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韋裕國按時到大智門車站瑪領事街的眼鏡店取情報。他向以前一樣,很謹慎的觀察眼鏡店周圍的情況,確認沒有異常之後,才走進眼鏡店。
在韋裕國走進眼鏡店的時候,對面監視點的特工正用望遠鏡觀察著他,河野和另外一個特工也在注視在他。幾乎在同一時刻,用望遠鏡觀察的特工和旁邊的河野都認出韋裕國是第二次出現在眼鏡店。
「果然不出伍島茂課長所料!」河野興奮的對身邊的特工說。
前一天早上,河野在監視點再次看到老姜去眼鏡店傳遞情報。按照伍島茂課長的命令,河野他們沒有去驚動老姜,讓老姜順利的將情報交給眼鏡店老板。
老姜離開眼鏡店之後,河野打電話向伍島茂報告了這件事。伍島茂告訴河野這一兩天肯定會有人來去情報,請河野的人一定要更嚴密監視眼鏡店。他判斷,上一次取情報的人肯定來過,只是由于這個人與眼鏡店老板傳遞情報的手法非常隱蔽,因此河野他們沒有發現而錯過了。如果這一次取情報的人是同一個人,那麼河野他們一定會認出他來,而且有照片可以查對。
取情報的一定是這個人!河野暗暗的想。這是他們監視亨達眼鏡店的二個多星期以來,一個最重要發現。
河野讓一個特工用望遠鏡嚴密監視眼鏡店里的韋裕國和眼鏡店老板,然後他命令身邊的三個特工,立刻下樓,分散開來,準備跟蹤韋裕國。
這一次,負責觀察韋裕國的特工通過望遠鏡非常仔細的監視眼鏡店里韋裕國和眼鏡店老板,絲毫不敢疏忽。
韋裕國在眼鏡店的櫃台前看了一下里面陳列的眼鏡,然後讓眼鏡店老板拿幾副眼鏡套給他看看。眼鏡店老板拿出幾種不同顏色和款式的眼鏡套給韋裕國挑選。韋裕國用很隱蔽的手法從一個眼鏡套里面取出情報,放進自己的褲子口袋里面。他將所有的眼鏡套還給眼鏡店老板,說不買了,然後轉身走出眼鏡店。
街對面窗口負責監視的特高課特工通過望遠鏡,將情報交接的過程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河野發出信號,讓樓下街道上待命的特工,秘密跟蹤韋裕國。
韋裕國出了眼鏡店之後,沿著著瑪領事街,不緊不慢的朝法租界走去。這里離立興洋行大樓的總部不遠,他穿過法租界之後,很快就可以回到立興洋行大樓的總部。
三個特高課特工分散開來不緊不慢的跟著韋裕國。韋裕國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蹤他。
眼鏡店老板看著韋裕國出門往右走了。本來,他只是無意識的看著韋裕國慢慢走遠。可是他馬上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大對勁兒,他不是很肯定。
于是,眼鏡店老板從櫃台出來,走到門口,仔細朝走遠的韋裕國觀察。他發現剛才在附近街上閑逛的二、三個人,現在都跟在韋裕國後面,朝同一個方向走去,他的心里頓時一驚。他馬上明白他和韋裕國目前的處境,不禁嚇得冷汗直冒。他遲疑了片刻,立刻轉身回到櫃台里面,從櫃台的下面,拿出了一支手槍。他檢查了彈夾里的子彈,然後將手槍插在腰間,快步走出眼鏡店,朝韋裕國離去的方向追趕。
河野在對面窗口看到眼鏡店老板的異常舉動,他的反應敏捷,馬上感覺到要出事。他對身邊兩個待命的手下說,「快,這家伙發現了我們跟蹤的人!快去阻止他!」
說完,河野和兩個特工沖下樓,他們想阻止眼鏡店老板。
韋裕國已經離法租界瑪領事街的分界出入口不遠了。跟蹤他的三個特高課特工,分散開來以不同的距離跟在他的後面。
眼鏡店老板發現他的身後有人在追趕他,離他越來越近。他覺得不能再等了,不然就來不及了。于是,他從腰間拔出手槍,對著前面跟蹤韋裕國的一個特高課特工,呯,呯開了兩槍。由于距離比較遠,他沒有打中這個特高課特工。
韋裕國听到槍聲,立刻回過頭查看。他看到離他一百多米遠的地方,眼鏡店老板手里握著手槍,一邊朝他這邊追過來,一邊朝前面的人開槍。與此同時,眼鏡店老板身後的三個人也在向眼鏡店老板開槍射擊。街上的行人突然听到槍聲,立刻嚇得亂作一團,爭相四處逃散。
法租界瑪領事街出入口的安南巡捕听到槍聲,立刻封鎖出入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混亂中,韋裕國看到眼鏡店老板中彈倒下。
韋裕國明白,眼鏡店老板是在向他發出警報。
跟蹤韋裕國的憲兵隊特工見已經暴露,便指著韋裕國大聲的喊叫,「抓住他!抓住他!」
韋裕國本能的隨著人群向法租界跑去。可是,他看到法租界的進出口已經被封鎖,禁止任何人出入。不僅如此,法租界出入口外面執勤的幾個日軍憲兵和憲佐隊員听到槍聲和叫喊聲之後,已經向他這邊沖過來。
現在,韋裕國只能朝別的地方跑。他來不及細想,便向左邊的長安里跑去。特高課特工在他後面窮追不舍。
河野見狀,在後面大聲的對前面正在追趕韋裕國的特工喊叫,叫他們不要開槍,要抓活的!河野知道,這個人一定是一個接近抵抗組織核心的成員,如果死了,他們將會前功盡棄。
韋裕國跑進長安里後,掏出手槍,他對著後面追過來的特工開了一槍,然後繼續往前跑。
後面追趕的特工听到河野的叫喊聲後,不敢瞄準韋裕國開槍,擔心將他打死。他們只是朝韋裕國頭頂上方開槍,引誘韋裕國還擊,消耗他的子彈。
街上的警察和巡邏的憲兵听到槍聲後,都朝這個方向靠攏過來,一時間警笛聲四起,街上的行人紛紛躲避。
韋裕國穿過長安里後,來到鐵路街(注,現天聲街)。沒想到他剛到鐵路街,便看到一群憲兵和警察從他的左邊沿著鐵路街向他這邊圍堵過來,讓他馬上陷入困境。現在,他的右手邊是法租界,前面沒有路,後面有追兵。他只能退回巷子,思考對策。
後面追趕他的憲兵隊特工離他只有二十幾米遠,他們借著門洞的掩護,慢慢的*近韋裕國,並大聲的勸他投降。
韋裕國知道,今天肯定逃不出去了。他不想被他們抓去。他知道被他們抓去之後,要麼招供當叛徒,要麼受盡各種酷刑折磨,生不如死。
于是,韋裕國下定死的決心。他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著什麼,然後,突然從藏身的牆後面沖到鐵路街上,對著向他這邊圍過來的憲兵和警察開槍,兩個憲兵立刻中彈倒下,其他憲兵和警察馬上朝韋裕國開槍還擊。
剛剛趕到的河野見韋裕國再次沖出巷子朝對面圍堵過來的憲兵和警察開槍射擊,立刻明白韋裕國是在進行自殺攻擊。他馬上向對面圍堵過來的憲兵和警察大聲喊叫,要他們不要開槍,要抓活的!可還是晚了一點,對面日軍憲兵和警察的齊射,已經將韋裕國擊倒。韋裕國身中五彈,當場殉國。
剛剛從大智門車站下火車,走出車站的趙雲清听到槍聲後,順著槍聲跟過去查看發生了什麼事。他在鐵路街的另一端,遠遠的看到韋裕國被日軍憲兵和警察打死的這一幕。
韋裕國有時去武昌和趙雲清聯絡,因此他們很熟。
大智門車站附近的槍聲,傳到不遠處的立興洋行大樓軍統武漢區總部。槍聲讓李國盛和唐新意識到可能是韋裕國出了事。李國盛立刻派宋岳去大智門車站附近打听情況。
接著,他將唐新叫到他的辦公室,他問唐新︰「如果江岸車站的郭子賢這條線出了問題,他們有沒有可能順著這條線找到你?」
「不可能。這條線只有郭子賢見過我,他不知道我的姓名和地址,很難查到我這里。」唐新很肯定的回答。
李國盛听了之後,略微放心了一些。他想了一下,接著他對唐新說︰「現在我擔心韋裕國這邊出問題。萬一他被捕,總部就很危險。立刻通知大家準備撤離!」
正在這時,李國盛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點話。
電話是趙雲清打來的。
趙雲清在電話里告訴李國盛,他看到了瑪領事街和鐵路街發生的槍戰,有兩個人被打死,听說其中一個是眼鏡店老板。
李國盛立刻明白了趙雲清的意思,他知道另外一個被打死的人是韋裕國,只是趙雲清不能在電話上提到韋裕國的名字。
李國盛讓趙雲清在法租界外的一元路漢口同仁醫院門口等著,方仁先馬上去接他。
掛斷電話後,李國盛告訴唐新,是趙雲清打來的電話,趙雲清看到韋裕國和眼鏡店老板被日本人打死了。
李國盛斷定江岸車站的人已經暴露。他指示唐新,立刻到外面找一部電話,緊急通知郭子賢和老姜撤離,看是否能夠搶在日本人的前面。
根據目前的情況看,軍統武漢區總部暫時還沒有危險,因此李國盛取消了總部人員準備撤離的命令。
唐新從立興大樓出來後,來到附近的一個五金店,這個五金店有一部公用電話。他拿起電話,撥通郭子賢辦公室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人正好是郭子賢。唐新立刻用暗語告訴郭子賢,他和老姜都已經暴露,必須馬上撤離。說完後,唐新立刻掛上電話,離開五金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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