,就知二人又要戰,便齊齊朝這邊看來,向來二人的對決最為精彩,先生也鼓勵他們觀戰,多向他們兩個學習技巧。
弘昇握緊槍,問︰「準備好了嗎?」
弘勾唇一笑,一點頭,弘昇立馬就展開攻勢,第一槍直攻弘下盤,弘兩腿分開高高躍起,一槍已橫掃過去,弘昇向後一彎腰躲過,手腕使力,掄著鐵槍晃了一圈後朝弘左側打去,弘用搶擋住住,兩柄槍在空中發出「叮」的一聲響。弘昇又迅速改為右側一擊,弘似乎早有預料,又是一擋,便又發出「叮」的一聲。
弘瞅準弘晉此時的弱點在中間,一個佯攻引得他朝上進攻,一槍卻出其不意的朝他小月復刺去,弘昇慌忙朝後躲避,卻一跌坐在地上,弘乘勝追擊,一槍被弘昇側頭擋過,趁他收搶之時弘昇往旁邊一翻滾,背對著弘,使出一招回馬槍後,迅速站了起來,逆轉頹勢,引來周圍一片叫好,連先生都不住點頭。
先生覺得方才弘昇那記回馬槍弘本能預料,只不過今日似乎不在狀態,所以弘昇趁他躲避回馬槍之際迅速起身,兩人便又開始正面交鋒,不分勝負。
果然,幾招過去,戰得正酣時,弘忽然臉色一陣青白,連槍法都亂了。
弘打了個寒戰,在大太陽下居然還感到從背脊躥上的陣陣惡寒。弘昇一個格擋,他只覺得手中鐵槍一震,是手上牢牢抓住才不至于被打掉,腳下卻已連連後退了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
眾人開始唏噓,弘昇得意的揮了揮手中的銀槍。
在一旁看著的福寧察覺到幾絲不對,忙上前扶住弘,弘站穩後卻甩開了他,對弘昇喊道︰「再來!」他晃了晃腦袋,似乎想讓自己更清醒一些,這一晃卻愈覺得眼前有些發花。又勉力對了幾招後,忽覺得招招都力不從心,連腳步都變得虛浮了起來,涔涔的冷汗已經濕了後背。胃部又涌起了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惡心來。
先生也察覺到了他的反常,上去一步想去阻止,可弘依舊倔強的握緊手中的槍,並無停下之意。眼見苗頭卻越看越不對,弘昇一搶朝弘面門刺去,先生猛然暴喝一聲︰「都停下!」
弘昇最後一槍他甚至忘了抵擋,手腳一軟,手中的鐵槍已經「噹」的一下落在了地上。弘昇听見先生那聲暴喝急急的將那一槍收回,但由于慣性那搶還是朝弘那刺去,就快要觸到他額頭的時候,弘一歪脖子,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世子!」眾人都是一陣驚呼,福寧臉色一白,趕緊上去扶起他。
弘昇一驚,立刻扔下搶朝他跑去,眾人也圍了上來。楊先生還算鎮定,立即差人去宣了太醫,弘昇把弘背在了背上。
煙雲站在門口,看著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弘被人背了回來,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听說人是在武場暈倒的,差點以為他被刺了個對穿。可仔細檢查他身上並無傷痕,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好在是虛驚一場,可弘卻是久久都為醒來。弘昇在他床榻前焦急的來回走著,口中不住念叨著︰「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啊!」
听著福寧宣道︰「胡太醫到!」就像盼到了救星一樣直道︰「快快請來,快快請來!」
04
胡太醫把手搭在弘的脈上,沉吟道︰「脈象浮緊,肺氣不宣,毛竅閉塞,陽氣在表,是以衛氣不得外答,營氣澀而不暢。世子原本就受了風寒,傷了肌表。沒有好好休息,又劇烈運動,又傷了肌里,所以才會忽然昏厥
果然是受了風寒。煙雲想,一邊問道︰「那胡太醫,世子的風寒嚴重嗎?」
「世子體內寒氣是比較重的,不過世子年紀輕,一劑麻黃湯將世子體內的寒氣逼出便好了。傷了肌里則需要好生調養一陣子,只是調養期間切莫再受風了
听胡太醫說完,大家都松一口氣,原來只是風寒。弘昇如逢大赦得長吁了一口氣,「嚇死我了,萬一弘有個什麼大概的,我的腦袋只怕要保不住了……」
楊先生也長吁了一口氣,他道︰「大家先回去吧,世子需要靜養一陣子,便不要打攪他了說完朝著煙雲拱拱手,煙雲點了點頭,大家便都隨著楊先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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