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劉無涯在家里分秒必爭地忙著,鍵盤的敲打聲猶如急促的暴雨聲,一刻都不曾間斷過,隨著身體強度的增加,肢體之間的運用配合更加自如,鍵盤在他的操作下,只見按鍵不停地凹凸,卻無法看清手指的清晰形狀。
根據郝漢的猜測,下一個殺手至少要半個月後才能到達,或許時間要更長,因為郝漢在為自己爭取時間尋找趙青陽,但勢必無法拖得太久。現在「飛鷹門」那邊已經得知自己的情況和原來出入甚多,以雇佣者對自己的重視,說不定會直接雇佣a級殺手前來刺殺。按照郝漢的說法,他自己也算是b級殺手,可這一級只差卻是天壤之間的差別,他和段雲飛加起來也不是人家的菜。
如果說上次郝漢的刺殺劉無涯沒有太多的重視,抱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一貫消極態度,那是因為他根本不知修體的自己和現在的強者之間有多大的差距,現在通過郝漢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才知道自己修體並非就比別人強,說起來修體不外乎增加身體強度,自己修體的時間還不足一年,而別人是長年累月在鍛煉自己的身體,唯一的差別在于自己體內多了一股力量,可惜這股力量實在溫柔,在戰斗中起不了多大作用。
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和段雲飛實力的提升對于應付殺手,就算夜以繼日也無異于車薪杯水,所以除了加強實力的提升,還得給剛開的公司拿出更多的產品。就算到時有什麼不測,也足夠支撐公司繼續發展下去。
夜間的修煉效果比白天好,所以他白天時間工作,每天去公司兩個小時。對安然進行填鴨式灌輸,有吃不透的地方第二天安然自會討教。更多的時間在家里工作,休息的時間想想對付殺手的辦法,目前看來,還真沒什麼招可使,最好的辦法還是把他引到閻山山洞,才有一點生還的希望,最好能把他關在里面,那就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了。可是怎麼把他引入山洞是個問題,怎麼把他關在里面自己和段雲飛月兌險更是個問題。問題往前推。他連殺手長什麼樣什麼時候來這些情況都是個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下面的問題難以進行,那麼問題就大發了。
劉無涯被這些問題搞得腦瓜思考都成問題了。正煩躁著,手機傳來鈴聲,拿過一看,是方子涵打過來的,上次給了她號碼之後,這是她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他凝視了手機一會,萬般滋味涌上心頭,等到呼叫時間即將過去,才輕輕一按接听鍵。
方子涵柔柔的聲音帶著一股難言的幽怨響在耳邊,約他去吃飯。有些話想對他說。劉無涯艱難地應下,扭頭看窗外,此刻天黑夜黑,正是吃飯時間。
望著窗外遙遠的星空繁星點點,劉無涯的思緒仿佛也被吸汲了過去,其實當時就算方子涵沒提出分手,劉無涯早晚也會提出來的。那時他身體虛弱,雄根不振,久治不愈之下,便起了分手之心,他不能因為自私耽誤了方子涵的幸福,只是那時愛意正濃,一時難以割舍,更何況他一直找不到分手的絕好理由,以自己的男根為理由,那是打死他也不會說的,這種事誰能輕易啟口?後來家庭連接遭遇不幸,那時他萬念皆灰,認為分手的理由已充分,誰知方子涵先提出分手,盡管當時她沒給出理由,只是簡簡單單的「分開」二字,便成全了自己思量多時的想法,然而心中多少有些介然,這是拋棄,而不是成全。
當時劉無涯很平靜地接受現實,甚至連理由也不問,看著方子涵仿佛積攢所有力氣說出那兩個字後洶涌奔出的眼淚,那一刻這張熟悉無比的臉變得那麼空前的陌生。其實那天他也準備以家遭不幸沒有前途為理由提出的,只是上天作弄人,偏讓方子涵搶先說了,同樣的結局,卻因說出者的不同,成全變成了拋棄,愛,終究抵不過現實的嚴刑拷打,到頭來只能「哎」了一聲,由激揚高亢的去聲轉為無可奈何的無聲。
劉無涯愣了一會,想起方子涵已經在約定的餐廳等待,收起紛亂的心緒,整理一下儀表,深深地吸口氣,是該畫上句號的時候了,盡管當時已經接受,可是還沒給這段戀情畫完句號,至少要心平氣和地坐下來,然後心平氣和地祝福對方,當時由于百感交集,只是點點頭表示接受,然後便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走,他就那麼一直走著,只想走出愛的地盤,轉身的那一刻他流淚了,淌在心里。
約會的餐廳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劉無涯趕到餐廳時,方子涵正坐在座位上發呆,臉上清清爽爽的,不見一絲粉妝,烏黑的秀發不再披肩,結起第一次和劉無涯見面時的辮子,垂放在已經發育飽滿的胸前。劉無涯走著看著,一瞬間仿佛回到以前的時光,兩人正在甜蜜地約會,方子涵總是提前達到約會地點等待劉無涯,為他尋找一處向陽的地方。
「子涵,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劉無涯抱歉地說道,他看出方子涵眼角那一抹憂郁的悲傷,如同夜里悄然綻放的野菊花,憂傷且孤獨,頓時心里仿佛被有形的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蓄意壘砌的堅強外殼瞬間崩塌。
「沒什麼,我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在靠窗向陽的地方等你方子涵收起發呆的神情,眼眸幽幽地看著劉無涯,思念順著視線清晰地傳遞到劉無涯的眼里。
「點菜了嗎?今天我請客,想吃什麼盡管點餐廳里空調溫度很高,劉無涯月兌掉外衣放在椅背上,借此躲開方子涵的視線。
「點好了,海蠣煎、魷魚炒青椒、清炒荷蘭豆、紅燒肉。你看還需要什麼?」方子涵點的菜都是劉無涯平時愛吃的菜,自己最愛的菜她一個都沒點,她把菜單遞給劉無涯,心里緊張起來。以前這種時候,劉無涯總會換下兩道菜,然後點她愛吃的菜,這種游戲她屢玩不膩。
「好吧,我就再點兩個菜,中午忘了吃飯,肚子正餓呢
劉無涯接過菜單翻看了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翻了一會,忽然嘆了口氣。叫過服務生。點了兩道平時自己不吃方子涵也不愛吃的菜。也沒把之前的菜換掉,放下菜單的時候,看見方子涵眼里希翼的光芒黯淡了下來。不敢和她對視,笑著作解釋。
「人總是會變得,胃口也會變得和以前不一樣……」說著忽然覺得有點不妥,便嘎然住口,他不願讓方子涵認為這是他諷刺她過去的變心。
「無涯,以前是我不好,你也看出當時我說那兩個字有多麼千難萬難,我不想為過去的行為辯解,畢竟做過了,已經無法挽回了。我只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為過去所做的錯誤贖罪,如果可以,我願意用一輩子來彌補對你的傷害方子涵正視著劉無涯,眼眸澄淨得猶如蔚藍的碧空,那一汪深情,令人看一眼便會掉進去不由自主。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人總是要往前看,坦白說,對于你,我並沒有多少恨,不是不愛因而不恨,或許我這人天生就容不下太多仇恨,我也不願和愛過的人冷眼相對,我知道你有苦衷,正如我也有苦衷,其實當時你不提,我也會提出分手,所以你也不用自責,或許冥冥之中注定我們的緣分已經盡了,現在這樣也挺好,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劉無涯硬下心來,那眼楮正視方子涵,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淚臉,心中柔腸百轉,卻還是一臉平靜地把話說完。
「無涯,我們都是年輕人,正是犯錯誤的年紀,單純而沒有經驗,愛不應是一馬平川一覽無余的,會有挫折、有誤會、有磨難,更會有峰回路轉,如果不是狠心地對你說過分手,我也不會知道對你的愛原來這麼深,愛到我願意為你犧牲一切,無涯,這不是我嘴上冠冕堂皇的話,這是我無數次審視自己心靈深處的堅定回音,我何其殘忍,曾經親手將這份愛推出愛的界線,現在我帶著一顆贖罪的心,希望能得到安寧的回應,不在為痛苦糾纏方子涵顧不上去擦如雨的眼淚,微微哽咽著把話說完,眼神隨著話意的堅定而堅定起來,看起來更加楚楚動人。
劉無涯的心緒已經亂了起來,他發覺其實對方子涵的愛從沒消失過,以前那些對自己所說已經忘了方子涵的話,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只是用來舌忝傷口的借口,記起一個人只要一秒鐘就足夠,可是忘掉一個人,或許要用一輩子來忘記。
他慌亂地錯開方子涵的視線,不給她軟化自己的機會。現在的他家仇未報,身手已經暴露給仇家,危機比任何時候都大,更有殺手隨時可能結束自己的命,他不能就這麼不負責任地給方子涵一個不能確定的未來。
「無涯,你看著我,其實你還愛著我,對嗎?」方子涵看著劉無涯慌亂不安的神色,勇敢地問著,如花的淚臉綻起由衷的微笑,看起來越發讓人憐愛交加。
劉無涯蠕了蠕嘴,在心里努力地措辭,想找個最合適的理由來拒絕方子涵,他總是更多地考慮別人的感受。正糾結著,手機傳來鈴聲。這鈴聲來得及時,正好沖緩他的尷尬。他拿起手機一看,是慕容素素打過來的,吟思片刻,對方子涵歉意地一笑,說是女朋友打來的電話,然後接起電話,柔聲地和慕容素素聊了起來。
劉無涯手機話筒的音量很高,方子涵在旁邊隱隱能听到一個如仙樂般的聲音傳過來,美妙不可勝言。慕容素素很敏感地察覺到劉無涯有點奇怪的情緒,聊了幾句便道再見收線。
「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恭喜你呀!」方子涵已經擦干臉上的淚痕,強裝作一個笑臉。
「剛交不久,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劉無涯強迫自己正視方子涵,因為以前在一起時,他說謊的時候總會拿頭看天。
「對不起,我不知道,差點擠進第三者的行列,以後我不會打擾你了,祝福你們方子涵笑得很不自然,話音里有種不甘的味道。
「你也會找到屬于自己的那個人的,也祝福你,菜來了,我們吃吧劉無涯听到心里破碎的聲音,心髒仿佛碎成無數片,每一片都散發著撕心裂肺的痛楚,痛得拿筷子的手都有點顫抖。
兩人沉默地埋頭吃飯,偶爾強裝笑容說笑幾句,自覺乏善可陳,連應景都很勉強,吃完飯,便匆匆互道再見分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