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驚醒的犯人們驚呼不已,然而片刻後,他們的情緒轉為激奮,紛紛圍在旁邊看起了熱鬧。*****$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節******
「是瘋子阿三!」
「那新來的完蛋了!」
「死吧!去死吧!」瘋子阿三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滿臉猙獰︰「我能殺死會法術的人,我是最強的!」
他用的是一根粗黑的東西,不是繩子,而是許多頭發所結起來。這是瘋子阿三的珍寶,平時就藏在頭發里,不會輕易拿出來。
「放火啊,放啊!火還沒燒死我,你就斷氣了!死吧!去死!」
冷凝扣住脖子上的頭發繩,臉色漸漸變成紫紅。她當然使了火術,但瘋子阿三瘋癲至極,明明都被火燒得嘶吼慘叫,手上卻絲毫不松。大概覺得只要殺了會法術的人,死了也沒關系!
冷凝眼前陣陣發黑,連意識都開始模糊了。就在這時,有什麼東西從她眼前飛過,滾落在了潮濕的地面上。
那是一只白骨森然的斷手。
緊箍著脖子的力道消失了,她順著鐵柵欄滑坐到地上,恍恍惚惚地朝四周看了一圈……所有的囚犯都絕了聲息,他們的臉上還保持著看戲的興奮,被奪取性命的瞬間,快得來不及恐懼。
狼狽的火光未滅,大片大片的血紅之前,還有一個男人。他唇邊帶笑,微微彎了腰看著她,墜落的發絲輕輕拂過。她茫然地望著他,下意識伸手抓住,發絲卻從手中溜走,像是最上等絲綢,滑溜溜的,還有些涼意。
邪楓絲毫不在意,笑眯眯地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含笑的桃花眼仿佛一彎新月,看人的時候,悠悠然,帶著鉤子。
「哎呀,怎麼這麼狼狽!」
陰暗的地牢中,他的聲音就仿佛是春日里的風,又輕又柔,透著些暖人的明媚來。只可惜,那幸災樂禍的語氣,太過明顯。
「你……」
好一會兒,冷凝斷續的思維才恢復如初,也恍然明白了過來——那個把她掀上法場高台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只怕從一開始,他就一直藏在地牢里,看著倒霉如她怎麼折騰!
冷凝勃然大怒︰「你究竟想做什麼?耍著我這個凡人,很好玩嗎?」
「三大長老對付我一個,我很虧啊!自然得先躲上一躲邪楓很耐心地解釋︰「要是我不想點辦法讓你等等,只怕一轉身,你就逃得我找不著了。那樣我會很傷心的
冷凝警惕地盯著他,往後縮了縮身體。
「別緊張啊!」他眸中帶笑,像是明白她在擔心什麼似的︰「我不會把你帶回滄溟城的,相反,我來是為了救你出去
「救我?」
「日行一善
邪楓輕輕一笑,牢門在他的目光下碎裂成灰,他順手拉起磨磨蹭蹭的冷凝,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地牢中一片死寂,通往外界的走道中,伸手不見五指。腳步聲在黑暗中回蕩,一聲一聲,仿若水紋散開了的濃濃不安。本以為死的只是靠近她那牢房的囚犯們,沒想到,地牢中所有囚犯都死了。
那不是一個兩個人,即使囚犯的命不值錢,也是幾百條人命啊!冷凝心里沉重了起來。她沒敢輕舉妄動,連火術照明都沒有用。亦步亦趨地跟在邪楓身後,直到眼前出現一些暖黃色的光。
燭火靜靜地燃燒,滾燙的臘淚蜿蜒而下,在桌子上積成一灘,漸漸凝結。幾個牢頭們或靠或趴著打瞌睡,幾另個醒著的在玩骰子,興致高昂,全然不知危險已經臨近。
「哎!又輸光了!」牢頭甲將骰子一扔。
牢頭乙笑道︰「不如你再去里面逛一逛,依我看,今天那新來的小姑娘肯定還有不少銀錢。只可惜那邪門兒的袋子,我們都拿不了東西!」
「嗯,有道理,我再去里面逛上一逛。剛才里面動靜不小啊,不知道小姑娘嚇壞了沒有!嘿嘿,嚇壞了更好啊!我去震懾下那些犯人們,順便安撫下小姑娘,她還不感激地把錢財統統給我?」
「對對!你快去吧,我們就不陪你了。反正一會兒還得輸給我們!」
「滾蛋!你們等著瞧!」
牢頭甲笑罵著,一邊提起了燈,誰知道剛剛專門,就見著了大模大樣從里面走出來的邪楓和冷凝,登時就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他才指著兩人結結巴巴道︰「你你你們——」
聞言,其他的牢頭們狐疑地扭過頭來,驚住了︰「你想劫囚?膽子不小啊!這里是帝都地牢,豈容你放肆?快將他們拿下!」
牢頭們紛紛抽出了佩刀,齊刷刷地對準了兩個人,將他們團團圍在了中間。只可惜,決定最後結果的不是人數多少,不是武器有或沒有,而是實力。正如霍堯所說的一樣,對付這些普通人,就像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冷凝一聲沒吭。
為牢頭們求情?他們的死活關她何事,又不是她的誰。如今她自身難保,自然不會去做這些多余的事情。更何況,牢頭們已經看到她被劫獄了,就算牢頭們不死,她也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拿下?那也得有命才行啊!」
邪楓垂眸低笑,手指間白光掠過,在半空中迅速拉成了一道細細的光線,快得猶若閃電。光線湮滅的瞬間,幾個牢頭們就如破敗的人偶,橫七豎八躺尸在了地上。
唯一還活著的牢頭甲嚇得癱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尿了褲子,好不容易才擠出了幾個字來︰「你……魔族……你是魔族!」
「同胞有難,我自然會來相救邪楓笑眯眯回答了他的問題,一甩袖就往前外面走,還順手拍了下冷凝的肩膀︰「走
冷凝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只好又停了下來︰「這個牢頭……你不殺嗎?」
「你想要他死嗎?」邪楓側過頭看著她,神色間竟有些為難︰「可是已經殺了那麼多了,不差這一個吧?」
裝模作樣!
冷凝憋了一肚子的氣。
他這是什麼話!難道殺了那麼多人,都是她的意思嗎?這根本就是他鬧大的!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他偏要殺光所有囚犯,和牢頭們正面對上,還要從正門大搖大擺地離開。
現在暴露了身份,刻意留下一個活口,是嫌她的麻煩不夠嗎?她本來就不是什麼良善的人。牢頭死,總比她以後被全國通緝要好。
「別那麼無情嘛邪楓幽幽一嘆︰「要不,你自己動手?」
牢頭甲望著冷凝,戰戰兢兢,惶恐乞求。誰能想到,這個他以為自己能搓扁捏圓的小姑娘,如今掌握了他的生死?
冷凝猶疑了會兒,突然動了。但她沒有去殺牢頭甲,而是板著臉去翻動其他牢頭們的尸體,把自己上繳的錢財全部搜羅後,扭頭就走。其實她覺得自己很偽善。明明動了讓牢頭甲死的念頭,卻只想借邪楓的手。大概那樣的話……她還算是個好人?
邪楓走到她身邊,笑吟吟的︰「這無聊的日子,完全沒有任何期待。不過今天後就會好玩了些,還不謝我?」
冷凝一個字都不想跟他說了。
過去十來年,冷凝都沒有見過一個魔族。這兩天,倒是遇到了兩個。一個酷帥到底的霍堯,一個隨時笑眯眯的邪楓。他們兩個都長得非常好看,跟冷凝想象中的偏差太大。但這些絲毫不能掩蓋他們的本質,殘酷嗜殺。到底是魔。
……
新月如鉤,樹影斑駁。夜風帶著些雨後青草的氣息,涼涼的,讓人心曠神怡。沒有聞過地牢中的那種血腥發霉的味道,就不知道外面的清新多麼可貴。
冷凝深吸了一口氣,唇邊勾起一個清淺的笑意來,然而當瞥見那一襲紅衣,才將將揚起的笑意再次凝結成霜。
邪楓負手而立,桃花眼彌漫著妖嬈的霧氣,淡淡一瞥,就讓人心悸不已。
冷凝很用力,才挪開了目光。她扯起一個笑來,忐忑地試探問道︰「搭救之恩,無以為報,不如就此別過?」
邪楓挑起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冷凝不由背脊發麻,對上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魔頭,她頭疼不已。他一笑,她就覺得滲人。
緋紅若霞的衣裳微動,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屏住呼吸,警惕地盯著他。邪楓睨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冷凝眼楮一亮,小心翼翼︰「真的?」
邪楓無辜地點了點頭。
「再會!」
冷凝抱拳,轉身離開。她以散步般的速度前行著,整個人看起來從容至極,只是才剛走過轉角,就猛地瘋跑了起來,拼盡了所有力氣。活了十來年,第一次這麼爆發。
邪楓站在原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搖頭嘆道︰「脾氣怎麼壞了這麼多?」
緩緩的,薄唇勾出優美的弧度,他又是一笑。風揚起衣擺的剎那,整個人都化作了霧靄,漸漸如煙散開。只一眨眼,那里已經沒了他的蹤影。
只有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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