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汽車發出了尖利的剎車聲。李國盛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讓周秉炎驚恐萬狀。他不由自主的猛然踩下剎車,汽車急速的停了下來。由于慣性,李國盛的身體不由得向前沖去,幸好他及時用雙手使勁支撐住儀表板,才沒有撞到前面的擋風玻璃。
周秉炎剛才還以為李國盛只是發現了他和袁方易,沒想到他連王家瑞都發現了。這意味著整個武漢特委全都暴露了。如果李國盛是敵人,恐怕整個武漢特委都會遭受日軍憲兵隊破壞。
「你想殺我滅口嗎?」李國盛轉頭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周秉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開車吧。當心被後面的汽車追尾撞上!」
周秉炎重新發動引擎,繼續開車向前駛去。
「告訴我,你要我怎樣幫你?」
「我想和王家瑞見面談一談,請他向組織報告我的情況,並且請組織重新核查我的身份。」李國盛誠懇的說,「請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話。」
「你為什麼不直接找王家瑞呢?」
「我想過直接找王家瑞,可是我擔心由于我的冒昧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敵意。」
「好吧,我給你們安排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安排好之後,我怎樣通知你。?」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直接打這個電話找我。」說著,李國盛從軍裝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小紙片,遞給周秉炎。
「你能不能詳細的告訴我,你是怎樣發現我們組織的呢?」周秉炎誠懇的要求道,「安排你和王家瑞見面之前,我必須向組織報告所有的情況。」
「好吧,我告訴你。」
李國盛將發現和跟蹤王家瑞組織的整個過程詳細的告訴周秉炎。他特別強調,軍統里面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王家瑞組織的秘密,請王家瑞和周秉炎不必擔心組織的安全。
李國盛不能告訴周秉炎,岡本矢一也知道一點武漢特委的秘密。因為,他不能向周秉炎透露岡本矢一的秘密**情報員身份。
李國盛的話讓周秉炎听得直冒冷汗,他的心里一陣陣的感到後怕。
沒想到武漢特委的安全存在著這麼大的疏忽和漏洞。幸虧發現武漢特委的是軍統而不是日偽特工,否則武漢特委早就被日本人給一鍋端了。
「你肯定你的手下後來沒有人再去跟蹤監視過姚明春小組成員嗎?」這是周秉炎最擔心的。
「我敢肯定。」李國盛滿有把握的回答。他相信宋岳不會繞過他向戴笠報告此事。
「好吧。你等我電話。」
王家瑞听了周秉炎的匯報之後,立刻將發生的事情和李國盛的要求用他的緊急聯絡電台向總部報告,希望總部給他下一步指示。
總部收到王家瑞的密電後,經過慎重考慮,認為李國盛目前對王家瑞的組織沒有危險。因此,總部回電,同意王家瑞與李國盛見面。總部希望王家瑞與李國盛見面時,盡可能詳細了解李國盛的情況,讓總部有更多的線索查證李國盛的身份。
總部負責人李克農記得,1938年初夏,李國盛曾經秘密到漢口八路軍辦事處找過他。
當時,李克農在八路軍辦事處的一個房間單獨接待了李國盛。
李克農知道李國盛是**的早期黨員,資歷非常深,又有留學日本和蘇聯的經歷,因此對李國盛的秘密來訪非常重視。
李國盛告訴李克農,他是奉夏曦的命令,用苦肉計打入國民黨情報機關的**秘密情報員。為了保密,只有夏曦一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同時,夏曦是他唯一的聯絡人和上線。可是夏曦後來在長征中死了,因此他與組織失去了聯系。
李克農听了之後,問李國盛手上有沒有留下證據,證明自己是夏曦派遣的**情報員。李國盛回答說沒有。不過李國盛補充說,他有夏曦給他的接頭暗語,並將接頭暗語告訴了李克農。
李克農當時很為難。從直覺上講,李克農基本相信李國盛說的是事實。但是,情報工作有嚴格的紀律,不能只憑李國盛的一面之詞就作結論,更不能感情用事,否則可能鑄成大錯。因此,李克農只能將李國盛列為待核實人員。同時,他答應李國盛,他會查找夏曦遺留下來的文件,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國盛真實身份的證據。
其實,當時有很多與黨失去聯系的人,像李國盛一樣,到漢口八路軍辦事處要求恢復他們的組織關系。不過,李國盛的情況非常特殊,因此李克農不得不更慎重的對待此事。
李克農回到延安後,履行了自己對李國盛的承若。他親自查找了夏曦留下的所有文件。可是,在文件中沒有發現任何有關派遣李國盛打入國民黨情報機關的線索。這件事後來就被擱置起來。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李國盛還在執著的想辦法恢復他的組織關系和真實身份,這讓李克農的內心很感動。
李克農向上級匯報了李國盛的情況,並表明自己的態度。上級了解情況之後也非常重視,指示李克農再次核查夏曦留下的文件,包括夏曦的遺物。
李國盛來到鄱陽街的阜昌茶樓。他將在這間茶樓與王家瑞見面。
進茶樓之後,李國盛直接上了二樓。
二樓有幾十張茶座和十來間雅間。李國盛上樓後,向四周環顧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一個叫香茗的雅間。李國盛看似不經意的回頭看了看,然後朝香茗雅間走去。到雅間門口後,李國盛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了。
李國盛進去後,隨手將門關上。他看到王家瑞正坐在茶桌邊等他,他認識王家瑞。不過王家瑞不認識李國盛。
見李國盛進來,王家瑞趕忙起身問道︰「是李國盛先生嗎?」
「正是在下。」
「我是王家瑞,李先生請坐!」
「王先生,久仰久仰!」說著,李國盛坐在王家瑞對面。
王家瑞跟著也坐下了。他拿起桌上的茶壺,給李國盛的茶杯里斟上茶。
「請,李先生」
「謝謝!」
「李先生,周秉炎已經將你的情況告訴我了,請問,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事?」
「我想請你與組織最高機關聯系,將我的情況報告給組織,請求組織核實我的身份,恢復我的組織關系。」
「這個沒問題。不過,我需要你仔細回憶夏曦派遣你打入敵營的所有細節。這樣,總部才能更全面的幫你查找證據。」
李國盛一邊回憶一邊向王家瑞敘述事情的經過。王家瑞不需要做記錄,他的記憶力驚人。李國盛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在了腦海里。
李國盛說完之後,王家瑞認為他說的和周秉炎說的情況幾乎是一樣的,沒有什麼新內容。
「李先生,你再想想,有沒有漏掉什麼重要的線索?」
「應該沒有了。」李國盛想了一下,然後十分肯定的回答。
「有沒有其他的間接證據呢?」
「嗯,怎麼說呢,」李國盛猶豫起來。他在考慮要不要告訴王家瑞,組織上另外一條線的情報員岡本矢一也可以間接證明他一直對黨保持忠誠,並盡可能的為黨工作。
「如果關系到組織的秘密,不能說的就不要說,我能理解!」王家瑞見李國盛在猶豫,知道他有些事情不能說,因此趕緊阻止他。
「其實也不是直接證據,應該沒多大用處。」李國盛搖了搖頭,決定不將此事告訴王家瑞。
如果李國盛剛才說出岡本矢一這條線,那麼組織上很快就會識破戴笠冒充**情報組織欺騙岡本矢一的陰謀。可是,王家瑞和李國盛二人嚴格的組織紀律性,讓組織失去了這次機會,也讓岡本矢一繼續蒙在鼓里為軍統服務。
「好吧,不管怎樣,你任何時候想起新的情況,都可以和我聯系。我會將你說的情況報告給組織。」
「好的。」
「另外,請你將武漢的軍統組織告訴我。這是上級的要求。」王家瑞直接提出要求,這也是考驗李國盛的手段。
「行!」
于是,李國盛將他知道的所有軍統在武漢的組織,全都告訴了王家瑞。
王家瑞與李國盛見面後,將李國盛說的所有情況整理好,用電台發給總部。
總部回電說,李國盛的身份查證工作已經開始,但還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不過,組織上還在繼續查證。一旦有什麼發現,組織上會立刻通知王家瑞。
另外,組織上非常重視李國盛透露的武漢軍統組織情報。組織上指示王家瑞,除了他本人之外,不要讓任何人了解這份情報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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