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道︰「她每日都裝好人,姑娘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給她騙了、」燕金一張團團臉,眉眼帶笑的,的確讓人看了就有親近之心。
俞憲薇一笑,將手指在照水額頭輕輕頂了一下︰「你當你家姑娘是個傻的?連好歹都不知道?你幾時見我輕易就被人騙了?」照水听了,咬著手指想了一通,果然自家姑娘十分英明,一向很拿得住主意,並不會隨隨便便被別人給迷惑了,放了一半的心,但還是有些不甘,嘟囔著道︰「就算如今還好,以後可說不準,姑娘可得多留個心眼
俞憲薇自有一番主意,這宮中之人,但凡能得些頭臉的,無不是五六番肚腸,若想幾個月內就讓人像照水一般忠于自己,那是不可能的,說得直白些,你無權無勢,也無甚利讓人可圖,憑什麼讓人對你忠心不二。但水至清則無魚,若因為別人並非真心實意就將其棄之不用,到最後也只會落得個孤立無援的處境。當此時,該用的能用的人便應當用一用,至于該怎麼用,用到什麼程度,這便是各自把握分寸了。照水雖然一心為自己,但她還太年輕,這些事並不透徹,等在宮里磨上一磨,或許就能漸漸明晰了。
于是,她正色道︰「無論其他事如何,她們總是太後的一番心意,來照顧我起居,你對人家可要耐住性子照水不敢不听,低頭道︰「知道了,我一向都跟姑娘學,不敢逾矩的
俞憲薇這才微微點頭。
因了上一回沖撞了荊王,俞憲薇便更加小心,並不冒然進入漪蘭殿內殿和後院,一應事宜,皆和素月商議著處理。
素月見她小心謹慎,便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笑道︰「昨日里殿下還問我呢,說那個臉頰上有痣的小姑娘是不是就是俞家表妹。殿下倒是有心親密,偏又輪到你拘謹了
俞憲薇模了模左臉,她臉頰顴骨上有一粒小痣,小時候沒有,年紀大了才漸漸長出來,小而色淡,並不明顯,尋常人稍不注意便忽略了,不想荊王只幾眼便記住了︰「殿下眼神很好
素月笑道︰「何止眼神好,他自幼就是個過目不忘的,孝恆太子妃前幾日頭上戴的首飾他都能記得一件不落呢
雖然素月說無妨,但俞憲薇還是沒有進入內殿去見荊王,只是沿著往日的路徑將四處查看了一番,又按照楊嬤嬤的交代將荊王早膳用了多少食物巨細靡遺問清楚,便打道回府。
今日跟來的是燕金和其他兩個小宮娥,因了天色陰沉,將要下雨的樣子,一行人都加快了腳步,但前面不遠恰逢著一群禁軍路過,便只得稍稍停了停。
後頭一個小宮娥和同伴竊竊私語︰「今日這是怎地,才出了漪蘭殿就遇著兩撥禁軍了。太不尋常了些
俞憲薇方才便察覺了這一點,心里也有些疑惑。漪蘭殿坐落在東宮附近,雖在宮內,卻因這一片是即將成年的皇子住所,向來便做準外宮對待,故而有禁軍侍衛守衛,以示和內宮有別。但畢竟尚屬禁宮範圍之內,侍衛數量便比之垂拱殿及幾處內宮之外的宮室少了許多。往日俞憲薇來往這條路,最多不過是一隊禁軍罷了,眼下才走了一半路,便已經遇上兩撥,實在有些不尋常。
「大約是咱們趕得湊巧,正好遇上他們輪替吧她隨口說了個理由,先安定了小宮娥的心。待回了隆福殿,趁著無人之時,卻是原原本本講給楊嬤嬤听。
楊嬤嬤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方道︰「許是巧合吧說完,似是自己也不大肯定,又細細思忖了一番,又將隆福殿幾個次等女官叫了來,道,「再有十來天太後和皇帝便會回來,這段日子我們要越發打起精神來,若有什麼萬一,也好及時應對
楊嬤嬤的臉色無端有些凝重,俞憲薇不由得悄悄握緊了拳。
卻說那武安侯府,武安侯李睢,兩朝元老,戰功赫赫,手上握著西北三十萬大軍的軍權。元配所生二子,長子原是東宮詹事,睿王之亂時亡故,留下個嫡長孫,又被皇帝選為寶慶公主的駙馬,諸侯爵只有世子,並無世孫一說。他便以父死子繼為由給長孫請封了世子。誰知這小世子未及長成便夭折了。次子又是個體弱多病的,不好承爵位。未免武安侯爵位後繼無人,他便請旨將寵妾所生的庶長子封為世子,原本周朝有制,庶脈不得承爵。但皇帝為安撫老臣,破例同意了這個請封,且一並連那位寵妾也封了誥命。
武安侯府一時風光無兩,幾個子孫都有官職,更有寶慶公主以公主之尊為前世子守孝。更讓人明白了皇帝究竟有多厚待李家。
大約是太過順暢便易失去斗志,武安侯前半生勝仗無數,偏偏在老了犯了糊涂,貪功冒進,被北狄突然襲擊弄得措手不及,之後又連連指揮失當,險些將整支軍隊都陷于危險境地。即便後來有位將軍帶回重要情報力挽狂瀾,但李睢仍是罪過不小,被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狠狠訓斥了幾次,又責令閉門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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