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煙如最近的日子平靜多了,自從讓段雲飛假扮男友之後,那些每天圍著自己轉的蒼蠅飛走了不少,雖然還有些缺心眼的對第三者的身份情有獨鐘,但明顯不敢靠得太近。頭兩天還有點不習慣,好像走慣了喧鬧的大街,冷不丁走進一條人跡極少的小巷,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過了兩天也就習慣了,直嘆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生活,原從走入青春期,自己幾乎就過著非正常人的日子。
前兩天陳煙如覺得效果差不多了,就建議段雲飛不用再每天辛苦過來秀恩愛,段雲飛儼然拒絕,開始發揮他分析的強項,說兩人剛戀愛,恨不得每一秒都膩在一起,哪有一天不見面的道理,那不是逼人從三十三樓往下跳嗎?
最近兩人才算是正常的接觸,時間久了,段雲飛的拘束感褪色不少,再也不像以前滿腦子捕捉話題卻始終揪不住一個話頭,干脆當起啞巴抬頭看天的愣頭青了,盡管不敢油舌滑嘴,但腦瓜血液輸送正常,沒有發生短路現象。
陳煙如的建議擺的是商量的態度,不是以大師姐的架子命令,所以段雲飛把它擺到戰略的高度︰在戰略上要藐視敵人,在戰術上要重視敵人。敵人是暫時撤退了,但難保他不是使迂回之策,何況現在還有許多不知情的敵人,所以這場戲算剛開始,遠遠還沒到殺青的時候。
段雲飛打這些比喻的時候一臉正經,仿佛戰場上的將軍不苟言笑。開玩笑,這種美妙的體驗就是給一輩子的時間都不夠,每天傍晚去學校接她的時候,妙人輕依。體香沁人,兩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羨慕死一打算一打,哪能輕易終止?他恨不得假戲真演,只是每每私下里鼓足勇氣想對陳煙如表白,到了跟前勇氣不翼而飛,始終不敢捅破那層窗紙,氣得劉無涯大罵他朽木不可雕,嘴唇一踫一張的事,他咋就半年多了做不好?
陳煙如也沒多做矜持就同意了。她本來也是看段雲飛天天要上班還來回跑挺辛苦。有點于心不忍。她當然知道段雲飛樂在其中。對于自己的師弟她也不客氣,何況這師弟看起來外表粗獷,內心還真很細膩。走路的時候總是走在風頭,以他的大面積身體為她遮風;吃過幾次飯,就把她喜歡吃的菜都記在心里;但凡手里提個東西,堅決搶過,除了她的女士提包搶得稍微消極一點。
陳煙如喜歡戲弄他,看著他舉足無措的樣子就開心,最近他拘束的時候少多了,大多數是報以她靦腆的一笑,然後呆呆望著她,弄得自己偶爾也會心神不寧。她正是思春的年齡。對于感情也曾無數次遐想過,縱觀現實中的每個人,都與她內心的那個他有所差距。隨著看到身邊的姐妹悲劇越來越多,認清的壞男人越來越多,對于感情變成一味的恐懼,不敢輕易地觸踫它,寧可墜到愛情小說里去感動,也不願在現實中去審視自己的內心。
學校旁邊的一家飯館,這是他們常來的吃飯場所,這里學校里的人不少來吃飯,可以繼續秀恩愛。陳煙如點完菜,雙肘搭在餐桌,手掌抵住下巴,靜靜地看著段雲飛幾秒。
「二愣,我就奇怪了,你那個戰略的比喻,一般人都是嬉皮笑臉說出來的,你怎麼能說得那麼鄭重其事?怎麼能憋住不笑呢?」陳煙如說著自己就輕笑了起來。
「大師姐的事都是正經事,我哪能拿大師姐的事說笑?」段雲飛規規矩矩地回答。
「我听素素姐說你平時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嘴巴油了去了!為什麼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這麼正經?其實我很想看看你油舌滑嘴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我不知道段雲飛嚅嚅地說,大師姐的視線盯在他臉上已經好一會了,渾身的肉又開始造反不自然了,眼楮下意識地要往天花板上看。
「以前沒注意,你這張臉長得還挺好看的!很有男人味的!」陳煙如把臉湊近一點,仔細的端詳段雲飛的臉,猶如一個古董商拿著放大鏡在研究古董。
「……」段雲飛只覺腦門轟的一聲,血液急促流竄,臉色一下漲紅了起來,一種從未有過被幸福砸暈的感覺侵襲而來,幾乎無法思考了。
「听無涯說你沒談過戀愛,初中的時候暗戀過一個人,跟大師姐說說,暗戀是什麼滋味?」陳煙如一臉好奇,眼里掠過一抹戲謔的光芒,依舊視線不離段雲飛。
「那個……大師姐,我該走了段雲飛霍的站起來,兩只手擺在身體兩側,不停地抓放,然後擦了擦衣服,就這會手心里汗都滲出來了,說著擺腳就要走。
「走什麼走?這是餐廳,不是我宿舍,還沒演完呢陳煙如端起大師姐架子,眼里的戲謔光芒依舊閃爍。
「哦!」段雲飛這才清醒過來,尷尬地用手抓衣角,把挪回椅子,眼楮再也不敢看陳煙如,低著頭研究桌面玻璃下的花紋。
「讓你演呢,听見沒有?看著我,深情一點!」陳煙如步步緊逼。
雲飛抬起頭,看了陳煙如一眼,剛想扭頭,陳煙如柳葉眉一擰,便不敢動了,只好直直地看著陳煙如,看著看著,不由得痴了,腦海里除了陳煙如這張臉,再也沒有其他的景物。
「夠了夠了,服務員上菜了,可以停下了陳煙如倒讓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提醒他。
雲飛嘴里應著,眼楮又看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開始擺弄餐具準備吃飯。
吃完飯,陳煙如挽著段雲飛的手走出了飯館,走了幾步,就把手抽回放在口袋里,隱隱听見段雲飛發出一聲幽遠的嘆息。
路燈映照的光把兩個人的身影拖得很長,段雲飛走了幾步,從陳煙如的右邊走到前左方,風正是從前左方疾馳而來。兩個身影與路邊的電燈桿成一線,重疊在一起。
段雲飛看著地下的影子,默默地走著。這種時候總是陳煙如問什麼他答什麼。忽然,他看見背後的影子扭曲了起來,緊接著一聲壓抑的悶哼聲傳了過來,立刻轉身。只見陳煙如雙手抱肩蹲在地上,嘴唇蒼白得見不到一絲血色,嘴巴虛開,下巴張著不停在顫抖,眉頭緊蹙,五官扭曲得有點移位,身子有點晃。
「怎麼了?煙如段雲飛大為緊張,趕緊蹲下扶住陳煙如搖搖欲墜的身子,這段時間為了鍛煉勇氣,在心里默默念開陳煙如的名字,情急之下,竟把剛在心里念叨的煙如給喊出來。
段雲飛的手一觸到陳煙如的身體,立覺一股刺骨的寒冰從手心傳過來,不禁打個寒顫。就在剛才轉身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感受到寒氣襲身,此時他心系陳煙如身上,不然他會發覺當初剛認識時因誤會而遭陳煙如打時,陳煙如身上就發出這樣的寒氣。
「快,送我回家陳煙如掙扎著說出這句話,便無力攤在段雲飛懷里。
段雲飛抱起陳煙如,下意識服從陳煙如的話,撒丫就往陳煙如校外的住房跑。住房離學校不遠,段雲飛曾經送過她到家門口。陳煙如一入懷,段雲飛仿佛抱著一塊寒冰,但他本身就不畏寒,感覺也就比閻山山洞里的寒氣冰一點。
在段雲飛的全力奔跑下,沒一會就跑到租住的房子,顧不上尋找鑰匙,肩膀用力一撞房門,房門應聲而開。段雲飛閃身進去,迅速判斷一下里面的環境,朝臥室快步走過去,低頭看陳煙如的情況。
陳煙如雙目緊密,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覆蓋下眼皮不停地顫動,身體也在微顫,段雲飛進了臥室,把她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
「被子,電暖氣陳煙如虛弱地說道。
段雲飛轉身打開衣櫃,看見衣櫃的一半慢慢放著三條厚厚的棉被,一下全部拿了出來,鋪開蓋在陳煙如身上,然後走向床尾,把擺在地上的兩個大功率電暖氣打開,直接扭動最高溫。這東西段雲飛一進來就注意到了,盡管心系陳煙如,但經過吳雲樓的訓練,他已經習慣了時刻注意周遭的環境。
「怎麼樣?大師姐段雲飛做完這一切,臉上的焦慮稍微減輕,陳煙如顯然事先有準備,讓他懸的心踏實了一點。
「冷……」盡管四層棉被加身,還開著兩個大功率電暖氣,陳煙如卻越發顫抖起來,聲音伴著牙齒打架聲,微弱地傳到段雲飛耳里。
「還有別的取暖工具嗎?」段雲飛把床頭放的一個電暖袋插上電,俯身關切地問道。
「沒……冷……」陳煙如劇烈地扭動起來,臉色變得雪白,仿佛覆上一層霜。
段雲飛仿若無助的孩子,看著陳煙如倦曲在被窩里越來越急促地顫抖,急得眉眼欲裂,沿著床邊來回踱了幾步,站在陳煙如眼前,臉上浮起一抹堅毅的神色,柔聲地對她說道。
「大師姐,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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