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在開玩笑嗎?您連失傳已久的禁忌都能弄到手,隨便找一個人辦成喬伊伯爵的樣子來騙騙我們又算什麼難事兒?」
東澤王的提議瞬間就被各種嘲諷聲淹沒。♀
東澤王臉色逐漸陰沉下來。他知道,要收回地方領主權利是個費力的事,為此一步步小心翼翼剪除了貴族們的兵權、控制了各領地的經濟命脈後才敢動手。他也深知,貴族的權威在這片大陸上根深蒂固,貴族對教育的壟斷更使現在的高端人才多為貴族之身,因此他在消除國內貴族勢力的同時,也要盡量避免和貴族階層的完全對立。
架空國內貴族權利的同時,許諾給他們養尊處優的生活,給他們一條可以保持優越的生存之路,是既可以減小國內抵抗,也可以對整個大陸貴族有所交代的選擇。
因此,他可以利用戰爭,在戰場上以戰死的名義剪除一些危險的對手,卻絕不可能公開以奪權為目的清洗貴族階層。
可他根本不曾注意,覺得大權在握時,他對這些失權貴族的傲慢和輕蔑已經讓貴族們心中「皇帝絕不敢與整個貴族階層為敵」的自信一點兒點兒消磨,對于東澤王的印象也從初始的干練之君轉向了惡魔一樣的君王。
既為惡魔,又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宴會場里的人群頃刻被推到了失控的邊緣。
「我們的祖輩用鮮血和忠誠換來了榮譽和土地,現在,你卻要用背叛和冷血來奪回它!」
「我們曾今擁戴過的君王已經死了,被惡魔給吃了!那麼,就連同我們當初在您御前奉劍而立的效忠誓言也都拿去喂惡魔吧!」
「你的所作所為,終有一天受到神明懲罰的!」
「連我們的父兄都能殺,我們這些被你囚禁在皇宮的人還有活路嗎?什麼狗屁的領地法,殺了我們吧,這里所有被你所背棄的靈魂將會永遠詛咒你的國土,詛咒你的王座!」
……
憤恨的指責聲完全淹沒了東澤王的耳朵。♀更糟糕的是。他在這些嘈雜的指責聲里還听到了一些他最不樂意听到的話語——
「我們的王,我們東澤國的王,他在南邊,而不是恬不知恥高抬下巴蔑視我們的這個魔鬼!」
東澤王陰沉著臉,手中的神賜權杖已然捏得發顫。
這些人質的狀態,他一直有派專人評估,這數十天來,他也讓人們刻意消磨著這些人質的心性,無論是那些情報官的評估,還是他的預估。都不認為這場旨在讓眾人放松心思的舞宴會激起這樣激烈的對抗。難道只是因為喬伊被殺的謠言。就引起了這種程度的對抗?
更讓東澤王不解的是。那些大聲陳詞質責他的人中,有不少是性格懦弱或者明哲保身的性子,可現在居然都這麼放肆起來!
不對勁,事情總有些不對勁。似乎……似乎是有人在背後推手?!
東澤王瞳仁微微緊縮。殺機乍現而收。
「當——」神賜權杖狠狠敲在地上,權杖被東澤王的力催發,敲擊聲裹挾著神明的法力,瞬間震得所有人心髒停跳半拍!
心髒驟息的瀕死感霸道無比地襲上每一個人的大腦,舞宴大廳里當場就昏死過去九個人,摔倒十數。剩下的也都搖搖晃晃勉強站立,過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卻也渾身酸軟,一時半會兒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風靈在東澤王敲擊權杖前。就察覺到了他的動作,考慮到喬伊伯爵夫人對一竅不通,沒有半點兒力,所以,在權杖敲擊聲傳出瞬間。風靈很配合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東澤王冷冷盯著瞬間安寧了的會場,沉聲下令︰「讓各位繼承人在通過領地法的議案上簽字。」
他身邊的禁衛中有兩三人點頭應聲,各自從一個侍者模樣的人手中接過一撻文件,走入宴會廳。他們把昏倒在地的貴族們一個個拽起來,用耳光扇醒他們,然後強迫他們用手握筆在文件上簽字,清醒的貴族,則直接把文件塞給他們,命令他們簽字。
當有人咬牙拒絕時,禁衛就斬掉其另一只手的手指逼迫他們簽字。
整個奢華舞宴,短短召開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慘叫聲連綿不斷……
風靈繼續「昏迷」在地上,心想︰東澤王這是打算徹底和貴族們翻臉了?
但很快,風靈就意識到另一件很糟糕的事兒——她進入這場舞宴最初是東澤王點頭同意了的,但在東澤王暗示安爾要除掉喬伊夫人後,她就不應該是這場宴會的出席者之一,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是安爾給她做足了手續上的漏洞。
百余人的宴會上,彼此又不是那麼熟悉,多一人少一人,原本不怎麼明顯,可現在……
老天,每個昏迷的人都都被扇醒簽字去了,她也不能就這麼一直若無其事地「昏迷」下去啊!因為她都不在東澤王所知的這場宴會的名單上!一旦被拉出來,又和名單對不上號,那就徹底穿幫了!可身為魔力全無的喬伊伯爵夫人,她如果自己醒過來也完全不科學啊!
下場逼「簽」的禁衛只有三名,每簽完一份,他們就把簽過字的貴族拖到另一邊。雖然速度慢了點兒,但這麼慢慢耗下去絕對會出問題!
「真沒辦法,只好提早動手了。」風靈暗中嘀咕,「但願這一早穆克爾洗腦了足夠的人數。」
五步之外的一張餐桌下,早早就被風靈嵌進了穆克爾親自交給她的掌控者徽。只憑那枚輸入穆克爾自身魔力的徽,風靈就可以對穆克爾精神操縱下的人施加影響。而這枚徽,是她初入會場就刻意挑選最接近人群中心的一張餐桌嵌入桌底。
現在,開啟徽,只需要一個非常簡單的開關——「攝神」風靈輕聲低語出這兩字字音。
在刀與血的恐懼中開始妥協畏縮的人群里,十數人的瞳孔一瞬閃出了微弱的紫光。
毫無征兆,毫無預警,在所有人都不曾預想過的局面下,「殺——!」陡然爆出的嘶喊聲淒厲地回蕩在宴會廳里,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數十個殺字迸發出來練成一片時,下場強逼眾人簽字的三個禁衛已經橫尸當場!
那可是東澤王的貼身禁衛!有著高階實力的禁衛!
就算這些貴族繼承人經過良好的培養,大多在、劍技等方面各有所成,但深知這點的東澤王在把他們安置在宮中時就已經封印了他們的力!沒有力的劍士就算再優秀,怎麼可能一瞬斬殺三個高階禁衛!
而這詭異荒唐的一幕就在眼前發生!
這些貴族繼承人們手里裝飾劍都舞瘋了,快到讓人不及反應!
從變故中驟然警醒的其他禁衛急忙護在東澤王身前,卻發現這些人的力量和速度都變態到了讓人無法置信!以這樣的速度突然發難,也難怪三個高階禁衛會不及反應,但也僅此而已了。沒有力附著的攻擊。根本無法敲開禁衛們的防壁。
而且。他們就算再快。也只可能在偷襲中得手,單純的劍技在正面相抗時,絕對不是高階禁衛的對手。
東澤王被這變故徹底激怒了,他握著權杖惡狠狠說道︰「刺殺?好個刺殺!活捉了他們!我要從他們的嘴里榨干一切。包括幕後的策劃者、陰謀者,也包括他們的性命!」
暗伏在四周的禁衛听到動靜都呼啦啦涌了進來,面對這種數目的精銳禁衛,十幾個被封了力的繼承人們毫無勝算——原本應該是這樣,但護衛在東澤王身前的禁衛們發現,他們的壁開始出現輕微的裂痕,而繼承人們的裝飾劍上,開始越來越明晰地出現的光色!
他們身上的封印在衰退!
「陛下!」禁衛有些焦躁,「請您退後。讓我們來解決這些反叛者。」
東澤王卻冷著臉一步沒動。
禁衛讀懂了這種沉默的意思,便不再多說一句,而是拼盡全力斬殺刺客,護衛君王。
血在四濺,在蔓延。在流淌,當東澤王鞋邊兒終于沾上一滴血痕時,會場終于安靜下來。
穆克爾精神控制下的人,只有十三名,但地上的尸體,卻有七十九具,十九名貴族,六十名禁衛。
貴族們在混亂中有不少人是在被卷入後,不得已揮劍自衛的。但,劍鋒沾血後,他們的不得已就變成了一種有進無退的瘋狂——已經沒有活路了,至少多殺幾個人墊背吧。
百余名貴族,最後竟然有大半都和禁衛動了手。禁衛為此付出了巨大的犧牲,而如此大的傷亡付出,只因為東澤王的一個命令——活捉他們。
生死相搏中,這種束縛的代價極其慘重。
現在好了,趴在血泊中的風靈像個死人一樣,在這場混亂後,不會有人再來叫醒她去簽什麼字兒了。
一切都是在舞宴被確定之日就注定要發生的,是風靈他們早在得知這場舞宴的意圖時就安排計劃的,考慮到這次血宴的目的,或許她卑鄙了,無恥了,用別人的血和生命作為棋子了,但……一切源頭都不在她,而在東澤王。
——鼻尖鑽入風靈曾今熟悉無比的血腥味,手掌臉頰都被溫熱的血漫過時,她安靜地繼「昏死」之後,開始趟尸,並如此為自己的行為辯護。
卻轉而又生氣另一個念頭︰
哈,為什麼,非要尋找一個給自己開月兌的理由?殺便殺了,他們,死于我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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