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妮，現在發生的一切絕對不是誰在設計什麼，人在做天在看，只能說是你們自己的咎由自取。」
人就是這樣，永遠在推卸責任，找人承擔責任，卻永遠不會神思自己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陸妮和艾憐心都覺得事情是她的錯，可她們為什麼就不想想，她憑什麼就不能得到，憑什麼就應該被踐踏？
眼前這個陸妮，是二十二年來艾菲所陌生的，或者她失去做母親的權力很可憐，只是她今天的行為卻更讓人覺得可悲……
陸妮腿上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一會明明是笑著的，可卻又滿臉都是淚痕。
要一會，她又發瘋一樣拽住艾菲褲腿，「不管怎麼樣，艾菲我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媽媽好不好？只要讓她平安我會帶著她走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出現在你面前，看在我哥當年舍命救你的份上，艾菲，你幫幫我好不好？」
陸妮很清楚，顧衍笙是可以救出她媽媽的，只是她更明白另一個可悲的事實。
只有艾菲才能說動顧衍笙……
她不惜搬出或者這輩子都醒不過來的陸霆筠，只是為了替艾憐心求得一線生機。
艾菲終究還是心軟，她深吸一口氣，剛要點頭答應，手掌卻被顧衍笙突然握住。
他朝她輕微的搖了搖頭，轉而對向陸妮，「陸妮，殺人償命，何況艾憐心殺死的可是你的父親！」
陸妮是艾菲的妹妹，這些年兜兜轉轉他都看在眼里，潛移默化的便也將陸妮當做了自己的妹妹。
不是不想拉她一把，只是他一想到艾菲這些天以來所承受的一切，就覺得艾憐心所承受的遠遠不夠。
陸妮吸了吸鼻子，「那個人根本從不當我是他女兒，我又為什麼要關心究竟是誰傻掉了他？我求你，你救救我媽媽好不好？我只有她一個親人了，我不要做孤兒……」
她害怕極了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所以才更懷念艾憐心在身邊的時光。
何況，如果不是為了她，艾憐心怎麼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只是此刻，任她如何放低姿態，迫切懇求，眼前男人仍舊無動于衷的站著，艾菲站在她身後也是始終保持沉默。
不過是門里門外的距離，而她坐在地上一身狼狽乞丐一樣卻祈不來絲毫原諒和幫忙。
明明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是他不願意……
陸妮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掉臉頰上的淚水，剛要說話，余光卻瞥見不遠處樓梯上相伴下來的兩個老人。
于是她的情緒徹底再次崩潰，字字句句刀子一樣狠狠刺向艾菲，「你又憑什麼和我故作姿態？艾菲你被他弟弟睡過了，現在又來伺候哥哥，你不嫌自己惡心麼？何況那一晚你有沒有被我父親睡過誰知道呢？艾菲，你真髒，真的很髒！」
陸妮看著不遠處兩位老人面面相覷之後緊皺眉頭的模樣，突然瘋狂大笑起來。
她顫巍巍站起身，腳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像是怎麼都影像不到她，疼痛她已經全然無法察覺。
「艾菲是你逼我的，是你不願意給我一條後路，我要你永遠記住今晚，永遠無法從今晚這個噩夢中醒來！」
她瘋了，一早就已經瘋的徹底。
此刻更是理智全無，艾菲甚至沒看清她是怎樣的動作。
顧衍笙來不及阻止，耳邊已經是一聲刺耳槍響。
「啊——」艾菲尖叫一聲，不可置信的看著陸妮雙眼圓瞪這在她面前倒下。
那一槍又快又準的直直打在陸妮的太陽穴，幾乎毫無懸念的她好似完全感覺不到痛苦一樣，槍聲響起，倒地之後這具年輕的軀體再無任何氣息。
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極端的舉動，就如她最後那句話一樣‘我要你永遠記住今晚，永遠無法從今晚這個噩夢中醒來’！
艾菲的身子被顧衍笙轉過去，整張臉埋在他心口間。
只是卻滿目蒼夷一樣，腦袋里兜兜轉轉都是陸妮頭上流出的黑紅色鮮血。
陸妮死了，就在剛剛……
是她逼死了陸妮！
她木然掙月兌開顧衍笙的懷抱，上前兩步緩緩在陸妮面前蹲下，「陸妮，你醒醒……」
艾菲一雙手伸在空中略微有些顫抖，緩慢覆上她漸漸失去溫度的肩膀上。
「陸妮，你快醒來……陸妮……」
只是任她怎樣聲嘶力竭，地上的人除了一雙死不瞑目瞪著的雙眼，其余再沒半點反應。
她明明還那麼年輕，人生不過才剛剛開始。
顧衍笙皺眉站在原地，眸底積起一層陰翳，想上前將艾菲拉開，動作頓了頓也只拿出手機準備找人過來處理。
本質上他真的很不認同陸妮的做法，生命是自己的，沒有人會另一個人的錯誤買單。
矯情點的說法就是生命只有一次，生老病死殘都是自己的事情。
自殺，真的是最蠢的報復方法！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突兀響起的威嚴嗓音，讓空氣里更是凝起一層不發不可收拾的冷寒。
顧衍笙在電話里迅速交代幾句，然後掛掉電話，皺眉看向樓梯上相伴下來的二老。
「外公，這里的事情我會處理。」他側身擋住二老的視線，將外頭陸妮的尸體盡數擋住。
可秦老爺子哪里是那麼好忽悠的，何況剛剛的種種他全都看在眼里。
秦老太太臉色有些蒼白，剛剛的槍聲還讓她心有余悸，攙扶著秦老爺子的手略微帶著些顫抖。
「衍笙，你告訴外公，什麼叫她被顧奈睡過又來伺候你？甚至她還有自己的養父有一腿？！」秦老爺子的聲音在此刻安靜的客廳里顯得更是冰冷，說話間他食指筆直指向艾菲，一臉的憤怒，「我絕對不允許我外孫娶這麼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回家！」
某種程度上，秦老爺子對顧奈母子的討厭更勝顧衍笙，如果不是那對母子，他唯一的女兒就不會死的那麼慘！
何況顧奈還是顧錦盛的兒子，當年顧錦盛背叛他女兒的證據。
所以眼前他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和顧奈有過牽扯的女人嫁給他的寶貝外孫，絕不！
「外公，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顧衍笙試圖解釋。
只是秦老爺子的態度卻更加強硬，「我相信我耳朵听到的，我還沒糊涂到失去判斷是非的能力，我會讓人去查，如果這個女人真的和顧奈有過什麼，我要你立即和她離婚！」
離婚兩個字，在寂靜的夜色里顯得格外刺眼。
艾菲身子猛地一顫，茫然抬頭看向顧衍笙，懷里陸妮的身體幾乎已經完全沒了溫度。
「外公……」顧衍笙眉間褶皺更深，他看一眼蹲在地上神色木然的艾菲，心口狠狠一陣鈍痛，「艾菲是我妻子，除非她要和我離婚，否則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他一字一句，完全忘記自己此刻正對峙的人是他一向敬愛的外公。
艾菲臉上茫然更甚，她其實看不懂為什麼顧衍笙會為了她露出這樣一面。
好像為了她他可以和全世界背向而行。
秦老爺子步子有些不穩，因為憤怒臉上積起一陣漲紅，秦老太太連忙扶住他，「咱們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也許事情另有隱情呢，你剛剛也看到了，那個女孩子幾乎是瘋了。」
不可否認，秦老太太很喜歡艾菲，正因為如此，她才希望艾菲不要讓她太失望。
秦老爺子點點頭，蹣跚上前幾步，在艾菲面前站定，「你站起來。」
艾菲有些不解，卻還是按他的話照做。
顧衍笙有些緊張的牽住她的手，剛要說話，秦老爺子卻更快一步開口，「艾菲，你看著我的眼楮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和顧奈上過場？！」
艾菲怔然，掌心冒出一層冷汗，記憶海嘯般在腦袋里咆哮，那一晚她的記憶真的很少，可後來顧奈告訴她……
「艾菲，說話！」秦老爺子耐心有限，事實上艾菲的憂郁似乎已經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這麼說起來，你和顧奈是真的有過一腿！」秦老爺子冷笑一聲，「那麼，像是你這樣骯髒的女人，憑什麼覺得自己配得上我的外孫？虧我還希望你能讓我抱上曾孫，只是你這種隨隨便便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怎麼保證血統？！」
艾菲的身子不自覺的顫了下，下一秒卻被擁進一堵溫暖胸膛。
她被顧衍笙護在懷里，眼淚就這麼不受控制掉落下來，浸濕他衣服的布料。
「外公，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我說過，離婚的權力交在艾菲手里，即便往後再有什麼變故，我這輩子絕不會娶第二個女人。」他不躲不閃迎上秦老爺子的視線。
何況，那天沒能及時救艾菲，也是他自己的失誤。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秦老爺子氣得夠嗆，「那我也告訴你，你要是不和這女人離婚，就休想再認我這個外公！」
話音落下，秦老爺子一把拉住秦老太太，「既然這里不歡迎我們，我們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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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很快帶了幾個人一起過來。
顧衍笙囑咐他跟上秦氏夫婦並打電話給秦靖北這才放心。
衛生間。
艾菲小心翼翼替陸妮擦掉身上的污漬，又替她換好一身干淨衣服，這才收手。
「陸妮，真的很對不起……」
如果她再早一些知道，陸妮今晚會有這麼極端的舉動，她一定會答應她所有的要求。
就算再恨艾憐心，陸妮其實真的很無辜。
她最後替她理了理一頭漂亮的長發，陸妮平常最寶貝這一頭烏黑長發，只是此刻這一頭黑發卻和她人一樣，沒有半點生命氣息。
「陸妮，如果你願意原諒我，下輩子我還做你姐姐好不好？」
回想一千一萬遍，也難以預料今晚事情會變成這樣。
明明就是艾憐心的罪惡，為什麼承擔這一切的卻變成陸妮？
顧衍笙進來的時候，艾菲正茫然蹲在地上，眸光定定落在身前躺椅上的陸妮身上，眸光渙散而空洞。
顧衍笙跨步過去，在她邊上蹲子，伸手將她身體摟在臂彎間，「艾菲，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他看著躺椅上，陸妮腦袋上經過處理已經干涸的槍口，眸底閃過一抹玄寒。
一直到眼前，剛剛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秦老爺子身上，以致整個過程他都忽略掉一個細節。
陸妮身上還穿著病號服，明顯是從醫院直接過來的樣子。
那麼，她的槍究竟是哪里來的？
陸妮一直以來真的被保護的很好，連帶著交際圈子也沒有半點上流社會一些富家小姐的顧煙瘴氣。
這樣的陸妮，怎麼會有槍？
究竟是誰從中作梗？
那把槍他已經讓人去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顧衍笙，如果她求我的時候我答應她，只要我答應她，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的……」艾菲牽起陸妮冰涼掌心，一整個晚上壓抑的情緒終于徹底崩潰。
「其實就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太恨艾憐心才會連累了陸妮！」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泣不成聲。
是可以了解的，她一直都知道的，陸妮究竟有多愛顧衍笙，只是她卻從沒有想過將顧衍笙讓給她。
她終究還是做不到想象中的冷血無情，在生命面前任何情緒都會變得微不足道。
她想，如果陸妮可以醒過來，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願意試著將顧衍笙讓給陸妮。
可是，她茫然抬頭，透過淚眼朦朧看著眼前男人英俊輪廓，顫顫手指撫過他的臉頰，「顧衍笙，你真的是我的麼？」
他就在她身邊，可她卻一直覺得這個人有些不真實的遙遠。
他唇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大掌裹住她的手背，「你確定我們這個時候談情說愛真的合適麼？」
他示意她看一遍躺著的陸妮，她唇角勉強扯了扯卻是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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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靖北一路追到機場，幸好秦氏夫婦還沒登機。
他看了看氣得夠嗆的秦老爺子，丟給白川一記放心的眼神，眼見白川離開，秦靖北才在秦老爺子邊上坐下。
「爺爺，剛剛淺水灣的事情我來的路上已經大概听表哥和我說過了。」秦靖北直入主題。
他確實是一路趕過來的，因為顧衍笙威脅他說不管用什麼方法，要是搞不定爺爺女乃女乃，他就等著去參加他的白蓮花和別的男人的婚禮。
擦！
秦靖北看著自己腳上因為匆匆忙忙沒有來得及換下的拖鞋，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這種被顧衍笙捏住軟肋的感覺真他麼太憋屈了……
「你要是想替他當說客就免了，我並不介意連你這個孫子也一並不認！」秦老爺子瞪他一眼，一臉听不進去任何話的樣子。
「靖北，你和女乃女乃說說看，女乃女乃倒是很好奇，我的外孫為什麼兜兜轉轉身邊只有那麼一個女人。」秦老太太更冷靜些。
相比秦老爺子正在氣頭上，她反而覺得這事情怎麼看都不會只是表面那麼簡單。
她太了解顧衍笙了，這些年顧衍笙的事情她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如果不是真愛，又有什麼理由和一個女人糾纏快七年，最後還娶了她？
如果是真愛，又為什麼要去計較曾經的過失。
她看一眼邊上氣得夠嗆的老伴，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扶了下，「老頭子，我想靖北知道的一定會比咱們詳細，你也先別急著讓人夫妻兩個離婚，先听听靖北的說法如何？」
秦老爺子冷哼一聲，沒了下文。
倒是秦靖北听著‘離婚’兩個字，迅速拉起一道警戒，這婚要是真離了，以後他還不被顧衍笙給整死？！
這麼想著他腦子一抽，便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女乃女乃，你還記得表哥在國外留學期間，有年暑假帶回家的女孩子麼？」
秦老太太下意識點頭，雖然時間有些長了，那女孩的長相她如今已經覺得格外模糊，可那件事情她卻怎麼也不會忘記。
那是顧衍笙唯一一次帶著女孩子回去看他們，所以她記得格外清楚……
「是不是叫蘇以沫的那個女孩子？」秦老太太眉心微皺，漸漸覺得有些不對。
即便只是一道模糊的輪廓，只是現在想來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那個女孩子的長相和今天的艾菲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是也不是。」秦靖北刻意買了個關子，「說實話，其中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就把你清楚的說出來！」秦老爺子終于耐不住性子冷哼一聲。
秦靖北和秦老太太對視一眼，雙雙眼底含笑。
「表哥剛到國外的時候，因為一次意險些現喪命，是蘇以沫救了他。」秦靖北皺了皺眉，語言倏然變得有些凝重，「表哥確實很喜歡那個叫蘇以沫的女孩子。」
「你的意思是，當年的蘇以沫就是今天的艾菲？」秦老太太跟著皺眉，臉上明顯有些不解。
她記得那個艾菲是陸家養女，從七八歲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是了。
兜兜轉轉，這麼大一個圈子，可是卻讓人覺得很奇怪。
「並不是。」秦靖北回答的很是篤定，「女乃女乃，你可能不知道當年蘇家生下的其實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因為一次意外其中一個跌下山崖從此下落不明，表哥一直以為跌下山崖的那個是蘇以晨，可是艾菲出現之後他才漸漸察覺一些端倪。」
「天！這太離譜了！」
秦靖北聳聳肩，事實上這一點也不離譜。
那本就是一對連她們親生父母都經常搞混的雙胞胎，再加上長年累月的在一起，其中一個想要模仿另一個真的輕而易舉。
何況那時候，顧衍笙被‘活著的是蘇以沫’的消息沖昏了頭，下意識的排斥思考太多。
人很多時候潛意識都是如此，寧願將自己丟進一個謊言，也不願意承認真的已經失去。
但是後來，在這座城市里，顧衍笙看到了艾菲……
「靖北，按照你的意思來看，衍笙喜歡的是今天的艾菲，那為什麼一直以來英國那邊他又對另一個女人視為珍寶？」秦老爺子眉頭皺緊。
這事情有些離譜，輕易讓人不敢相信。
秦靖北愣了下，「爺爺，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
秦老爺子將秦靖北那點明顯的猶豫看進眼里，卻也不再逼問，「哼，即便如此那也不能改變那是和很隨便的女人的事實！」
「爺爺，在我看來事情並不是您想象的那樣，而且有時候一些事情是人力所無法阻止的，當時艾菲被綁架了，可是表哥卻被另一個女人用計騙到英國。」秦靖北將顧衍笙不能說的事情和秦老爺子說清楚。
頓了頓，他又繼續開口，「您也知道吧，當年姑媽死後，表哥又被顧父強制送出國，表哥在國外的日子怎樣艱難您是知道的，我想當年沒有蘇以沫表哥說不定早就死在那次意外之中。」
外人看來，顧衍笙陰晴不定，冷血無情。
可他卻知道表哥其實有情有義。
他記得事業剛起步那幾年顧衍笙真的很拼命，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絕不是因為有誰的幫忙，或者說是顧氏家底豐厚。
他記得他曾經未果顧衍笙，為什麼要那麼拼？
那個時候顧衍笙給他的答案是，如果不站在頂端，憑什麼給心里那個人一世安穩？
只是感情往往會有很多無奈，即便今天強大如顧衍笙，仍舊會有很多無可奈何。
他們都很明白，很多時候只能用心守護，否則一不留神就會輸給那個叫做‘命運’的東西。
「爺爺，您和女乃女乃的感情這麼多年我們都看在眼里，也許正是因為你的影響，我始終覺得這輩子要麼不愛，要麼就此唯一，也許表哥對艾菲的感情正是如此。」他看著秦老爺子眼底緩慢的動容，終于松了一口氣，「爺爺，其實您可以試著去了解下艾菲，反正我是覺得她真的是個值得人愛的姑娘。」
見他見縫插針，秦老爺子再次冷哼一聲，「事情是怎樣的我會自己調查，等結果出來我自然會判斷。」
「好 ，爺爺，只要您不讓他們離婚，別的我暫時不管。」反正他真的就是顧衍笙丟過來的一個說客，末了，他做了一個懇求的手勢，「對了爺爺，今晚我和您說的事情您千萬別在表哥面前說，艾菲那你更不能說，不然估計表哥真的會把我斬八段的！」
開玩笑，這麼私/密的事情如今被他就這麼說出來，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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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水灣。
顧衍笙和秦靖北通完電話從陽台進來，他看一眼大床上睡得並不安穩的艾菲，放輕步子過去替她捻好被角，將台燈調到最暗，這才起身離開。
他並沒有將房門完全關好，進去書房之後書房門也是開著，這樣主臥室要是有什麼動靜他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書房里剛好有傳真進來，同一時間他手機開始振動表示有電話進來。
「顧先生，陸妮自殺的那把槍上面的指紋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白川公式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進他的耳朵，「我已經給您傳真過去。」
「嗯。」顧衍笙應了一聲，跨步上前拿起剛傳真過來的一張紙。
他看著上面的內容，越是往下眉間褶皺越深一分。
白川的聲音更是同時響起，「結果顯示，那把槍上只有陸妮的指紋。」
他語氣略微有些凝重，事實上誰都明白，什麼線索都沒有才是最蹊蹺。
顧衍笙伸手捏了捏眉間晴明穴，有些疲倦的嘆一口氣，「白川，幫我調陸妮這一路過來的監控錄像出來，還有，醫院那邊我要知道這些天都有誰去看過陸妮！」
從醫院到淺水灣這一路治安向來良好，路上監控探頭更是可以全方位的拍攝到一切，只要陸妮是從醫院直接過來的就一定可以拍到一些什麼。
「好。」白川恭敬應答，「顧先生，還有一件事……」
白川明顯有些猶豫，顧衍笙卻徑直開口，「你說。」
「我剛收到消息，明天上午顧氏會舉行記者發布會，說是顧錦盛要宣布和您斷絕父子關系。」
「嗤——」顧衍笙不屑冷哼，「白川，如果明天媒體那邊知道顧氏究竟有多少高層集體辭職，我想這場戲一定會更好看的。」
「是，我知道怎麼做了。」
結束掉和白川的通話，顧衍笙剛在椅子上坐下，隔壁房間便傳來一陣驚呼。
他幾乎下意識跨開步子往隔壁過去。
主臥室里，艾菲跌坐在地上，此刻她正胡亂裹著一條薄毯，抱著膝蓋瑟瑟發抖，像是還沒有從剛剛的噩夢中醒來。
听到聲音，她夢的抬頭，她現在的狀態好似稍微一點動靜都能在她這里帶起一陣連鎖反應。
她看著顧衍笙跨不過來，喉口一陣酸澀，然後更加抱緊自己的身子，低著頭將整張臉埋進膝蓋間，拒絕這個時候所有的交流。
這和差點捅死陸偉杰的時候是不一樣的感覺，陸偉杰是罪有應得，可是陸妮卻是被她逼死的……
是她‘殺’了陸妮。
她想自己人生的某些時候真的很自私。
為什麼不能想一想陸妮的感受，為什麼當初明知陸妮有多喜歡顧衍笙，為了求得自己的生存還是義無返顧的爬上顧衍笙的床。
為什麼不能答應陸妮那個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要求，為什麼是她親手堵住了陸妮所有的退路……
而現在陸妮死了，再也回不來了，那一條年輕的生命，鮮活的笑容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干干淨淨，死的那樣淒慘。
感覺到顧衍笙伸手環住她的肩膀，艾菲狠狠一顫，更是將整張臉深深埋在膝蓋間。
她知道這對顧衍笙不公平，可她此刻真的做不到義無反顧撲進他懷里，尋求哪怕一點安慰。
「顧衍笙……」好半天她沙啞嗓音悶悶從膝蓋間傳出來，「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靜一靜……我需要一點時間自己靜一靜……」
只是顧衍笙卻並不離開，他的氣息在她周圍環繞，那樣讓人安心，卻又充滿罪惡。
陸妮一直在渴望的距離，她輕而易舉就可以靠近。
而陸妮窮其短暫一生，似乎從來沒有享受過一點。
艾菲的心搖擺不定，被一層深深的歉疚包圍起來，她忍不住和陸妮對比，忍不住回想每一個細節，忍不住讓那些原本微不足道的愧疚不斷膨脹。
「艾菲。」他淡淡嗓音在頭頂響起，然後手上力道一點一點加重，直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直到逼迫她同他對視。
顧衍笙看著她臉上的淚痕交錯，紅腫的眸子里還是不斷有淚水涌出，伸手替她緩慢擦干，嘆一口氣才有些無可奈何的開口，「艾菲，你這麼做很不公平。」
沒有人能預料到今晚陸妮的極端，如果他可以，他一定同樣可以預見艾菲此刻的痛苦，一定想法設法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我知道……我真的是知道的。」她哽咽開口，深吸一口氣平穩自己不斷起伏的氣息，「可是顧衍笙，我只要一看到你，哪怕感覺到一丁點你對我的好，我都會覺得是我親手殺了陸妮，是我親手將她逼得毫無退路。」
「那就不要去想。」顧衍深眸光平穩同她對視，「艾菲，那是陸妮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沒有必要為她的錯誤買單，何況你從來沒有對不起她。」
死者為大，他不想過多指責陸妮的錯誤，只是點到即止，他相信艾菲是明白的。
只是如今讓她接受那些恐怕還需要一個緩沖的過程。
「可是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在一起，如果我沒有嫁給你……」這些都是悲劇的起源，她不可忽視的關鍵。
「艾菲。」他開口將她一句沒有說話的話直接打斷，嗓音淡漠而鎮定，「就算沒有你，就算我們沒有在一起，就算我沒有娶你，你以為我就會娶陸妮麼？不會！就算沒有你還會有別人，並且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那個人一定不會是陸妮。」
「你好殘忍。」她緩慢開口，猛地掙月兌他的懷抱，「顧衍笙，至少在陸妮還沒下葬以前，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這樣殘忍的話？」
她明白他的好意，可是現在卻沒有心情接受那些。
因為他對她多好一點，她心里的愧疚就會更深一層。
「我殘忍？」這兩個字就像是一種宣判，徹底觸踫顧衍笙的逆鱗，「艾菲，捫心自問，就算是現在讓你放過艾憐心你能做到麼？」
能麼？
艾菲怔愣了下，才在心里給出一個可悲的答案。
是了，不能。
她做不到不恨艾憐心，就好像此刻做不到對陸妮的死無動于衷。
她腦袋里全都是陸妮開槍自殺倒地之後的畫面，是陸妮死不瞑目。
她情緒徹底崩潰，「對，我和你一樣的殘忍，就在今晚，我親手堵住了陸妮最後一點退路，就只是因為我對艾憐心微不足道的恨，是我親手抹殺了那一條年輕的生命。」
話音落下她猛地站起身，卻又因為剛剛長時間的蹲著，雙腿一麻，整個人直直往地上栽去。
幸好顧衍笙反應夠快。
等艾菲反應過來，腰間已經攔起一只有力大手，她身子一個懸空，毫無懸念的被顧衍笙抱著放在半步之外的大床上。
他也跟著坐下，將她一雙腿放在他腿上，動作輕柔的替她按摩起有些麻木的雙腿。
「艾菲，我們是夫妻。」他這麼開口，眉心皺了下，似乎很不習慣說這一類有些矯情的話，只是頓了頓，卻又很快接口，「很多時候我們真的是同一類的人，我很喜歡你的愛憎分明，可是如果陸妮的死是我們造成的錯誤，那我們就必須去承擔這個錯誤，你可以發泄出氣怎麼折騰都行，可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對我的逃避。」
艾菲怔愣看著他，耳朵里他淡淡嗓音不斷暈染開來，然後某種情緒一發不可收拾。
她漸漸看不懂了，顧衍笙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明明知道他心里另有所愛，可卻總有種他其實很愛她的錯覺。
她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強迫自己忽略這個問題，因為她越來越覺得只要安靜平淡，他們是可以就此一輩子的。
她覺得那樣就不錯。
可大抵是這個晚上所有情緒全都集中起來，她幾乎失控，一句話就這麼不受控制的月兌口而出，「顧衍笙，你愛我麼？」
如果愛，為什麼她總覺得他很遙遠？
如果不愛，又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她靜靜看著他，視線落盡他深黑色不見底的眸光里，想要看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可卻始終一無所獲。
空氣里凝著一層讓人壓抑的沉默，好一會他才終于開口，「艾菲，我們是夫妻。」
「哦，原來是這樣。」艾菲點點頭，眼底劃過一些黯然。
因為是夫妻，所以才會對她好。
原來，真的不是愛。
顧衍笙皺眉看著她臉上的失落，明白她誤解了一些東西，只是想解釋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們中間還有太多，她所不知道的阻礙。
在他一一清除之前，他並不打算讓她知道太多。
他朝她擠出一記安心的笑容，伸手理了理她額前凌亂碎發，「睡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看著她躺下，蓋好被子，他才起身準備去洗個澡也過來睡。
只是他步子才剛跨開，就听後頭她沙啞的不成樣子的聲音緩緩傳來，「顧衍笙，如果你不愛我就不要再對我這麼好，我不想讓自己一直活在一個可悲誤會里頭。」
他背對著她，肩膀顫了下，眉間褶皺更深，只是薄唇去始終緊抿著不發一言。
良久，他直接加快腳下步子朝著衛生間方向過去。
艾菲看著衛生間的玻璃門一開一合，只是顧衍笙卻始終沒有回頭。
他看不到她臉上寫著的渴望，一如她怎麼也看不到他臉上的黯然神傷。
沉默，一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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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氏最熱鬧的要數董事長辦公室。
顧氏的骨干核心盡數遞交辭呈，短短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里，顧氏幾乎成了一塊內里被掏空的精致蛋糕，就算是一陣微風都能造成支離破碎的最終結果。
顧錦盛氣得夠嗆，手臂一掃將桌上堆得高高的一疊辭呈掃落在地，他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顧衍笙幾乎將整個故事來了一次大換血？
而此刻他必須弄到合適的人分配到合適的崗位盡快讓顧氏運轉起來。
只是這邊焦頭爛額想方設法隱瞞的同時，外頭星聞早就翻了天。
電視直播里，有記者當眾采訪到顧氏的一位部門主管，問及辭職的事情，該主管十分坦誠的說出自己辭職的原因。
‘我當時願意進顧氏完全是因為顧衍笙總經理的緣故，是顧總經理一手將我們從基層栽培起來的，而現在顧氏既然容不下顧總經理，我們自然會跟著一起離開！’
甚至采訪最後，該高層很是‘隱晦’的說出，顧氏有九層高層辭職不干的事情。
消息一出大眾嘩然，不過半個小時，顧氏股價便跌得一發不可收拾。
顧錦盛關掉電視，狠狠將遙控器砸在地上，胸口起伏間險些一口氣背過去就這麼上不來。
顧氏之所以被看好，完全是因為顧衍笙的存在，原本半小時之後的記者會，顧錦盛想好了N多個可以將顧衍笙抹黑的理由，只是沒想到這些理由還沒派上用場，他最先要面對的卻是這場顧氏空前危機。
「顧奈呢？讓顧奈立即來我辦公室！」顧錦盛對著邊上戰戰兢兢的秘書怒吼一聲，猛地在桌上拍了下，他就不信這個邪，他要讓所有人知道，顧氏沒有顧衍笙只會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